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寢殿的燈光頓時亮了起來,照亮了夜青滿是傷疤的臉,照亮了菩提本不該流出鮮血卻血染白衣的傷,也照亮了重燁眼中的陌生。
重燁看著夜青,目光淡淡,看著她滿手鮮血的抱著阿恆,又看看里面被打的極慘的菩提,眉頭忽然皺了一下,那種懾人的氣魄提了起來,壓向了夜青。
「你是何人?」不由分說,重燁將阿恆抱走,夜青上前一步,卻又退了回去,不敢看他,怕他嫌惡她的臉。
「重燁!她要殺我!還要傷害阿恆!」菩提被紅蚺打的遍體鱗傷,紅蚺不知消失在何處,菩提便直接將一切栽贓在夜青身上,最好重燁能一劍殺了夜青!
「重燁!重燁!我好痛!」菩提淚眼婆娑的望著重燁,後者腳步一動,卻看見了些什麼東西,頓住了腳步。
重燁轉而直直看著夜青,看的夜青恨不能把頭埋進地里。
不要看了,不要再看了!
「畫兒!」重燁身後,非天快步而來,擋在夜青和重燁之間,擋住了重燁審視夜青的視線。「畫兒,你怎麼跑到這來了!走,咱們趕緊回去。」
一轉身,非天裝作才看見重燁的樣子,驚訝道︰「重燁?你出關了?好巧啊!」
重燁眼楮眯了眯,看著一反常態的非天,夜青在旁邊終于說了話︰「這孩子再不救就來不及了!」
重燁單手抱著阿恆,略一看過,在他眉心一點,一提,一顆小小的菩提幼苗被拔了出來,但一個半寸長的綠苗下面竟然帶著盤根錯節密密麻麻的根。
原來這菩提竟然是用這種方法在阿恆身上吸取精元!
夜青憤怒恨不得沖上去將菩提撕碎,但被非天拉住,「畫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到處亂跑,趕緊跟我回去!」
重燁將拔出來的菩提苗一把火燒淨幽藍的火焰映在重燁深邃的黑眸中,他有些怒意,夜青明顯感覺得到。
重燁直接看向菩提,「難怪房中的菩提不見了。」
上一刻還得意滿滿的菩提這一刻卻冷汗涔涔,重燁怎麼可能看出來呢,他之前都沒看出來啊,這怎麼可能呢!
妙妙和音音端著食盒經過,見這一幕趕緊將菩提扶走了。
「你是何人?」重燁看著滿臉傷疤的夜青,卻沒有嫌惡。
「我」夜青一咬牙,跪了下去︰「我是修羅王手下的侍女,為了救人前來盜取玉皿,卻不想與冥王夫人打了起來,冥王若要降罪畫兒絕無怨言,但請冥王借我玉皿一用,畫兒願以任何條件交換!」
「條件」重燁看著非天,突然覺得好笑,非天真的會收一個這幅樣貌的人為侍女?
「就算冥王要我的命也可以!」夜青今日就是為了這個來的,若是不把玉皿帶走,那帝休就完了!
非天在旁邊幫忙︰「一個水壺而已,借我們用用,用我的人格擔保,很快就還你!我這丫頭就是死腦筋,撞南牆到底,你賣我個面子!」
重燁看著掉在地上的玉皿,一伸手收到了手心,瞥了一眼非天︰「你的面子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將玉皿交到夜青手中︰「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明日再來陰司一趟。」
夜青有些猶豫,只是來一趟陰司而已,不會怎樣的,況且她已經這個樣子了,重燁肯定不會看出她是誰的。
她便點了點頭,最後非天順利帶走了夜青。
非天親手將斗笠戴在夜青頭上,渡了忘川走出很遠之後才道︰「你離開了長卷的結界,他察覺了,但有些不便,就找我來搭救你,好在來得及。」
夜青默默點點頭,心中想的卻是重燁,原來重燁這半年始終在閉關,難怪沒有發現阿恆的異常,難怪沒有發覺這個菩提是假的夜青。
回了羅宋家,長卷平靜的喝著茶,羅宋在燒著水,見夜青回來,羅宋手中的柴掉了一地,趕緊到夜青面前,見她手上又受了傷急的趕緊去找藥。
邊給夜青包扎,羅宋邊說︰「畫神來我才知道原來你走了,一听你去了陰司,我就擔心你會不會遇到那個傷了你的人,看這樣子你還是遇到了。」
「何止遇到那個冒牌貨,還遇到重燁了!」非天憤憤,他的面子怎麼就不值錢了,但凡他開口,這天界有敢不給他面子的嗎!他不跟重燁一般見識!
