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話殘酷真相(正文完結)
我半模著自己的肚子,想來我之前有月事的時候才會疼成這個樣子,沒想到現在懷了孕還會這般疼。難不成玲瓏是一個騙子?
容華眼疾手快,我半癱倒在他臂彎,他口中喃喃問了什麼我听不太清,我記得自己一直在重復著︰「玲瓏是個騙子……」
容華眨了眨眼楮,另一只手隨手扇了扇空氣中彌漫的煙土味道,隨即輕輕地笑了起來,扶著我讓我好不容易站起身,輕輕撫了撫我的腦袋,「傻啊你。」
那口吻,仿佛一個認識了很久的兄弟在面對一個孩子不懂世事的犯錯之後,帶了三分寵溺,三分寬容在原諒她。
……然後,我便一頭扎進了容華的懷里。
他突然瞪大眼楮,驀然大叫起來,「來人!!快來人!!」
本來站在一旁看∼著事態發展很不在他們意料之中的軍士听到聲音趕忙沖了出來。
我醒的時候發現所在的是一個溫暖的房間,容華悄悄地坐在我的一旁,手里捏著我的手腕,愣愣地看著我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我看到,他長長的眼睫在燭光中投下一片暗影。若不是容華,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的手腕已經瘦的沒了脂肪,想必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竟然這麼短時間未見我已經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好可笑啊。
房間忽然打開,掃進一些冷風,張碩走進屋來,由早就候在一旁的小廝接過了藥箱。
我看,已經是黃昏了,來不及了吧,若是皇家規制沒那麼的繁瑣沈叢宣想必已經行了最後的大禮……
「我……」我看著容華,問他︰「阿宣同那冒牌貨成了禮沒?你有沒有在最後關頭阻止他們啊,告訴他們那個人是假的,是假的啊!」
容華只是看著我,沒說一個字,我看他耷拉下來的表情心里已然涼了半截。
然後他緩緩開口,「我沒說。」
「你……」
哎。
我心里面只剩下三個字。
空。余。恨。
據說張碩是被容華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暗衛趕忙從皇宮抓進府來的。
「沒事,有我在呢。」容華輕輕拍了拍我的肩,看著張碩走到了我的床邊,看了看我的臉色,趕忙細細地替我診脈。
容華讓了張碩位置,只是默默地起身站在一邊,我偏著頭看他,他的神色也很是難看,我明了,之前容華也是會一點醫術的,他也看出來了吧,我這命快要到閻王殿附近了。
張碩細細地把了脈,卻什麼都沒說,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吩咐容華的小少年們替我好好熬好藥,我想,今天應該是很漫長的一天了吧。
我在容華的攙扶下起了身,將衣兜里面塞著的藥房給了張碩。
我笑著對他說道︰「臭老頭,好久不見你都沒怎麼變化嘛,這是神女老人給我備著的,您看看,現在還用得上不?」
張碩接過了藥房看了看,便放在了一旁。
「你……你有孕,三月後便再也吃不得了。」
容華大驚,忙顫抖著後退了一步︰「您說什麼?!」
我伸出右手抓著容華的裙擺,好死不死擠出了一個微笑,「對啊,我有孕了,還不知道是誰的。」
看著張碩復雜的表情,我也給了他一個微笑,「春蘭爺爺,我記得你說過的是吧,下一次定是你來出診喜脈的時候,你看,你好厲害呀,果真診了出來……」
「你這丫頭,不听人勸!朽木不可雕也!」張碩甩了衣袖就氣憤的站了起來。
我嘟嘴發牢騷︰「喂,我可是都沒有嫌棄你是個庸醫啊,春蘭她爺爺啊,你現在是在對我生個什麼氣呢,你再這樣我下次講小人書的時候,要把金瓶什麼梅的給你孫女兒讀了哦。」
張碩只當我在和他耍嘴皮子,同容華耳語了幾句,我看他們兩個的面色都不大好。
宮里突然來了人,宣張碩進宮,他同那來接人的侍衛聊了幾句,便趕忙跟著那宮人離了房間。
「他……怎麼樣?」略帶遲疑,我終于忍不住開口。
「很好,阿四你不必掛念。」容華倒了杯熱茶放在我手中,我這才發現自己雙手冰涼,不僅僅是沒了血色。「你怎麼突然之間回來了?」
「听容華的意思是說我不該回來還是在說我不應該這麼早跑回來?」
他嘆了一口氣︰「你有身孕,玲瓏不該讓你冒這麼大的險。」
「先生可是知道,我若是不冒險可能就出不了北周了。」
「你——听說了吧。」
「你什麼意思?」我驀地抬頭。「我听說了什麼?」
「阿四,你很聰明的。想必事到如今北周太後將一切都告知了你吧。」容華幽幽嘆氣,俯下頭做憂愁狀。「又或者……玲瓏將一切都告訴了你。」
我內心「撲通」一下被他嚇著了。
「你們同那玲瓏早就是一伙的?!」
「起先不是,後來他自北周傳來書信,我們兩方才結了盟。」
我問︰「什麼時候?」
他答︰「知曉太後暗中有計劃復仇,找人冒充你出嫁的時候,他以你為要挾,派人傳信通知了我們。」
「阿宣呢?他也知道?!」不放心地,我又問。
「是。」他點點頭。
「那……阿宣沒事吧。」
「沒事。」容華說。
我這才放下心來。
