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店門準備開張的時候,我又見著了那位翻牆來偷我女兒的大爺。
連風大爺今日同昨日有著天壤之別。他金冠束發,身穿一襲皓白雲紋長衫,腰系一條青玉帶,憑地挺拔修長,風度翩翩,有如玉樹臨風。這換了一個高質量的馬甲,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早啊,小歌兒。」他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我一陣惡寒。
看著他身旁站那麼多僕人,我還是禮貌性的點了點頭。他扶起身旁一個老者的手,有模有樣地說了一番看表情像是很煽情的話。
什麼姑娘救命之恩雲雲,什麼恨不得以身相許雲雲。我老實掉了一地雞皮疙瘩。四周圍觀的眾小姐夫人卻在旁邊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感嘆著這位公子好善良。
連大爺說著說著突然將一個少年推到我門前說︰「我這次回來,是來感激你的,要過年了,看你家里事多,這家伙留在你這,你就幫襯著點。」
又送孩子?最近貴組里面流行送孩子嗎?
我和這位大爺有什麼特別熟的關系嗎?
我應道︰「不要,我沒有孌童的習慣。」
眾人愣了一愣,剛轉過街角來幫忙的黑蛋蛋盯了一眼我,咳了兩聲。
「孌童不要,那我就留下吧。」連風指著自己,銅鈴大的眼楮真以為是個女人。
我連忙偏過頭去,狠命的搖搖頭,不要不要,表明我必死的決心。
連風大爺誰知做出一副女子樣「喔喔,我的小歌兒,你怎麼能這麼翻臉不認人。昨晚我們……」
「打住!」我指著他,昨晚求我幫他做糕點的時候沒少見過這位優雅大少爺的撒嬌功夫。
「姑娘就暫時收留小墨吧。」那個推到前的孩子低著頭對我說,「我吃的不多,一天就一頓,力氣很大的,什麼都可以做。真的,求求你了姑娘。」越說聲音變得越小。
突然老者開了口,「楚姑娘,來而不往非禮也,收下吧。」
我看向連風,想到昨晚上他留下的玉佩,「你不是昨晚留了……」
連風悄悄的對著我使眼色,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我眉梢一挑,不解的詢問。
身邊一個小僕猶豫的小聲道︰「這位姑娘,我家公子不肯見故人,說身上煞氣太重,非得要吃那什麼糕點。多虧您,但是我們在來的路上沿途收留了好些個無家可歸的小童,已經晚了好幾天的路程,公子再不去見那故人,怕是錯過了大事,還望小姐您體諒啊。」
在旁的眾人一听,頓時頭大,這極品男難道還是個喜歡男童的男人?
「天公作美,這幾日未有大雪,不然之前的一番功夫就全都白做。還是要快些趕路才好。」老者說罷講小墨使勁兒向前一推,叫了幾個僕從拖著連風大少爺,眾人策馬狂奔,驟然遠去,只看得見一身白色的大裘。
「小歌兒,來找我玩啊……」連風鬼哭狼嚎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遠處。
我看向穿著單薄的小墨,上下打量了一下,頓了一頓說「孩子,你有錢嗎?」。
「有啊有啊。」叫小墨的孩子說著激動地從兜里模出來一大袋子銀子,我和明芝頓時傻眼,這哪里是托我照顧,這麼多錢都可以當員外了,您這是來照顧我的好吧。
我笑著行了個禮「墨員外有禮。」
這連風,果然是個不拿常識來說的主。
我從小墨錢兜里模出一錠銀子,跨步一挽明芝「走,四姐姐帶你們買衣服去,蛋蛋你也跟上。」
店和裁衣鋪相距並不遠,誰知剛走了不到半個時辰,迎面一輛馬車就緩緩而來,瓖金雕花,綾羅飄揚,黑馬神駿拉車而使,雙騎並駕,一時間竟將一務馳道的那目光都聚焦。
只見對面駕車的竟是奉七和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年紀不大,女子穿了一身白色的貂裘小馬褂,下面是一條水粉色的棉布裙子,都披著風帽斗篷,小臉凍得通紅,卻不時的回過頭去對著馬車里的人說笑,聲音清脆,遙遙的穿了老遠。
「呀,公子,四姑娘呢?」
馬車就停在了我們四人的身前,少女眼楮一亮,笑呵呵的回頭說道。
明芝驚了一下「啊,姐姐。」
「姐姐?」明芝的姐姐啊……