「重燁出關了?」長卷淡然。
「你但是挺悠閑啊,還喝著茶!」非天坐在長卷旁邊,也給自己倒了杯茶。
「也不是。」羅宋在旁邊給夜青包扎著默默道︰「方才夜青沒回來的時候,畫神已經喝了十幾壺茶了,我正要接著燒水你們就回來了,你們再不回來我真怕畫神把後院的井喝干」
非天噗一聲笑了,這長卷,就是含蓄,什麼都不表達,緊張夜青就緊張嘛,還用喝水掩飾!
長卷局促的用茶杯擋住臉,視線不自覺看向夜青,正看見她感激的看著他,長卷趕緊將視線收回來。
夜青感激的笑了笑,若不是長卷找非天來幫忙,今夜真的不會那麼好過。
「沒什麼事我就回了。」長卷也不多留,怕非天調侃,也放下心來,便起身離去,也不與人道別,向來如此來去瀟灑。
手正包到一半,夜青忽然起身往內室跑,羅宋在後面拿著藥追上去︰「包好了再動!」
夜青不听,帝休這還等著救命呢。
見帝休臉色還算好,她趕緊帝休的嘴打開,將玉皿弧形的口對著帝休的嘴,緩緩傾倒下來,輕巧的玉皿中竟然就開始流淌出清澈甘泉,源源不斷的向帝休口中流進去。
帝休喝到了仙湯,如同久旱逢甘露,大口大口的咽了下去,夜青本來以為喝一些就足夠,但非天說帝休是神木,受了重傷而且始終沒有好好澆灌過,就給他多喝一些。
夜青始終將帝休當成一個孩子,看著帝休咕咚咕咚的喝下仙湯生怕他喝多了脹得慌,但忘了帝休神木,需要澆灌。
于是幾個人等了半晌,夜青才終于將玉皿拿起來。
帝休滿足的咂了咂嘴,兩只小手舉過頭頂愜意的伸了個懶腰,手臂收回來的時候夜青覺得帝休好像長高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帝休睜開眼,第一個便看見了夜青,迅速撲到了她懷里︰「夜青!你沒事吧!羅宋說你去陰司借玉皿有沒有踫見那個冒牌貨?」
夜青將受傷的手往背後背了背,笑道︰「我偷偷去的,很快就回來了。」
帝休舒了口氣︰「沒事就好。」
「好了,小東西你趕緊睡覺,夜青大半夜去給你偷東西累壞了,你別抓著她不放,趕緊讓她休息。」非天將帝休提了起來帶出了內室,夜青笑看他們兩人打鬧。
這時才突然覺得手上的傷好痛啊︰「羅宋你快過來,輕點包輕點包!疼!疼疼疼!」
羅宋卻笑了,「夜青,這才像你,笑就笑,痛就痛,不掩飾不隱藏,這才是真實的你,你越是淡然反而越說明心里壓著什麼。」
夜青笑了笑,其實在看見重燁那一瞬間,她這一年來壓抑的情緒就都不見了,她只是想看看他好不好而已,見他還好,她就放心了,心情也就跟著輕松下來了。
入夜,夜青盤坐入定,去找紅蚺,那一個虛影在她眼前漂浮,輕輕抱了抱她,說︰「我可能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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