「容華,我同你相識這麼久,曾經視你如哥哥,我接下來問你的,請你一定要如實回答,但是,就算你不如實回答,我也並沒有辦法,事到如今,我只想求一個真相而已。」
容華皺著眉,看著我話說的心涼了半截,已經快要氣若游絲,他輕輕的點點頭,「好,你說。」
我望著外面殘陽如血,略微思索了一下,本來自己是不願意相信的事實,現在卻是變成了最後的一絲好奇心。
「沈叢宣真的接了顧宛陽進宮?還有,今天他明明知道那個人不是真正的長歌,他還是娶了?」
「對,沒錯。」
「他要娶顧宛陽麼?」
「沒錯,長歌,你要知道,就算不是顧宛陽,他今後也會有很多大臣之女,外戚之女,甚至是各國各部落的公主進到這皇宮里面來……你要理解,我雖然心疼你,但是,我跟看重大局。」
「我不用理解,也不準備理解。」
我將一旁的藥方放進自己衣兜里面,「你對他了解多少,四清之禍你可是知道的吧。」
容華接過我手中的藥碗,「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我心一沉,「我听別人說,說那沈叢宣應了太皇太後的請求以四清山幾千條命換了南魏一半皇權,而且他早知道我的身世不告訴我,拿了我北周的虎符要挾了赫連長風,現在又同北周聯姻,現在明明知道長歌是假還硬是要娶了她,你說,這樁樁件件哪一個是真?」
容華看著我,似乎開不了口。
只得我開口問︰「都是真的?!」
「恩」
我失笑︰「看來,真的是應了你問我的那句話,‘我怎麼在這里呢’,我才是應該死在北周的哪一個吧。」
「阿四,你別這麼說,阿宣他……」
「他什麼?!你說他是有苦衷的嗎?」。我連苦笑都已經快要笑不出來了。
「容華,你去幫我拿點吃的吧,不要借他人手,你親自去,我現在誰都不信了。」
良久,容華才起身,「好,我去拿。」
天已經晚了,今日因為是帝皇大婚的緣故外面很是熱鬧,我听著遠處傳來的鑼鼓聲,心里很不是滋味,這本該是給我的賀喜吧,卻成了推我走向放棄的石子。
我起身,一手拿了我的包袱出來,取出里面重要的物件塞進衣兜里,再順手從旁邊拿了件袍子披上,忙匆匆出了門。
「姑娘,外面人多很不安全,您要去哪兒?」後門守門的侍衛將我攔下,問道。
「容華說我可以出門圍觀,感受一下喜慶的氛圍,你們現在擋著我是何意!?」我停下腳步,道。
這是我最後的尊嚴了。
守門的侍衛猶豫了一下,終于放行。
天黑黑的一片,街道上面的燈籠發出紅彤彤的光,有小孩子在撒金花,揚揚灑灑的金花從空中飄落,有人在放孔明燈,有人在放煙火,帝皇大婚,靖安城里面熱鬧的像是在過年,我裹緊了袍子,為什麼心有點冷。
「阿四」一陣輕喚。
我這才發現外牆邊的陰影里,靠著一個人,因為天色已黑,不仔細看也難以發現。
「容華?」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定楮一看,那一襲青衣,不是平日里機智淡定的容華先生又是誰。
他正低頭坐在石墩上。
「容華,你在這里干什麼?」我緩緩上前,「看什麼,我死不了的。」
他這才抬起頭來,有些迷惘地看向我,「阿四……」
今日他的話尤為的少,平日里面溫文爾雅,今日說出來卻是蒼白無力,顯得很是無奈。「你怎麼了?」見他反應遲鈍,我暗嘆,別告訴我他喝醉了……
「我看見你從房里出來,你想看看你去哪里,出去遛彎記得回來的路啊。」容華沖我笑了笑,說道。
「我不回來了,你人很聰明,看得出來。」我拍了拍他衣領上蹭著牆壁而落下來的白灰,問。
「好像是的啊……」他突然拉著我,皺了皺眉,復又松開,他笑道。「看來,留不住你。」
雖然離去讓人扼腕……
但是有些事我還是要做。
「回去吧,外面人多不安全」
他笑︰「你不要拿我守衛的話來說與我听。」
今日外面大紅燈籠高高掛,反差極大,適合離別。容華說的話仍是遲遲鈍鈍的,我見他勉強的笑了,我也笑了。
「你知道的,我治不好了。」
「留下來吧,你還有個孩子。」
「容華」,我對他正色道︰「你教我的大局為重,玲瓏在北周放了一把火,你們就當我死在了那場火災里面吧,有什麼仇怨,找玲瓏要便好了。」
他忍不住了,笑出聲來︰「玲瓏知道你坑了他會很生氣的。」
「笑什麼,就許他坑我呢,我也要扳回一城來!」我佯裝不在意地斜他一眼。
容華笑得輕輕咳嗽,「你注意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問他,「張碩跟你說,我活的了多久……」
容華只是看著我呵呵地笑,間斷地夾雜著輕輕的咳嗽,不知道是怎麼了。
「半年,至多。」
「夠了。」我點點頭,「容公子,你看你一表人才,才高八斗,相貌人品皆是不差,可是要早些成親呢,不要辜負了排著長隊的好姑娘。」我佯裝勸道。
「好啊。」容華眨了眨眼楮,「借你吉言」。
「那我能來看你嗎?」。容華笑眯眯地道。
我張大嘴巴,「當然,我到了會給你發信的,如果我還能活下去的話。」說罷,我作洋洋得意臭美狀。「到時候我可能成了地頭蛇呢,你再見我要是敢欺負我,我定要我兒子帶著一大幫手下將你趕出去。」
容華听我說完便笑得更厲害了。
「阿四,我送你一程吧。」
「不了。」我婉拒,「你知道大局為重,記得了,不要告訴阿宣,要不然以我吹枕邊風的厲害程度,你們南魏可就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