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是郭夫人的心月復,同朱璺身後的秋香一樣,她們只听從郭夫人行事。
明捧實踩,使絆子!
看不出玄機的外人就像冬香一樣稱贊郭夫人的賢惠。
如果不是她穿越而來,小小年紀自然看不出嫡母做人的門道。
名義上,這次的笄禮不分尊卑,在京都傳為美談。
一直淺坐的朱璺無奈道︰「外面的話你听到了嗎?若真不願意服侍,就向郭夫人請辭吧。」
秋香手里的篦子沾沾榆木刨花水,抬眼淡笑︰「姑娘听錯了。」
朱璺閉目不語。
院子里的丫頭婆子同秋香都是郭夫人派來使喚的。
她心里明白,一言一行盡在嫡母的掌控之中。
只是三日,她已經打听清楚自身的皮囊跟郭夫人之間的矛盾。
郭*夫人不喜歡她,甚至恨她。
除了她生辰不吉利外,她的生母房姨娘曾是嫡母貼身婢女,嫡母一直懷恨房姨娘勾引了沛王爺,生母下落不明後,嫡母就把這份恨遷怒到她的身上。
祖母在她醒來後曾經告誡她人前盡量藏愚守拙。
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嫡母的恨意。
秋香借機使壞,頭皮被篦子刮得火燎一般。
郭夫人暗地里放縱下人使絆子,她們做奴才的才敢騎到姑娘頭上。
「我自己梳,你出去。」她忍著痛阻止道。
秋香淡淡的沒理她,手里的篦子重新沾了沾榆木刨花水,邊梳邊道︰「姑娘,忍著點,今天是郡主和姑娘的大禮,儀容發飾不得出絲毫馬虎,長樂郡主剛梳完妝,就不像姑娘這般沉不住氣。」
言下之意庶出就是庶出,怎麼能與嫡出的郡主相提並論!
朱璺厭倦地拽過篦子,隨即轉身,彎起一只腿,像男子一樣,搭坐在蒲團上,報以同樣的淡淡一笑,道︰「多謝你提醒,我自然不能與郡主相比。」
沒想到溫順的七姑娘會頂嘴,還擺出男子才有的姿勢。
秋香吃一嚇,人已退一步遠,伏地叩道︰「請姑娘責罰。」
責罰嗎?
她暗自冷笑,責罰你,豈不是坐實了朱璺-不-講道理囂張跋扈,折磨婢女的罪過!
郭夫人正好又可大肆渲染作一篇文章。
她不但不能責罰秋香,還要把秋香等人像菩薩一樣供起來。
想到這里,朱璺看到門口的劉婆婆正朝里探頭探腦,她轉念緩緩笑道︰「你是出于一片好心,我又怎能罰你,不但不能罰,還要謝你,起來說話。」
「是。」秋香應著起身。
只是覺得姑娘好像換了一個人,哪里變了呢?
秋香肯定一點,姑娘忽然不像以前那麼單純了。
朱璺見她一副心虛的模樣,語氣暖和倍極,道︰「這北靈院,說清冷,少說也有六個丫頭,若不是你從中照應,這個院子早就不得安寧,日後還望你繼續費點心。」
說著,褪下手上的一只戒面鑄立牡丹花的周邊瓖金珠花紋並嵌有綠松石的戒指,特意閃了閃,刻意地讓劉婆婆瞧見。
然後她一手拉起秋香的左手,不露聲色地戴在秋香的手指上。
秋香看著戒指,很意外。
因這戒指是姑娘生母留下的念想,也是姑娘身上最值錢的東西,而且今日是及笄大禮,听聞昭將軍攜夫人已過來了,京都四大望族也都前來,外面熱鬧非凡,府前烏壓壓一排馬車。
這樣的日子,怎敢要姑娘的東西!
秋香忙要推卻,哪想姑娘握住她的手,不容推辭地笑道︰「我雖是主子,但年幼對大禮的儀節知之甚少,還望你能指點一二。」
的確,郭夫人有意不告訴姑娘需要注意的禮節,姑娘這是變著法子向她請教,比起在貴族夫人們面前儀態端莊,博得夫人們喜愛,獲取一門好親事托付終生,一枚戒指換取後半生的富貴,就不算什麼。
秋香下意識抬頭瞥了眼姑娘,又低眉掃過手上的戒指,沒有再推卻,心安理得地收下,一邊慢條斯理地替她繼續梳頭,一邊將及笄禮儀悉數告訴她。
此時劉婆婆沒好臉色猴著秋香,領著冬香進來。
秋香方住了嘴。
冬香端著水盆澡豆巾帕等洗漱用品,侍立在東南角。
劉婆婆走過來,看了下姑娘身上一襲蜜色中衣,這是老夫人為她及笄特意置備的新衣。
郭夫人一向勤儉,姑娘總是穿長樂郡主的舊衣,如今老夫人用自己織的布替朱璺置備了新衣,穿在身上,甚是清新,乍一看恍若仙子,輕靈月兌俗。
劉婆婆差一點不認識眼前的美人,心里暗嘆一回,可惜不是托生在郭夫人的肚子。
朱璺見了她像沒看見似的,依舊對著秋香笑語盈盈,拉家常。
慢慢化解著這兩人同盟關系。
秋香得了好處,做不到立馬翻臉不認人,只好敷衍幾句。
劉婆婆看主僕二人光景,只道秋香已被收買,心里思量著一會要好好收拾秋香那丫頭。
劉婆婆暗嘆一回,垂手強笑道︰「姑娘,收拾妥當後由老婦和秋香陪你去正堂插簪,老夫人與眾夫人觀禮。陳郡的謝氏、袁氏、潁川趙氏和明氏本族宗婦都過來送了禮,一並擱在後院,若非郭夫人待姑娘好,姑娘一個庶出怎能和嫡出的郡主享受同等待遇的笄禮呢?這是何等的榮耀,雖說如此,姑娘也不可得意忘形,心里應牢記長幼有序,嫡庶有別。」
尚如初被這婆子陰陽怪氣的話撩得毫毛豎起。
先不和她爭一時口快!
朱璺有意給劉婆婆與秋香互掐的工夫,因笑道︰「你們先退下。到了時辰喊我過去。」
她在碧紗櫥里假補寐,隔了一會就听到院子里的爭執聲。
「秋香,你膽敢跟夫人作對!」劉婆婆的嗓門很大,便是想壓低聲音也比一般人的嗓音大。
「劉婆婆你別污蔑我。我什麼時候和夫人作對了,你老人家別空口無憑地潑髒水!」
「哼,不見棺材不掉淚,這是什麼?你哪來的戒指?你是不是被那丫頭收買了?」
「您老人家胡說八道什麼?是不是姑娘沒有給你你就心理不平衡了?我可記得您老人家當掉的起碼比這十個還貴吧。」
兩個人爭執不下,引來了一院子或看熱鬧或拉架的人。
自此兩人心生罅隙。
不再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地聯手使絆子了。
朱璺微笑著休憩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