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會議室的門窗都被厚毯子封死了,會議桌上並排躺著五六人,其中三個滿臉烏紫七竅流血,很顯然已經死了。
另外兩個也奄奄一息,跟死了那幾個一樣臉上一片烏紫,一口一口往出咳著黑色的血塊。
他們身邊站著幾個人,其中有兩個是今天在大會議室散會後參與討論的核心骨干成員。一個外號叫老趕,另一個就是王順。
躺著沒死的一個傷員看著傷勢相對輕一些,死死抓住老趕的衣服,斷斷續續地求他,「救,救我!我,我……我不要錢了……」
老趕三十左右歲,白天看著他老實憨厚,現在卻一臉冷漠,一句話不說地扯掉那個人的手,從牆角的抽出一根鐵棍,狠狠砸過去,兩下就把那個傷員的腦袋砸了個大洞。
接著又向另一個人砸了過去。
五俱猙獰恐怖的尸體並排放在∼會議桌上,王順卻沒看見一樣,皺眉研究著手里的兩個小藥瓶和一張紙,「這配方肯定沒錯,怎麼咱們實驗了這麼多回就是不成功呢?」
其他人都沒回答他,他也不用回答,又低頭研究那兩張紙。
另外兩個人沉默地拿出兩大包白色的結晶體扔給老趕,手腳麻利地去抬尸體。
老趕卻攔住了他們,「堿現在多難找,別浪費在這幾個廢物身上!直接扔醫院大門口去得了!反正公安也看不出來差別!」
王順卻皺眉,指揮那兩個人,「趕緊扔廁所化了,別留下痕跡。」
周小安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化學系的師兄七月半給他們講鬼故事,說用七斤堿加熱到一百五十度,浸泡三小時,一具尸體就能完完全全化成血水,連DNA都檢測不出來。
看來這些人不是第一次這麼干了!
那兩個人抬著尸體就往外走,王順黑著臉教訓老趕,「你找死嗎?醫院那邊的事兒可不是我們能插手的!壞了黨國大業你想死都難!」
老趕低頭稱是,也跟著去抬尸體。
小會議室很快被清理干淨了,另外兩個人一直沒有回來,肯定是去解決那幾具尸體了。
王順吩咐老趕,「明天再找幾個人,這個藥得趕緊試出來,不知道是咱們制得不對還是劑量用得不對,必須得盡快找出問題來!」
老趕卻有別的想法,「等咱的大事成了,沛州就是咱們的地盤兒了,跟上面取得聯系,要藥有藥要人有人,哪能這麼憋屈!咱們現在還是得先抓緊辦大事兒!」
王順卻並不那麼樂觀,「哪那麼容易,現在沛州不比以前,自從沈衛國和周閱海過來,事兒越來越難辦了!得做好萬全準備!」
老趕狠狠吐了口痰,「後天給他們一窩兒端了!女乃女乃的!我就不信他倆不是肉做的!」
王順搖了搖頭,「要是咱們那些火藥和武器沒被抄,這事兒還容易,現在手里沒家伙,人折了一大半,特派員也走了,咱們沒底氣!」
兩人又抱怨了幾句,就收拾了東西把窗戶打開通風,出門走了。
周小安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那幾具尸體,忍著胃里急劇翻涌的惡心,把腦子里的恐懼強壓下去,跑去文件櫃後面把手機拿了出來,趕緊回到空間里。
手機里的錄音軟件是聲控激發,一共錄了三個多小時的內容。
周小安在空間里仔細听完,驚得滿頭是汗。
今天晚上跟王順他們一起來的並不止這些人,前面已經走了兩撥了。
第一撥是今天白天在大會議事里的那幾個人,大家定下來要在公審大會的時候組織一支工人自衛隊。
鑒于政府不會批準組建這樣的工人組織,他們本著非常時期非常舉措的思想,決定先把隊伍建起來,反正是工人階級的組織,等公審大會結束之後再去申請審批。
徐紅軍幾個人在王順的蠱惑下,主動承擔起招募工人的責任,對能領導一支工人階級自己的隊伍非常自得,完全沒發現自己做了別人手里的那把槍。
在他們簡單的腦子里,這跟鄰里之間組織一支夜間治安巡邏隊一樣簡單而名正言順。
徐紅軍幾個人走了以後,又過來兩個人,跟王順匯報酒精的事。
周小安听了半天才明白,他們弄來一批高純度酒精,打算在公審那天給治安巡邏隊的人人手配備一瓶,找到機會就點燃酒精當炸彈扔進會場,主要目標是在場的市委和軍隊領導,當然,工人隊伍也是「能多死幾個是幾個」!
