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水性不差,可是這冬日的水畢竟嚴寒刺骨,這庭院湖水的水流暗處有分支,水下看似平緩,但仍舊洶涌,以為能一腳踩到底,不止是不是我自己的意識迷茫,感覺探了很久也沒有踫到湖底。
終于,眼前開始發黑,力氣越來越小。
我頭腦昏沉失去知覺……只是能夠感覺到環抱的手不曾松開。
一股暖氣猛沖進胸間,感受到從身體里傳來的一成氣息,逼得我哇地吐出一口水。
听到一個興奮的聲音︰「醒了!醒了!」
我渾身酸痛,胸腔里一片疼痛,我接連咳了好幾口,可是海覺得胸腔里面積下的水在晃晃。頭還暈得很,覺得腦子里有一個人拿著鑼鼓在哪里敲個不停。衣服被冰水打濕,現在完全是貼在身上,遇見冷風似有結冰的趨勢,風一吹,便不自覺地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張開嘴,卻是嗆了水後沙啞的聲音。
「我還沒死呢……你們在看什麼戲。」
一只大手輕拍著我的背,助我咳出肚子里嗆下的水。
自己正靠在一個人的懷里,身上披著那是沈少送我的那件火紅的大裘。身邊那人也渾身濕透,頭發還在滴水,卻是緊抱住我,不停地喘著粗氣。
我盡量扯出一個微笑「這下子,欠了掌事的你好大一個人情。」
「少說點話,你這好好的再惹點什麼病可不是明智之舉呀。」一旁容華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又咳了一陣。
「哪里不舒服嗎?」。頭上傳來老板的聲音,突然感到一溫柔。
我就直勾勾的看著我上方的這張臉,美男出浴……沒有作聲
我心下暗暗地嘲笑了自己,都這樣了,還能關心別的事情,難怪沒有好運氣。
四周圍這好些個人,有熟悉的臉面,有奉齊,容華,蛋蛋,杜松子,有剛才的鶯鶯燕燕。每個人投來的眼光有善意,有驚訝,有擔心,也有看不出的深意。
反正關心並不友好,我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下,真想問她們收錢,來個觀賞費。
黑蛋蛋王琰沖上來看了我一眼,看我還有力氣舉起手想要揪他的臉,確定我還死不了之後嘲笑我道「這下明墨有娘了,你家老板把你看了個精光,擇日成婚吧四夫人。」
我想要踹他一腳,可苦腳抽筋實在沒有力氣。
只能用我的眼光殺死他,嗶……。
「沈叢宣,你剛剛是不是叫我名字來著?」我輕輕往上攏了攏身上蓋的大裘,手腕轉扭著疼。
「阿四你水泡多了,我哪里叫你的名字了。」他頓了頓,「還有,手不要抓我胸口,好疼的。」
我頭一個痛,怎麼看他們的影子也在傾斜?我疑惑地搖了搖腦袋,打了一個哆嗦。可是眼前卻在發黑。我按住額頭。
只听沈叢宣又說︰「將安慶小王爺帶下去,這幾日就在房間里抄點兵書吧,沒事不要踏出房門。」
容華先生的聲音有點縹緲︰「阿桃,你做的有點過分了。」
我實在是頭暈得厲害,我閉上了干澀的眼楮,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後來只是覺得迷糊中感覺到好多人都圍了過來,有人模我額頭,有人把我的脈。然後我被放好蓋好被子,身體又像漂浮一樣,像個寶寶。
手能模到溫暖的絲緞棉被和房間里氤氳的檀香氣息,我很快就又昏睡過去。
迷糊中感覺到一個溝壑縱深的手搭上我的脈好一會兒,然後老大夫滄桑般的聲音說︰「姑娘得的不過是風寒,再加上最近疲累,也是需要好好休息了。」
然後是沈叢宣壓懷著擔憂的聲音︰「您是說,休息就沒什麼事兒?還好沒什麼大事,麻煩您幫我好生照看著她吧。」
我听著那老大夫好似在忍著笑意又似恭敬般回答︰
「當然,爺,醫者父母心,定當竭盡所能,老朽雖然不才,但也能保證將這位姑娘她養的白白胖胖、身體健康,下次您再見到我的時候絕對是來出診喜脈的時候。」
有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
我要是醒著絕對會對這個低智商的笑話大加恥笑。
對,指著那個老頭子,然後站在床上恥笑他。
沈叢宣像是咬咬牙般,道「您是最近太閑了想出診南荒那邊嗎?」。
「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听到下文,睡意一上來撐不住又加深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早上。鳥兒在枝頭唱著歌,陽光明媚。房間里沒人,我身上蓋著起碼有二十斤重的被子,全身是汗。
明芝居然也不在屋里,我爬起來,覺得手腳還有點軟,倒也沒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打了個呵欠,披著衣服推門出去。,雪花開始紛紛揚揚的飄灑。
看著裝潢,我心下月復誹,這里是……沈府?
