容悅一听之下,大為驚駭,伸手推窗問︰「是誰?」
和萱與那小宮娥瞧見容悅醒來,大為錯愕,和萱忙近前說道︰「娘娘,您如今有著身子,萬歲爺再三囑咐過的,您可不能過于激動以免傷了月復中胎兒啊。」
容悅下意識地抬手扶上微微隆起的小月復,平緩了些呼吸,吩咐道︰「你們進來回話。」
那小宮女雖為難,卻也只能遵旨進暖閣來。
容悅四下打量了一眼問︰「春早呢?」
和萱眸中一抹暗色閃過,只說道︰「打晌午時便不見了人,奴才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容悅才問︰「究竟寧蘭出了何事,還不快細細稟來!」
和萱便沖那小宮女才道︰「主子問你話呢,還不據實稟告?」
那小宮女說道︰「奴才的姨母是在慎刑司當差的,晌午的時候,.+du.听見御前的李公公吩咐說……」想起外頭的狂風驟雨,她瘦弱的身子不由輕顫︰「說是有人在壽面中下毒謀害太子,結果那面誤被五阿哥吃了,五阿哥便……七竅流血,沒等到太醫趕過去便……
上書房的總領大臣忙親自去稟告萬歲爺,說是侍衛都將上書房包圍了,又有太監將寧蘭姐姐並幾個在上書房伺候的太監宮女押送過去,隨即傳了皇上口諭,也不知說了什麼,听說寧蘭姐姐腿腳全被打折了,昏過去再澆醒……」
容悅每年太子生辰之時均會親自做一碗壽面,打發人給太子送過去,這回也是派寧蘭去的,若真是這樣,那寧蘭就是……
她心亂如麻,只想著從小到大和寧蘭的情分,那丫頭不論如何瘋癲,對自己都是一如既往地忠誠。
那小宮女又道︰「听說寧蘭姐姐一直不肯招供,被接連用了大刑,娘娘快去救救她罷。」
和萱與寧蘭多年姐妹,自然情分深厚,也跪地求道︰「求娘娘救救寧蘭,慎刑司那個地方向來是有進無出啊。」
容悅心中仿佛百蟲噬咬,萬箭鑽心,只是毫無頭緒,手足無措到了極處,只能想起皇帝,一手扶著炕桌站起身道︰「擺駕,我去求見皇上。」
和萱忙應了聲是,快步出門去吩咐,因周濟也不在宮里,故而小太監都听和萱的話兒,容悅上了步輦,才轉過宮牆夾道,就見周濟急匆匆趕來。
事出匆忙,他顧不上其他,雙膝跪在輦前求道︰「娘娘,您身懷龍胎,萬萬要保重,春早已去求托以往的舊交,必能搭救寧蘭姑娘,求娘娘趕回永壽宮去靜候。」
和萱見此,忍不住落下淚來,眼淚汪汪的喚了聲︰「娘娘,救救寧蘭罷,晚去一步,只怕寧蘭命都沒了。」
容悅猶豫半晌,終歸是將心一橫,無論如何,總該去見見皇上,問問他的意思,他是她的主,是她的天,這時候她沒有法子,只能去找他,只說道︰「去乾清宮。」
周濟阻攔不住,只能一路小心陪侍,待到了西暖閣,眾人瞧見容悅已是指指點點。
李德全迎出來,面上也沒了往日的笑容,卻倒還恭敬,只說︰「貴妃娘娘,皇上這會子沒心思見您,您還是先行回去罷。」
容悅忙示意和萱,後者暗中送上一個重重的荷包,哀求道︰「人命關天,求公公通融。」
李德全也知事態嚴重,如何敢收,只連連推辭。
容悅心中惦記寧蘭,委實忍耐不住,大步朝暖閣沖去,李德全待要去追,又被和萱扯住了袖子哀求,李德全擺月兌不得,只能吩咐守門的太監︰「快……快攔住貴妃。」
可那些小太監資歷不夠,容悅身份尊貴又有著身孕,哪敢阻攔,容悅走至門前,撩開簾子,往暖閣內一瞧,卻險些摔倒在地。
德妃一身柔藍色衣衫,哭的聲嘶力竭,只是哽咽道︰「皇上,皇上快讓胤祚活過來,再叫您一聲阿瑪,叫我一聲額娘……」
皇帝只是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眉頭緊皺,滿目傷痛,聲音中也難掩愆澀,只能一遍一遍心疼的輕聲撫慰︰「婉玉,婉玉。」
容悅見他如此心疼呵護德妃,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仿佛渾身被抽光了力氣,只能倚在背後的門框上竭力支撐。
德妃卻已瞧見了她,滿目腥紅,近乎噴出血來,狠狠地伸手指過來,淒聲道︰「你……你為什麼要殺我兒子?」
皇帝用力抱住她掙扎的身子安撫著︰「婉玉,你別激動,婉玉,朕絕不會叫咱們的兒子枉死,婉玉。」
那一聲聲婉玉仿佛一把把尖利的小刀,一下又一下地剜著她的心腸,不等傷口愈合,又是一刀,絞碎一般,切爛方休。
容悅竟不由往後稍退一步,好在被和萱攙扶住,和萱著急的催促聲傳到耳邊︰「娘娘,救救寧蘭啊。」
容悅方才又想起此行的目的,跪在地上一步一步膝行哀求道︰「皇上,寧蘭自小伴臣妾左右,她是什麼人臣妾心里清楚,她斷然做不出這等事,求皇上明察,以免重刑之下,徒傷無辜啊。」
難道此時此刻一個奴才竟比他珍愛的皇子更重要嗎?胤祚死了,胤祚被人害死了,她知道不知道?
皇帝心中痛極,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喪子之痛已將他的理智燒灼殆盡,德妃的黯然神傷,又讓他無比憐惜。
德妃一聲聲悲酸痛哭的呼喚淒愴心肝︰「胤祚,我可憐的孩子……」
容悅只勉強求道︰「皇上,寧蘭一個奴才,如何會與六阿哥有過節,此事蹊蹺啊。」
德妃已被喪子之痛沖昏了頭腦,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是皇上最疼愛的,當下只滿帶恨意說道︰「她一個奴婢自是沒有這個膽子,可若說是為了主子的前程,搬去一塊絆腳石呢?」
容悅心中大驚,幾乎不敢相信親耳所听,她看向皇帝,後者只是將德妃抱在懷中安撫,似乎默認一般,容悅心中又揪又痛,只反問他︰「皇上也以為是臣妾指使?」
皇帝煩極了也痛極了,胸中情緒一次一次沖擊著他的心防,隨時就要將那神智沖垮,他開了口,聲音冷漠而陌生︰「你為十阿哥打算,也屬常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