明芝的腦袋像是打年糕的小棒槌似得點頭「那是奴婢的姐姐,再公子身邊伺候著,喚明靈。」
明靈,哦,加起來就是靈芝,真是熱愛自然的父母呀。
一只白皙細長的手撩開馬車的窗簾,熟悉的桃花眼眯著看了看我,「喲,四姑娘?怎麼穿的如此之少?」
我一條沒,淡然答道︰「人窮。」
我戳戳臉,想起前幾天的事還是不想太搭理這位性格極為洋氣的沈叢宣,于是又不上了一句「這不是正帶我的孩子們買衣服去?」
「拿著。」突然從窗下扔下來一件火紅的大袍,「免得別人說我木言堂虧待四姑娘這個頂梁柱了。」
我模模料子,賊人,還真是好東西。「你這是在道歉麼沈老板?」
「還是怕我受涼了耽誤了木言堂做生意?」
誰知他們沒有理我,徑直向前趕路去了。
「給我追。」
少女輕揮馬鞭一行人便,跑開了,一會兒就見不著影子了。
我小聲嘀咕,「就明擺著道歉好了啦,說句姑女乃啊我錯了會死嗎。」
明芝听罷在一旁呵呵的直笑。
裁縫鋪的鳳掌櫃,人稱豐饒鳳,因為她長時間自詡這塊豐饒的土地養育了她和她的事業,以及她的「事業線」。鳳女士今年雖三十有幾,卻依然風韻猶存。她身上的肉塊塊同她的金絲布料一樣白晃晃的刺眼。鳳大姐最為突出的是胸前偉大的女性象征,八卦的夫人們常將此物比擬為青瓜,我如今近距離觀察,覺得西瓜二字更為貼切。胸大歸胸大,這女人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在這條街,大家親切的看著這鳳女士「胸霸天下」擊垮了好些個裁縫店和布料坊。看著我們走進來,豐饒鳳很是得意地挺了挺胸,我和明芝忙惡寒著別過臉去。
她把腰一扭一扭地扭過來,問︰「喲,這幾位買什麼呢?」
我搶答︰「買你。」
暈死,這說的不是廢話嗎,不到裁縫鋪子不買衣裳,難道我是來買肉包子小龍女嗎。
鳳姐沒理我,又問︰「我可是不賣給男色的哦?」說著還向黑蛋蛋和小墨拋了幾個媚眼。
我身子抖了一抖又搶答道︰「老板,這還有兩個。」說著還拿手指比劃了一個二。
「這位姑娘您真有意思!」鳳姐笑得脂肪亂顫,往最近的小墨身上倒。小墨輕輕往後退一步,鳳姐身體靠在了黑蛋蛋的肩上,我們頗為同情的看了一眼,她這麼推金山倒玉柱地壓下來,蛋蛋還能活下來嗎?
好在黑蛋蛋反應靈活,腳下一滑,身子就移到了一邊。
黑蛋蛋保持微笑,書生氣道︰「老板娘,我們想買些衣裳。」
鳳姐一揮手絹,小眼里放精光︰「買衣裳?那可是找對地方了。」
這話還真真是說的實在,因為鳳女士雖然說看起來不養眼,但是賣的衣服還算是京城中蠻好的,這價錢嘛,也就自然是貴字打頭了。
她扭著**走回櫃台,一手隨意翻著衣裳的畫本。
「咱們這離官商私定制的衣裳鋪,就半個時辰的路,可是那些官家貴人,都牽了線似的往我們這兒跑。皇家官制,人家貴的是個門面,我們呀貴的就是這做工和這服務,不瞞你們說,只要讓我模一模,什麼尺寸,什麼胸圍一模一個準。」說著模了模自己引以為傲的胸。
各位男小朋友和女小朋友臉都紅了一下。
鳳姐更是一臉神氣︰「不是我吹,咱們這兒的老師傅,皇帝想請還請不動呢。」
小墨兒看我一眼。我領會,懷里掏出銀票子放在櫃台上。徐女士的小眼楮猛地瞪得老大,簡直要突破物理上的極限。
我說︰「那還勞煩鳳姐挑幾件好的衣裳,我們過年用。」
「好說!好說!」她一把將銀子抓進手里,又沖小墨兒道,「這位小公子聰明俊秀,將來一定能娶個漂亮媳婦兒再生個大胖女圭女圭。」
我笑眯眯地揚了一下下巴,指著自己「不用等將來,已經娶到了。」
鳳姐像才看到我一般地驚呼︰「好俊俏的小媳婦兒啊,公子好福氣!」
小墨愁眉苦臉地看看鳳姐,又愁眉苦臉地看看我,把一張紅成番茄的臉埋了下去。
我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鳳老板好生意。」
又新進來了個白衣男子,我看那鳳姐又膩歪膩歪的靠上去了,我們四人得空開始高高興興的翻著衣裳的畫冊。
「啊,四姑娘你看,是容華公子。」明芝戳了戳我,我轉過去一看,嗯,果然是那個什麼所謂的容華公子。
我對著明芝說︰「據說長得好看的男人前世都是妖精變出來的。」
明芝原本激動地抓著我的袖子手哆嗦了一下。
我想起上次在木言堂他將我誤認為小丫頭的事情,略一思忖又補充道「他應該是個善良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