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閱海帶著姐弟倆去了自己的辦公室,跟參謀室的幾位參謀和警衛員小梁都鄭重交代一遍,以後如果周小安姐弟倆過來,就讓他們直接來辦公室找他。
走進周閱海的辦公室,他對拿著文件等著他的一位參謀點點頭,參謀利落地敬了一個軍禮走了出去,把門從外面關好。
周閱海讓周小安和周小全做到椅子上,端著茶缸出門,不知道從哪要了白糖回來,給他們倒好了水,開門見山地問:「家里出了什麼事嗎?」。
他回來幾個月了,他們除了去過兩次他的宿舍,從沒來辦公室找過他。昨天他就打過招呼,今天要加班,讓他們不要等他吃飯,他們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出什麼事了,而且肯定是不小的事。
周小安一路上看到整個辦公區人來人往,再見到有人等在小叔的辦公室,馬上知道他們來得不是時候,「小叔,您<先忙工作吧,我們去宿舍等您,您忙完了再說。」
怕他擔心,又補充一句,「我們的事不急,什麼時候說都可以。」
周閱海示意她喝幾口手里的水,「沒事,你們先說。我馬上就完事兒,待會兒我們去食堂吃飯,我在食堂預定了白面肉包子,本打算帶回去咱們明天吃的,正好你們來了,咱們今天就吃個熱乎的。」
周小安喝了糖水,心情好了不少,可想起沈荷花來還是氣得嘟了一下嘴,「小叔,那個沈荷花找上門來了。」
周閱海一邊听她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一遍,見她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才放下心來。
周小安把沈荷花和姚雲蘭說的所有話都說了一遍,「小叔,您真的跟沈荷花定過女圭女圭親嗎?」。
以前她跟小叔沒有這麼親近,有點不敢問,也是怕小叔不好意思,現在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她當然得弄清楚。
周閱海被她問得控制不住地臉上一熱。
明明心里知道,即使是真的定過,那也是封建糟粕,是他很小的時候自己完全控制不了的事,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這件事他都不會有什麼可心虛的。
可面對周小安,他就是會因為這個莫名其妙地別扭,一點都不想跟她提起這個。
「小安,這件事無論是不是真的,我跟沈荷花都不會有任何關系。」
說完還怕周小安不相信,又加了一句,「我六歲以後就再沒見過她,對她完全沒有印象了。即使她說的是真的,也影響不了任何事。」
周小安看見小叔這樣認真保證,心里一松,忽然就有了開玩笑的心情,轉著眼楮點了點頭,「也就是說,您真的跟沈荷花定過女圭女圭親嘍?」
周閱海被她問得臉上又是一熱,努力控制住清喉嚨的沖動,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好,情急之下只能擺出長輩的架子壓制住心底的懊惱,「小安,這是大人的事。」
小叔害羞了!
周小安在心底偷笑,臉上乖巧地點頭,「哦!」表示自己不會再去問了。
周閱海擺完長輩的架子心里又非常後悔,看周小安這麼听話,竟然真的不再問了,反而更加懊惱,根本顧不得剛才還在教育她,趕緊去哄她。
「我很小的時候听同村的小孩子笑話過我,說我是……」
周閱海咬咬牙,既然要道歉,當然得拿出誠意,「說我是沈荷花的小女婿,也听你女乃女乃跟太婆提起過這件事,應該是真的定過吧。」
周小安瞪大眼楮,「原來您知道啊!」她第一次給小叔寫信說這件事的時候,他都沒跟她說!
周閱海對上周小安澄澈清亮的大眼楮,道歉的話月兌口而出,「對不起,小安,我當時就應該跟你說的。小叔保證,以後你問什麼我都會如實告訴你。」
至于他不想說不能說的,肯定不會再讓她跟著煩惱了。
周小安對小叔的盲目崇拜讓她根本就沒動腦子,周閱海就這麼輕易地蒙混過關了。
「我會去見見沈荷花,跟她把話說清楚,她不會再去找你了,你放心吧。」
說完沈荷花的事,周小安和周小全去找小梁打乒乓球,讓小叔處理公事。
短短幾個月,小梁跟周小安已經非常熟悉了。團長養傷期間幾乎每天都收到她的信,他從那時候起就對周小安印象特別好。
能讓他們幾乎看不到笑容的團長每次看信都能笑出來的人,即使能折騰人一點,他也心存敬佩。
而那些不斷寄來的郵包就更讓他感激了——對所有真心對他們團長好的人,小梁都心存感激。
後來回到沛州,小梁跟周小安接觸幾次,就更覺得政委這個小佷女真是好!
一看見她笑眯眯的樣子人心里就敞亮,而且跟政委還那麼親!
最讓小梁意外的是,周小安從不像別的首長家屬那樣擺架子,對他特別有禮貌,還送過他一捆大蔥。
是的,就是這捆大蔥徹底收服了小梁,讓他覺得周小安就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善解人意的人了!
小梁是山東人,平時戰友們開玩笑,都說他渾身大蔥味兒,小梁非常不服氣,山東人愛吃大蔥怎麼就成了大家的笑話了?
特別是通信連有幾個女兵,當著他的面嘀嘀咕咕,看他蹲在地上吃飯要笑,看他一口饅頭一口大蔥地吃也笑,笑得他對所有漂亮女孩子的印象都不好了!
可周小安在知道他是山東人以後,竟然主動送了他一捆大蔥!純山東大蔥,蔥白又脆又女敕,還甜絲絲的!
小梁從此把周小安視為同一個戰壕里的戰友,覺得如果她是男孩子,兩人肯定能成為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所以他知道周小安不待見顧月明以後,對顧月明的態度就更不好了,每次她來他都不錯眼楮地盯著她,就怕這個妖精一樣的女人對政委不利。
「這幾天顧副團長又來找政委了,政委忙,我就讓她先在會客室等著,等政委有時間了我再去通報。第一次她等了十分鐘,第二次直接走了!」
也就是說他擅作主張把顧月明晾起來了。
雖然這符合會客程序,可真正跟政委關系好的人來訪,當然會像周小安和周小全一樣,直接帶到政委面前,怎麼會生疏地把人晾在人來人往的會客室。
就是在那里等三分鐘,那也是在告訴所有人,顧月明跟政委的關系沒她表現出來的那麼熟!
周小安比較關心的是小叔的態度,「我小叔怎麼說?」
小梁笑得露出一嘴大白牙,「政委什麼都沒說,給我報了文化進修班,讓我多學習文化課,明年我要是文化課過關了,他就幫我寫推薦信,讓我去考軍區的進修班,到時候我就可以一直跟著政委了!」
這是政委要培養他走職業軍人的路,從軍區的進修班畢業,他就有了資歷,以後無論是被派到部隊做基層干部還是在軍分區向文職參謀發展,都會容易很多。
別人都說小梁走運,跟對了領導,願意創造機會提拔他。他一個農村出來的小子,入伍的時候一個字不認識,沒想到竟然能有這樣的發展。
他看到的卻是他不用擔心退伍了,可以一直跟在政委身邊了!
周小安壞笑,也就是說小叔也公開支持小梁,承認他跟顧月明不熟了!
而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公事的周閱海正在打電話,「……對,把居委會的外來人員調查表給我就行,我要知道沈荷花母女進城的大致行程,越快越好。不,不用提高對他們的監視級別……」
在這個敵特橫行的年代,誰家來了親戚,居委會都會第一時間上門,查看介紹信,核實身份,對外來人員的目的、行程做詳細記錄。
當天晚上,周閱海在那張表上的一行字上輕輕畫了一筆。
明天,省人民醫院,就在這里把一切都解決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