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長風平日看的確是個瘋子,現在……
他還是一個理性的瘋子。
他咕咚咕咚,也不知道是有多渴,喝完了我的水,徑直將嘴巴一擦,「來,我們說說正事兒……」
「恩?請說啊。」
「在你門口站著的是南魏的奉七,代表宣哥哥,對吧;那麼在你偏殿收拾東西的太監便是代表父皇,門口站著的守衛是大皇子的人,自然是代表大皇子,而你,代表你自己,我和皇後娘娘代表一隊,現在的局面就好比是在四國混戰,南魏處于盟友階段,剩下的兩國心里還想著能不能坐收漁翁之利,所以,國內的這一仗一定要打得驚天地泣鬼神,對得起我‘瘋漂亮’的美名……」
听他說了一大堆,我還是很不明白,「你再來一遍,簡潔明了,說太復雜我听不懂。」
赫連長風再怎麼不學無術也是皇宮里面成長大的,他對我文學理解嫌棄的程度從他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
「你就以你現在北周長公主的身份同我演一場戲,我會把虎符給你,也會派專人守著,父皇是一定知道虎符丟失的事情的,你到時候就拿虎符去交給父皇,說你現在歸國後多謝父皇抬愛,得掌南軍,得上天庇佑還找回了虎符,但是你恐不能勝任這個任務,這自然也是要把東西還回給他得,到時候父皇說不定會重新挑選掌南軍的人……」
「可是我沒有虎符啊?」
赫連長風起身,「我稍後會給你的。」
虎符不是丟失了很久了,怎麼突然就找到了,不是說東西可能丟在了南魏麼,現在又怎麼會突然之間出現在北周了?
我很懷疑他話的真實性,問道︰「虎符……是真的?」
他點點頭。「是真的。」
「哦……好吧」
我略微沉思,無法理出一個思緒,「你說,我做就行,時候到了,記得放我回南魏。」
赫連長風起身告辭,「當然啦。」
他看著我,笑得很神秘,「我答應你的,自會做到。」
不知道為何,總有一種自己把自己坑了的感覺。
我坐在椅子上面幽幽的嘆氣,明芝跑進來一愣,不解地問︰「姑娘,你可是又有什麼煩憂?」
我念念,「大魚大肉吃多了,想念鋪子里面的清茶淡飯。」
早上醒來時,時辰已經不早。我仍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眼楮望著床,想著昨晚和赫連長風說的事情……
正沉浸在昨晚在這個即將開始的北周之亂之中自己也要扮演一個角色的擔憂中,屋外的明芝小丫頭叫道︰「姑娘,皇帝陛下打發人來說讓你洗漱好了之後過去。」
我一听,忙翻身坐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收拾停當後,忙隨候在外面的太監而去。
最近我這個「紅人」當的是十分的稱職,說不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但是皇帝那兒確實經常去相陪。
看花看水看看魚,听曲听說听听八卦,賞景賞月賞美人,聊個天下聊洪荒。
皇帝的精神勁兒都是很好的,我看他偶爾蒼白的面色還是有一絲血色的,我很高興能夠陪他在北周浪費時間,這當紅人的間隙還能偶爾看看他同那些傳說中的後妃們的復雜關系線,看看以皇後娘娘為首的嬪妃們對一個重病丈夫的關心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除此之外,還能看看身為一個皇帝人到中年是個什麼模樣,再想想南魏的小阿宣,心疼起了兩個人。
皇帝畢竟也不是這麼好當的,連重病之時都是一手端著藥哦,一手提筆披著奏折。
每日這樣辛勞,真的會命短的。
但是這一次,約好的地點不在花園讓我很是納悶兒。
听被遣來的太監說,陛下,也就是我爹去了書房。
我在南魏的群山小村子里面呆得實在是久了些,不想赫連長風自小是在皇宮長大,「父皇」這個詞實在是用不慣的,開口閉口「爹」啊「爹」的已經使喚慣了,就會看到我每天一股子偏遠山村里面吐出的一口農渣滓味道,拉著一個精雕玉琢的粉女敕小宮女兒說,「喲,你看到我爹了沒……?」
「我爹呢?」
「我爹在哪里呢?」
「我爹起來了沒有啊」
「我爹吃藥了沒有啊……」
類似這樣的對話。
然後就看到宮女身子打著顫,戰戰兢兢的回答……「公公公公主,您說的可是皇帝陛下?……陛、陛下正在花園等著您呢……」
到了書房門前,那位喚作連安的老太監正立在門口,替我推開門,讓我進去。他留在門外拉上了門。隨著「嘎嗒」一聲的關門聲,我覺得今日有些不對,強自冷靜了半天,但是四下安靜得異常,我能夠听見我的心突然開始狂跳。
皇帝陛下一身月白長袍,正立在一個半人高的青瓷甕旁,甕中隨意插著十幾卷卷軸字畫,他的面前掛著一副畫。听我進來,他沒什麼反應,仍舊姿態閑雅地看著自己面前的掛軸書畫,我感嘆真是難得。
這些日子以來,我每當一出現,這親爹好似撿回了一個失而復得的至寶一樣,恨不得將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這樣子忽略我的場景還真是不常見。
不過……我看他立得顫顫悠悠,身邊也沒有什麼太監宮女候著,生怕他又犯了病怎麼辦。
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側臉。陽光透過六稜格的窗戶打進來,照在他的臉上,斑斑駁駁,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知道昨晚赫連長風說了些什麼可能被皇帝听見,臨走之前容華勸我皇宮畢竟是吃人的地方,皇宮里面無父子,自然也沒有父女,秘密更是不能存在的……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我心里究竟怎麼想的不重要,但我不敢貿然吭聲,只能呆立在門口。
過了半天,他緩緩地轉過身子,臉上帶著微笑,問︰「听說昨晚赫連長風跑到你那里去了?」我想了想,問︰「是的啊,二皇子殿下沒有和您說嗎?」。
他道︰「自然。對了,你比他大,不必喚他二皇子陛下。」
我心亂如麻,想著萬一親爹知道我有意幫著赫連長風搶皇位可就糟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昨日雖說有些算得上是秘密,但總歸是有辦法的,遂坦然凝視著他的雙眼道︰「恩,他老夜間來拜訪我,在南魏他已經成了夜半翻牆的好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