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住口。」老太君氣得渾身亂顫,怒目圓睜,厲聲叱道︰「一個個不要臉皮子在我房里吵鬧,指不定外頭多少丫頭婆子正削尖了腦袋在瞧熱鬧呢,看你們這些做主子的,平日里姿態作足,稍會一個個走出去,還有沒有臉。」
張可兒用帕子半掩著面,嚶嚶抽泣,捱進老太君的懷里,哭道︰「祖母曉得的,可兒我就是個聰明面孔笨肚腸。嫁進周府時日不長,雖牙尖嘴利些,可事事最後還不都由著祖母或大伯母說了算,我又何時爭鬧過?今嘔氣惱恨為了哪般?總不是為我自個。」
她又轉頭看向大夫人道︰「可兒我年紀小,未曾經過事,一時迷了心竅,方才說了什麼自個都忘記了,大伯母大人大量,定不會與我這晚輩計較不是?」
大夫人見好人壞人她一個人皆做了,卻也奈何不得,氣得咬牙不理。
老太君瞧可兒鬢亂裳歪,淚痕點點,溫聲說︰「怪可憐見的孩子,平日里心高氣傲的,今是受了委屈,你莫氣,我替你作主就是。」
她面色一沉,看向瑞珠,也是鬢亂裳歪,小臉被掐破了皮,血痕、淚痕凌亂不堪,卻未有半分憐惜,恨恨道︰「你也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下賤胚,枉費我先說的那些話,為你操的這份心。」
定了定,喚來竹蘭吩咐道︰「你二女乃女乃把那叫李顯的關在柴房,讓護院去將那惡奴綁來,我要審他,問個明白。」
竹蘭領命即去,沒一會兒,李顯已捆的結實,被推推搡搡進得門來,跪在地上求饒不止。
玉翹低眉垂眼將他打量,倒生的白面勻淨,不似別的干活小廝粗糙俗氣。按理來講,瑞珠與他,倒也相配。
老太君令他抬起頭來,仔細瞧過,才威懾十足的問︰「你可是李顯,我們周府一直以來,可有虧待過你?」
李顯面帶惶恐,忙應著︰「老祖宗這話實折煞奴才,何來虧待過!」
「那我問你,你照實了答,說半句謊話,就把你扭送見官去。」老太君喝道︰「這瑞珠的身子可是給了你?」
李顯一愣,偷看瑞珠,嚅嚅道︰「不敢瞞騙老祖宗,確是被奴才得了的。」
瑞珠心亂如麻,腿軟跪下,泣道︰「那已是二年前瑞珠犯的錯處,此後與他再無掛葛。請祖母明察。」
老太君不理,徑自望著李顯冷笑︰「好,很好!李顯,我再問你,你和瑞珠一直可有私通?她肚里的種可是你的?」
屋內眾人默默無話,目光皆聚在李顯身上,摒息以待。
瑞珠瞧他面露猶豫,噤口難言,這顆心簡直沉到冰窯底,禁不住哭道︰「我倆早已無了掛葛,這又有啥不能說的?你照實講了就是。」
張可兒板著臉,不陰不陽插話進來︰「李顯你要好生想個清楚,周家可不是你這樣的奴才惹得起的。若有半句不實,就權當你想糟賤了自個這條小命。」
李顯一哆嗦,閉著眼朝地上咚咚咚狠磕著頭,心一橫,開口說道︰「回老祖宗的話,瑞珠肚里的骨血,確是奴才的種,老祖宗大慈大悲,還請饒過瑞珠。」
「你個王八羔子。讓爺給你倆背黑鍋,看我不踢死你。」周振寰沖到李顯跟前,抬腳狠力把他往死里踹,嘴里亂七八糟的胡罵。
瑞珠淒慘慘的,不曉得是哭還是笑,嘴里兀自道︰「李顯,你信口胡說,定會遭報應的。」話音剛落,已兩眼一黑,暈倒了過去。
老太君面容陰暗,神情淡漠,看著軟癱在地的瑞珠,如看一只狗般鄙夷。
玉翹心一縮,她冷眼旁觀著這出大戲,越看越疑竇從生,掃了一圈兒,張可兒面上捉磨不透,周振寰還在施著暴力拳腳,再看向昏迷在地的瑞珠,這也是個極其可憐的女孩兒,一步錯,終身誤。
老太君厭惡的轉臉看向大夫人,慢慢道︰「你還杵在這里做什麼,好歹是你的佷女,找人抬著回房去吧,我從現而起一眼都不想多瞧她。」
大夫人呶呶嘴,想說些什麼,卻在看到老太君決絕地,背過去的面龐時,把到唇邊的求情話咽回了肚里,竹蘭已叫了二個小廝抬著擔子進來,幫襯著將瑞珠挪移到上頭,大夫人嘆口氣,也跟在後面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去。
李顯此時已是頭破血流,連哀嚎都顯得有氣無力,二夫人看不過眼,朝周振寰低斥道︰「你也莫在打他,打死了你還得償命,何苦來哉。怪來怪去,還不是你偷腥惹出的事端,未做這官前,你可不是這樣的。怎說變就變了一個人呢!」說著想起往日種種,竟抹起淚珠來。
周振寰這才止了動作,似逞了大威風般,喘著氣坐回椅上,將碗里茶水一飲而盡,看向玉翹討好道︰「這些混廝想打爺的主意,哪能這麼輕易放過,我可也是個愛憎分明的。」
玉翹抿緊唇,看著李顯被護院幾個拖了出去,逐站起身,指著一事兒朝老太君行禮告辭。
老太君心煩,未說什麼,只隨她去。
才出了門,玉翹瞧著下人皆在拱門外等候,四面無人,鬼使神差的,就在廊前略微站了站,細听窗縫底溜出的只字片言來。
只听二夫人焦道︰「這可怎生是好,也不曉得瑞珠月復中的種是何人的,李顯那廝講的是真話還是混說的?」
又有一人說話,卻是周振寰,很是無賴說︰「我反正不要,誰愛要誰要去。」
「李顯那廝看上去不像個說謊的,大伯母和瑞珠在祖母面前還滿口亂扯,可疑的很。依可兒看,瑞珠肚里的骨血定不是夫君的。」是張可兒的聲音︰「哪有這麼寸的,才發現瑞珠和夫君那點私情,馬上就有了肚的?」
半晌,又听老太君道︰「罷了罷了!去弄一味滑胎藥放瑞珠的湯中,給她喝下。這事緩個四五天再辦。瑞珠若不願意就罷,千萬莫把她逼急了,反惹出禍端來。」
二夫人顫聲道︰「阿彌陀佛,這種事誰要做誰去做,我是萬萬不肯的,如真是振寰的骨血,定要折陽壽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