「啊,你起來了。」
沈叢宣突然間出現在對面,玉冠而立,穿著白底銀文的繡邊長衫,披著清灰的一個披風,恩,那個披風的蝴蝶結打得真好看,不知道是那個丫鬟系的結,然後……手上端著……額?一盆熱水?沈老板需要自己打水麼?
「病還沒好快滾回去休息。」
沈叢宣抬起一只腳指了指我的房間,雙手端著水盆跟在我身後,催著我回房。我還奇了怪了今天他是吃錯了什麼藥了嗎?
「容華呢?」
「替我端東西去了。」
「明泰呢?」
「和明芝一起替我端東西去了?」
「明墨呢?」
「和他們一起替我端東西去了。」
「你的侍衛們呢?」
沈叢宣將手里的盆放下,擦了擦將我按上床蓋好棉被,笑著說「駕馬車送他們去替我端東西去了。」
「……」
我同沈叢宣開玩笑說︰「都說好兄弟講義氣,你把我們那可愛的容華先生當狗腿子使,也不知道你們兩個哪個有問題,要不是你對他生情,那就是他對你深情。」
沈叢宣老實不客氣地給我吃了一個爆栗,數落我︰「阿四,你滿腦子都是什麼花花腸子不正經的東西!」
後來看到我盯著他一眼念話本子的好奇寶寶的眼神,仿佛看清了我的小心思般說道「不許將我寫進話本子里,我沒有斷袖之癖。」
沈叢宣坐在我床邊,將放在一旁的小幾端過來,先用手試了試水溫,可能是覺得還可以又拿熱水洗了洗帕子。我剛想問他在搞什麼,他的手就伸到我額上,模了一下,又模模他的頭,說道「想必是不燒了。」
男女大防啊親!
我好端端的一張臉燒得通紅,頭頂冒煙。
我想起了剛把我撈上來時王琰說的話「這下明墨有娘了,你家老板把你看了個精光,擇日成婚吧四夫人。」
急忙拉著沈叢宣說︰「兔子逼急了都咬人,你別再佔我便宜。我溫柔可愛賢良淑德還熱愛勞動賢惠得很,別破壞我的良好形象,我將來是要嫁個好人家的。」
沈叢宣將熱茶端到我嘴邊,「所以,我現在正在對你負責……怎麼了?不喝?」
我憤恨的瞪著他搖搖頭。
只見他放到自己嘴邊喝了一口,「不燙,也沒有毒,上好的茉莉。」又伸回到我這邊,「我記得過年的銀子還沒打到你賬面上去,你說的分紅好像也沒下來,怎麼辦呢。」
娘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端起茶大大喝了一口。「你沒在里面吐口水了吧?」
「你猜?」
我繼續無言以對。
說到這里想起了正事,那個推我下水的小爺——安慶小王爺
看來沈叢宣的面子大得很,連王爺都可以置之不理。我扯扯他的袖子,「那個安慶小王爺怎麼了?」
「閑來無事,想在自家府里練練字。」
「我看你的那個語氣像是在命令……你官好像沒他大吧。」
「沒有啊,我是在給他一個實用的建議。」
「他為什麼要听你的?」
「他沒有我長得好看。」
「……」
「你的那些侍衛會殺人嗎?」。
沈叢宣放下茶杯饒有興趣的看著我,「你要干嘛?」
我在床平躺著累了,翻了個身正著趴,扭扭脖子然後反過來趴。憤憤道「此仇不報非君子!」
沈叢宣將我搞亂了的被子理了下,問我,「你是不是想說此仇不報非娘子?」
我說的不是嗎?
「阿桃,他說的是有點過分了。」
阿桃?沈叢宣看我一臉疑惑的表情揉了揉我的頭發,「安慶小王爺,原名沈桃,你討厭了他這麼久竟然還不知道?」
這個名字好!猴子偷桃!他的父母娘親真是有文化,但是……怎麼會姓沈?
「他姓沈,你也姓沈?」
沈叢宣往里一坐,俯子,雙手壓在我耳旁,直勾勾的看著我,我能听見我快了半邊節奏的心跳和他的細微呼吸聲。
這種時候我還厚顏無恥的眨了眨眼楮,他不會以為我是在對他放電吧?只見他眯眼一笑,俯下頭貼在我耳旁溫熱引得我的臉又紅了一紅。
只听得他輕聲說「沈姓可是皇姓,阿四你不知道?這下子你真的可以嫁個好人家了。」
納尼!
但是人生啊,總有那麼一些小意外,徹底顛覆你的世界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