如果前些日子不查抄走那麼多炸藥,他們本來是打算把會場炸平的。
最令周小安吃驚的是,他們還提到了擱置在手里急需轉移的一些東西,是沒爆炸之前接到的配合上級行動的任務,其中一個數字代號她特別熟悉,「596」。
作為一個三歲就能板著小板凳听爺爺跟老朋友聊天的奇怪小孩,周小安對這個年代的很多大事都非常熟悉,自然知道新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的代號就是596。
59年6月,蘇聯派來協助中國開發原子彈的專家忽然撤離,中國人開始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來研制原子彈,為了紀念這場劃時代的偉大創造,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的代號就用了這幾個數字。
她不確定這個上級行動是不是涉及到原子彈的安全和機密,可這件事必須重視起來!
匯報酒精的人走了,剛剛那兩個處理尸體的人就帶來了五個流浪漢,說他們是從郊縣找來干零活掙錢的,喝了王順給他們的水,就相繼倒了下去。
周小安听到這里忽然明白,醫院里那些死後全身粉紅的殘疾人尸體為什麼沒人來認領了!他們也跟這些流浪漢一樣,是流浪街頭的殘疾人!很可能大部分也不是沛州市里的殘疾人!
王順之所以這麼著急要把藥試出來,是因為原來的「藥人」被捕了。沛州全城戒嚴,他們跟上級失去了聯系,不得不自己配藥、養藥人。
周小安想起跟張幼林在醫院櫃子里看到的那恐怖詭異的一幕,馬上想到,他們說的藥人肯定就是那個把情報紙條浸入自己血液里的人。
原來他的血液跟別人不同,可能是其中的特殊成分能跟情報紙條上的東西發生化學反應,才能讀出情報。
現在沒了藥人,他們就徹底失去了跟組織的聯系。
周小安不敢耽擱,听完錄音就趕緊回到病房,先把手機充上電,又進入空間,找到張幼林身上那塊血玉。
那塊血玉跟張幼林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公安局特殊物證室里。這里放得都是跟敵特有關的東西,守衛級別非常高。
周小安進去先把血玉拿回來,才直奔她的目標,一台德國制造的potsdam微型磁條式錄音機。
這種機器1939年就被德國生產出來,用于軍事和科級領域,後來也廣泛用于高級間諜領域,沛州解放前和解放後這些年一直是間諜必爭之地,能繳獲一台這樣的機器也很正常。
周小安拿著這台外表看起來跟70年代生產的老式walkman差不多的錄音機回到病房,躲在衛生間里關好門,把手機里錄到的東西都錄到錄音帶上,一邊錄一邊把今天想到的東西都寫出來整理好。
她來到這個時空一直都是用右手練字,左手基本還是以前那個蟑螂腿一樣亂七八糟的字跡,她又刻意改變字體,就是少數幾個見過她左手寫字的家人都認不出來這是她左手的字跡。
整理完這些,周小安又趕在工人俱樂部開門前把充好電的手機放到小會議室接著錄音,才急匆匆地回病房躺好。
一晚上來來回回這麼多趟,她已經非常疲勞,可還是不敢睡,仔細捋了一遍有沒有疏漏的地方,才讓自己小睡一會兒。
今天白天才是至關重要的一場硬仗,她決不能有任何疏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