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問周振威怕不怕後果不堪設想,他此時的心情,哪管得著這些,瞅著這姑娘先前還明媚可人的不行,怎好好的,突然就哭的天昏地暗,讓人整個心像要被揉碎般,磨弄的生疼。
周振威不是沒見過女人哭,家中那些伯母們,每場戰役後認尸的婆姨們,甚或妓樓那些做作的花娘們,他總覺那嚎啕或低泣的樣子不美不雅不好看,另人徒生可憐或可厭之感。而今,卻被這楚家二姑娘哭的,都恨不能把她那曼妙嬌軟的身子抱起,擱在自個腿上,結結實實摟進懷里,輕舌忝去她那臉頰上滾落的淚花兒,怎麼疼寵憐愛都不覺著過份。
玉翹總算緩了口氣,算是把那急躁的情緒過了,這才听到哥哥在和誰笑著調侃︰「周將軍,方才我不在,定是你哪里沖撞了我的妹妹,讓她哭的忒般傷心?」
周將軍?是那個日後手握重兵,權傾朝野的鎮遠侯周振威?玉翹由不得抬眼兒瞧他,是了,就是他!十幾年後的鎮遠侯早以鑄就了一副深沉冷漠而又捉模不透的性子,讓你以為他硬如磐石,卻又不經意間藏著份古道心腸。
玉翹突然想起,前世首次見到周將軍,就在哥哥這間房內,當時打了個照面,他無語,自個也低眉順眼行個萬福,便匆匆離去,並未像今日彼此眼波纏繞著,細細把對方打量的透透的。此時的他還年輕氣盛著,如初始還未曾千錘百煉的上好寶劍,依然透著一股子狷狂張揚的氣勢來,不經意間視線朝他精壯的腰間瞄去,又掃了掃,倒是未瞧著那串祥雲紋佩玉。
不過此時的周振威到底年輕,又沒和姑娘處過,如此听楚鈺這麼一說,就認為是自已的錯,想著方才確實狠狠把這姑娘看得臉白一陣紅一陣,頓時有些過意不去,忙作輯啞聲道著歉︰「剛剛姑娘進來時,在下太過孟浪,還請姑娘莫要往心里去。」
「還真有此事?」楚鈺反倒呆愣住,只是一時拿話逗他樂子,這人到爽氣認了?
周振威自是反應機敏,瞬間意識到自個美色當前,竟然自亂陣腳,被楚鈺給逮個正著。立時顏面有些掛不住,臉龐粗硬的輪廓染上幾分尷尬。
玉翹本是對剛才失態有些難為情,雖然是剛及笄的身子,怎麼撒嬌使性子都無畏,但畢竟這顆心早已是滄海桑田,倒不太習慣這樣的真情流露。
不過,瞅到這周將軍面容僵硬,瞪著兄長,有些狼狽的模樣,想著今後讓他吃癟的機會估計也是百年難遇,她心情竟如雨過晴天,一片碧藍如洗的清爽。
忍不住,唇邊就綻開了朵笑花兒。迷了兩個男人的眼。一個松口氣,妹妹發飆,哥哥果然有些招架不住。另一個則神魂俱摧,恨不能采下那朵笑花兒,放心頭至寶珍藏。
即便這位周將軍心內再怎麼翻江搗海,心猿意馬,但神情倒還算平靜,只是微眯著雙目,把眸中那份赤熱給擋了七八分。
玉翹瞧兄長似乎還想調笑幾句,再瞄瞄這周將軍,一時有些心軟,到底是在自已前一世最窘迫難當時的恩人,便上前裊裊娜娜的行個萬福,禮罷,才開口道︰「讓周將軍見笑了,哥哥任性,未曾與家人商量,就徑自錦衣夜行,只留一封家書便行軍打仗去了,他煩厭了我們這些妹妹,可做妹妹的,日夜在家為他燒香禱告,擔驚受怕的,你說我是不是該氣他,惱他?」
瞅著這姑娘仰著桃粉小臉盯著自已,等著自個回答。周振威有些目眩神移,嘴唇本能的動了動。姑娘听了,抿著唇笑了。楚鈺卻大聲叫屈起來︰「周將軍,當初可是你跟我說男兒志在四方,豈能羈留在家園!縱橫沙場,總是要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才是英雄好兒郎的。現在怎能變卦?」
那是因為家中沒有這樣的美嬌娘!周振威總算回過神來︰「話是我說的,沒錯!理當如此!」他本就是個敢做敢當的漢子,自然答得擲地有聲。
好個理當如此!兄長哪能跟他比?他高大威猛,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橫刀立馬,笑傲沙場的霸主。楚鈺卻是竹青松瘦,白淨清秀的緊,光這體格,就差了好幾個等級,兄長哪里是行軍打仗的料?一將成,萬骨枯,這男人,未來成將封侯,只把兄長往那白骨里堆了。
如此一想,也不顧什麼恩情還報,玉翹只清冷著臉,斂起笑意,恨恨瞪他一眼。
「哼!」,她楚腰嬌蠻一扭,走了!
待那最後一絲裙擺也搖曳不見時,他才戀戀的收回視線,正巧撞上楚鈺昭然若揭的眼神,氣氛瞬時,有了些微妙。
「這就是你常提起的妹妹?不知是否已許了人家?」周振威問的率性,佳人不在,他那自骨子里散發的威嚴凜洌又回轉而來,令人不敢肆意。
「玉翹妹妹及及笄之年,雖未婚配,尋上門來的達官顯貴倒絡繹不絕,更被宮里某人惦記著。」楚鈺說的含蓄,替周振威惋惜,面前這個人即便此次論功行賞,徙二品撫遠大將軍,也萬萬與宮里那位不可比的。突然轉念一想,便又笑著安慰︰「我還有個三妹妹,也很是不錯,如你有意。」
「我來是將此物給你!」周振威對那個什麼三妹妹毫無興趣,當即想起此行目的,便隨意自然的朝屏風後走去,轉身之時,他原本燦若寒星的眼眸瞬間黯淡了許多,喉間也似哽著某物,苦澀的厲害,他懂楚鈺話中未講明的深意,自已是萬萬高攀不上他這個神仙妹妹的。
待他重新回到楚鈺面前,已面色平靜如水,手中多了一柄四尺來長的寶劍︰「這是我在碎花城無意得來的,看這劍鞘泛青,便知是個好物,前些日子,你央我尋劍,這把就送與你!」
楚鈺自是喜不自勝,愛不釋手的來回打量,周振威想了想,隨身拿出一個竹青色的錦緞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