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臉色怎忒般難看?」邊曉曼想了想,大抵有些烈性的女子,听得背後取笑不能生養子嗣,心里總是酸澀悶苦的吧!頓覺自個真是多了嘴,不由就滿臉的歉然。
瞧出她的惴惴不安,玉翹忙岔開話笑道︰「過完年你便及笄,可許配給哪戶人家?」
一抹紅染上頰腮,邊曉曼羞赦得很,聲音低的需仔細听︰「是督察院御使陳靖府上的二少爺。自幼就訂的親,父親說等四月清明前,便把親事給辦掉。「
「呀!你怎不早同我講。」玉翹嗔怪地戳她的額,又算算日子,估模著說︰「兩床龍鳳被,兩條鴛鴦單及枕面兒,緊趕趕應能制出來,算我送你的嫁妝禮。不枉我們姐妹情誼一場。」
玉翹的針指繡工,那靈巧勁,在晏京城誰人不曉呢。
一干眾人巴巴等著周振威不穿官袍時,要把尋常衣裳精繡的紋飾看個仔細,好回去在自個衣上臨摹,皆因實在別致。
邊曉曼今個來,也懷揣著這番心思,聊了半日,曉得玉翹在周家掌家理事,一刻不得閑,溜至唇邊的話想吐又咽,竟是訴不出口。
現玉翹體貼的自個說出來,她頓時歡喜的跟個什麼似的。
看她汪汪黑眸眨巴,臉兒跟杏子般絨絨的,透著不諳世事的清澈。
這是個沒心眼的姑娘,才會在前一世,目睹著自已被拘羈、遭喝罵、甚或發配,一直傾囊相幫,不離不棄。
忍不住拉她的手問︰「听旁人提起過陳二少爺,長得俊,性子也開朗,喜愛交朋結友。往往這樣的,講得不好听,就是紈褲子弟,不學無術,盡交些狐朋狗友的尋花問柳!」
「才不是呢!」邊曉曼急得腮連耳根的紅,咬著唇喋喋道︰「陳二少爺長得俊,是隨了他娘,他娘以前是晏京數一數二的美人。他性子和善,平日里誰有個難,他都願伸手幫一把,要參加今年的科舉呢。最近也不常出來,日日悶頭在屋里苦讀,怕我擔念,會遣小廝過數日來捎個信,是個不願和旁的姑娘多說一句話的!」
抬眼便見玉翹扯著唇,強忍笑意戲謔的將她好生打量,恍然上了當,臊的拿帕子去蒙玉翹的眼,嘴里直嚷︰「听旁人講,黃花閨女嫁了人,學得一個比一個壞,原還不信,現瞧玉翹姐姐這般,由不得不信。」
玉翹邊左右躲著,邊不忘羞她的臉︰「曉得你是黃花閨女,不用特特講與我。」
「你!」邊曉曼氣結,瞧到碧秀掀簾來添茶水,她便上前挽了臂,指著玉翹一徑訴苦︰「你可知你家主子何時心性大變的?就曉得欺負人。」
碧秀抿著嘴笑勸她︰「現這一整府里都寵著小姐,寵得跟個霸王似的,只有姑爺才能治得住,等晚回來,奴婢講于他听,讓姑爺給邊姑娘解氣。」
「反了反了!」玉翹抬手理有些凌亂的發鬢,拿眼兒睨她倆,嘴卻朝簾外喊︰「我是個霸王,豈由得你在這嚼舌子?得找人把碧秀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巧著正有個來稟事的婆子立在廊前,把這話听了去,有心想把四女乃女乃奉承,唬著臉忙跑進來問︰「可是要拿碧秀姑娘?」
眾人愣怔,四目相對,瞬間,皆笑岔了氣。
窗外落雪愈發的狂肆,漫天飄散打著卷飛舞,不怕冷的一群娃,鬧著伺候的小廝放爆竹,時不時听那炸耳的轟響,就歡樂得不行。
多年後,玉翹一直恍惚,那個寒冷午後是否是自個做的夢。
房內火盆燃的正旺,暖融融的熱,邊曉曼散亂地坐在椅上,夸她做的蜜糕比祥福食鋪還要好,曉得她要給繡被枕面兒,挑起眉亮著眼的笑,帶著滿心要嫁的喜悅,將陳二少爺好一通夸贊,就怕她左右瞧不上眼呢。
一忽兒,一切晃悠悠的,瞬間不見了人
玉翹明日便要回楚府去,用過晚膳,趁空閑,與采芙幾個清點回門備的禮。
碧秀端來碗溫水,丸藥及腌漬的糖梅子。
她拈起丸藥,看了會,才抬眼問︰「這藥還余幾顆了?」
「還余三四顆的樣子,藥鋪子那邊已配好新盒,明兒讓凌素去取得來備著。」碧秀邊回,邊將幾壇子酒用紅布裹緊。
「新盒放藥鋪子就好,不用去取。」玉翹淡道︰「這幾顆吃完就停了吧!」
听到外頭有丫頭稟姑爺回來了。便將丸藥用溫水服下,再把糖梅子放進嘴里含著,去那澀澀苦味。
周振威才進屋,便見玉翹正吃著丸藥,黑眸一睞,神情瞬間清冷,連著身周圍也帶著股子凜冽。
「怎麼了?今朝會可是受了氣?」玉翹笑著近身,伸手欲替他取下大氅,卻見周振威只徑自月兌下,遞給伺候邊的春紫。
便訕訕收回手,咬咬唇,不顧丫頭還在旁,忽的上前摟他的腰,眼神柔媚,軟著聲討好︰「早走還高興著,怎現就不理人了?忽冷忽熱的,存心惹人難受可是?」
「外頭雪落的大,身上寒濕的很,怕凍著你,我去浴房洗漱再來。」周振威不著痕跡的掙開她的手,嗓音同他身上的寒氣般涼,接過凌素遞上的換洗衣裳,未曾多看她,轉頭朝外便走。
玉翹呆望他魁偉背影掩在簾外,頓時氣著!說要一輩子疼她寵她不給臉色看的,這才多久呢,大爺脾氣就顯了形,不帶這樣的!
碧秀湊身邊來,疑惑道︰「姑爺這是怎麼了?冷冷淡淡的。」
玉翹默了默,將笑容斂起,朝她吩咐道︰「你去把鐵柱找來,我要問他個明白。」
卻說鐵柱正在廚房問婆子討吃的呢,見個穿紅衣的丫頭急急奔來,見他劈頭上來就拽著走。頓時紫脹了臉道︰「姐姐這是作甚?我可是有妻兒的,不興這樣拉拉扯扯。」
那丫頭回頭,又好笑又好氣的睇他︰「四女乃女乃尋你問事,急得很,去晚了,當心削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