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翹越瞧越不對勁兒,雖也是官道,卻比先前所走的顛簸許多,兩邊景色漸趨荒涼,滿目皆是雜草叢生,行走半日,竟未遇到車馬及農人半個。趁間歇休整,周振威到她身邊吃茶,拉著衣袖探問他,這可是去安次縣,莫跑錯了道才是。
周振威看她神情較真,不由輕笑,刮她小鼻尖一下,才道︰「我們不去安次縣,昨把路線圖細細研磨,走這條道直通滄州,雖路途顛簸難走,卻勝在是條捷徑。等到達滄州城,再好好歇養幾日不遲。」其實是不敢去安次縣冒險,只怕那里早已設下埋伏,只等他們自投羅網。
「周郎也是一日三變,前些時是誰說不急著趕路,從安次縣走雖繞路,勝在一路舒坦?」玉翹剜他一眼,用帕子掩著唇笑︰「卻原來也跟個女人似的。」
「跟個女人似的?」周振威眯覷著眼重復,一錯不錯的看她,突得噙著嘴角,拉起玉翹的手朝某處摁去,他月復胯精悍,那處更是飽實。面不改色的哼一聲,把那連耳帶腮羞紅的人作弄︰「女人能有這個讓你痛麼?」
「呀!不要臉皮!」玉翹好容易抽回手兒,咬著下唇想捶他,想想又不敢,怕被他又逮著糾纏,眼波水般瀲灩,不知是瞪還是媚他一眼,拉下門簾,兀自躲進車里。
周振威唇邊笑淡淡收起,眼中一抹深凝朝馬車後望去,有浮塵微蕩。
喝令車夫將馬車趕至數步遠的茂密樹林中,鐵柱也將馬牽過來,低命眾人不允出聲。
玉翹不曉得出了什麼事,隔著簾縫朝周振威睇去,卻見他手中仗劍,滿面皆是肅殺戾氣。
心中一沉,抿緊唇倚上了軟墊,不再看。
等了半晌,就听喳喳呼呼的談笑吆喝聲,伴著騾馬頸間鈴兒叮檔,一隊十數人驅趕著輪車由遠及近而來,帶頭的大車載有車廂,門插青紅旗,上書「廣盛鏢局」。黃底紅圈黑字招搖,分外醒目。
周振威舒口氣,把凜冽之勢褪去,原來是走鏢的騾馬車隊。
卻也不願與他們正面相交,走鏢的車常招賊盜惦記,總是避離為先,逐讓眾人繼續休憩,方再上路。
隨處尋一大石而坐,背倚參天大樹,隨手拈一根紅麝尾,放嘴里咀嚼,仰臉天高風遠,郡鳥啁啾嗚鳴,撲簇簇從樹峰掠過,黑壓壓一片。
轉眼即見鐵柱邊撫著馬背,邊兩眼警覺的巡窺四周。喝喊他名字,讓他過來。
離自個還有十來步,即從懷中掏出個小藥瓶,隨手朝他擲去。鐵柱猝不及防,本能雙手伸長接住,細看,是跌打損傷藥油。
「四爺!」喉中突然哽塞,雖四女乃女乃活著回來,他仍心懷愧責歉疚,想起就胸悶,現連四爺四女乃女乃的眼神都不敢接。
「沒出息!再這樣你回去,莫要跟著我。」實誠漢子所有想法皆在面上,讓人一眼就看得通透。周振威等他湊近才低道︰「我那一腳踹的重,這藥油解淤化腫,療效甚好。現你心里清楚,抵滄州這一路,勢必艱險多舛,要打起十二分警覺,再不容馬虎差池。我娘子我來護,其余幾個丫頭你來守。」
鐵柱瞧四爺面色峻冷,神情沉重。知前路要披荊斬棘,頓時血性沸騰,來了精神,猛點頭應下。想想又撓頭問︰「要告訴四女乃女乃這事麼?」
「告訴她作甚!女人家的,跟著爺們過活,可不是來擔驚受怕的。」周振威立起身子,遠眺那押鏢的騾馬車早不見蹤影,這才朝鐵柱一揮手︰「走了!」
玉翹坐車輿里,雖顛簸搖晃的厲害,好在她前世是受過諸多苦的,重活一世,曉得這身子骨的重要,平日里精心調養來過,嫁周振威後,又被他變著法疼寵,倒養得精氣神足,還有這肚里兩只小東西,呆乖呆乖的,疼娘親,也不折騰鬧她。
所以她還好,可碧秀春紫就有些受不住,也沒閑情逸致去坐車轅邊看風景,蒼白著臉,昏沉沉的,窩在錦褥里似睡非睡。
除午時停下憩了會,眾人吃些干糧上路,這馬車一路跑得快又急,就未曾再停下過。
玉翹遞茶水喂碧秀吃下,瞧著可憐,想喚周振威可否停下,讓丫頭去外面吸口新鮮氣。可看那馬上清濯背影,崩得挺直,時不時朝回路張望,眼底一團暗青。便默默的放下車簾,自個相濡以沫的男人,她哪里不懂,定是攤到事了!
不然不會變更行線,避走偏蹊,不會連遇鏢車都如臨大敵,更不會不體恤她,這般不眠不休的趕路。昨借宿的陳家一門,連夜整裝遁走,著實詭異,突得眉一蹙,想起那日在驛館廚房里,門被鎖,只听幽幽一嗤笑,翁聲翁氣的熟悉,似曾在哪里听過,卻總想不起來。莫名有些心灰意懶,自孕了肚,就不愛琢磨事兒,連帶的把好些記憶都忘卻了。
「兩只小東西,把娘親都變笨了。」玉翹撫著肚兒,里頭的娃不服氣的戳她手心兒。
可能路途勞頓,又總是顛簸,小東西已不如前的安靜,總是蠕個不停。
想著那些晏京高門少婦,挺著肚,此時應暖洋洋坐在花椅之上,仰臉只把四角天空看,那樣的日子靜謐又閑逸。
玉翹有了些迷茫,是否自已太過私心,才讓小東西陪著她受這種罪呢?!
車門這時卻「 」的拉開,一股清風挾進,吹的她耳邊鬢發微散。
周振威探了進來,看了看躺在那的兩丫頭,把玉翹攬抱進懷里,大掌已觸上她的月復,來回摩挲。
「你可還好?」聲里皆是關懷,見她點頭,放下心來,話里有了歉然︰「這一路人煙皆無,頗是荒涼,我們得趕在落日前,尋到村鎮宿下!」話未說完,玉翹已用手捂他的唇,邊軟著聲道︰「不用同我解釋,出門在外,一切由周郎作主,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听話就是。」
他的女人可乖!
周振威啄吻娘子柔軟的手心,騎馬奔馳的緊張疲憊,似乎一瞬殆盡,渾身皆是勁兒。
「把你賣了!可還隨我去?」難得偷空,把軟玉嬌香滿懷,就想逗她。
肚里的小東西似就在等他來寵,模兩記就得了滿足,便一動不動了。
「你舍得?!」玉翹抿著唇,去親周振威沾了風塵的臉頰。
「!」不舍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