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紫裘 147 曖昧

作者 ︰ 葉步語

她小心翼翼地跟著南宮昭走了半柱香工夫,隱隱的感覺到空氣中的水汽很重,嘩嘩的水聲格外熱鬧。

穿過一片密林,映入眼簾的是磅礡的瀑布,深潭往下慢慢地形成無數小溪,清澈的泉水往遠處流去。

岸邊野芳散發著幽香,不知名的野果綴輛枝頭。

朱璺被南宮昭拉到旁邊一塊突起的高高的石塊邊,坐下來,南宮昭仰望著瀑布嘆道︰「這里真令人懷念啊。」

看著他帶著對往昔的追憶的表情,朱璺愣了愣,問︰「昭叔叔,您以前經常來這里嗎?」。

南宮昭淡笑,眼里閃過的柔光,估計傻子也知道是疼愛之意。

朱璺扭過頭望向深潭,「哪里有蝦子?一條魚都沒有。」

「水至清則無魚。」南宮昭帶著深意道,「這個季節,蝦子估計都不會出現了。」

=.==朱璺嗯了一聲,看著那清水里的石子,溫潤可人,真想下水撿一塊,但有礙于南宮昭在身邊,她只好又正襟危坐著。

就這樣靜坐不說話,感覺如坐針氈,頭皮有點發麻,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她後知後覺地把手縮回袖里,搭在自己的膝前。

南宮昭不以為意道︰「宜安,朗月讓她一直在你身邊吧,她會護你周全,你也別想得太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朗月跟著你才是最好的出路,你若是把她打發了,她在別處依然是要賣命的,新主子沒準待她不如你待她好。」

朱璺不解道︰「那昭叔叔,您以後不要插手朗月的事,你答應我。」

南宮昭淡笑︰「叔叔不插手你和朗月的事。」

他很干脆地說,反而令朱璺有點不相信。

南宮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日和親路上,是誰想救你?」

「不是昭叔叔你嗎?」。朱璺訝然。

南宮昭搖搖頭︰「最後一撥人是我派的,第二撥人是宇文鮮卑我也知道,先上來的那幾個蒙面人,與你有什麼關系?」

朱璺不解道︰「我不知道。還以為是昭叔叔派的人。」

南宮昭看她的表情好像真得不知情,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慕容涉歸估計還會惦記著你。」

「慕容涉歸?」

這名字怎麼听著有點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慕容家的公子,你去和親的那位,不會連名字都不知道吧。」南宮昭淡淡一笑,幽眸里再次閃出精光,好像在告訴她一件隱情。

慕容涉歸?

朱璺在里默念著這個名字,涉歸?

步歸!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杏眸,不會是那個救過她的烏龜吧?

「他是聯姻人?」

「是啊。」南宮昭再次肯定地點頭。

朱璺听了差點昏厥,這麼說那個叫步歸的男子早就識破她的身份,知道她使了調包計。

那麼,錦茜去了豈不是自找死路?

步歸那日見她,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估計就是知道自己被騙。

他會不會放過錦茜?

朱璺急道︰「昭叔叔,他如果知道錦茜是假冒的,會不會傷害錦茜?」

南宮昭否決道︰「不會,不管怎麼說錦茜也是名義上的宜安郡主,代表了大齊聯姻,就算知道了還有三個美人陪嫁,慕容家的小子艷福不淺,放心吧,再怎麼說也不敢動錦茜一個指頭。」南宮昭信誓旦旦,稍稍安撫了朱璺焦急的情緒。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朱璺回頭望去,卻看見大哥帶著兩名侍衛朝這邊走來。

朱緯目光沉冷,看見七妹與南宮昭坐在一起,面上沒有一絲驚訝。

朱璺知道大哥來找南宮昭有要事相商,就向南宮昭告退。

南宮昭卻挽留住她,讓她繼續坐在自己的身邊。

這時朱緯已經走過來。

「大哥。」朱璺屈膝行禮。

朱緯很隨意地點過頭,就坐到南宮昭另一邊道︰「楊公子的事,還麻煩昭叔叔了。叔叔,不說給評個正一品,就給楊家公子從一品,我也感激在心。」

南宮昭淡淡道︰「這次選拔的人還要隨我一同出征,他敢不敢呢?」

「只要昭叔叔給他一個機會,楊刺史一定不辱使命。」

朱璺听明白了,朱緯在替楊七姑娘的哥哥,正四品的楊康求放水。

大哥在走南宮昭的路子。

南宮昭好像在尋思沒有立刻答話。

朱緯有點焦急,擔心昭叔叔拒絕,區區小事都辦不好,他在楊七姑娘那里很沒面子。

「這次的正一品和從一品都要接受戰場的考驗,極有可能會有去無回,讓那些士子們都考慮清楚。」南宮昭淡淡道。

朱緯心里暗叫不好,擔心事情辦砸了,不自覺地把求救的目光放在他七妹身上。

朱璺心里也不舒服,這不是跟現代人的公務員考試一樣嘛,走後門走捷徑,查出來所有相關的人都受牽連。

但是一想到楊七姑娘楚楚可人,溫婉端莊的模樣,再想想她那個鳳凰男大哥楊康,那一家子沒有門路,似乎所有的指望都放在朱緯身上。

朱璺想著同情道︰「昭叔叔,你不如試試他,若楊七姑娘的哥哥,您真得看不上眼,日後再革了他的職便是。」

她的話很管用。

南宮昭听了隨即對朱緯道︰「你去安排吧,我會投他一票。」

「多謝昭叔叔。」朱緯感激不盡地起身又是一揖。抬眸時他的目光落在旁邊的七妹身上,眼里也充滿著感激,心里更吃驚七妹在南宮昭這里很受寵。

有南宮昭這棵大樹依靠,南宮昭隨便指婚,七妹都有個好出路。

他欣喜地朝朱璺點點頭。

朱璺替她大哥開心道︰「楊七姑娘這次不知道要怎麼感激大哥呢。」

朱緯喜歡之情溢于言表︰「七妹,你陪著昭叔叔說會話,我先去辦正事了。」

說著就喜滋滋地離開。

南宮昭拉起朱璺離開瀑布處,兩個人走在樹林里閑語著,不想從旁邊的岔路上走來兩個人。

明叔夜正牽著馬朝這里走來,白駒上坐著的是朱璧。

朱璧想奚落庶妹,當看到南宮叔叔凜然的幽眸時,到嘴的話又吞回去。

明叔夜面無表情地盯著朱璺,沒有停止腳步,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朱璺心虛地看了一眼謫仙般的昭叔夜,知道他心里有氣,也不知怎麼開口,就讓到一邊去。南宮昭依著她,放下架子,往旁邊一讓,明叔夜他們就走過去了。

就這樣,彼此什麼話也沒說,慢慢地路過。

看著明叔夜淡然的側顏,以及坐在馬上倨傲地睨著她的朱璧,朱璺扭過頭,想也不想地離開這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南宮昭見此情形,心情很愉悅,他覺得自己的計謀成功了,朱璺與明叔夜的隔閡越深,對他越有利。

他跟在朱璺身邊,淡然道︰「我看長樂的馬騎得很好,叔叔繼續教你騎馬?」

朱璺點頭道︰「也好。反正也沒事做。」

南宮昭擇了一塊寬敞之地,牽著黑駒,教她不同的動作姿勢,過了一個時辰工夫,她騎得也馬馬虎虎可以獨自上路了。

南宮昭雖然不是九五之尊,但是論實權,可不比皇上低,齊明帝很畏懼他。

時下流傳著一句話,大齊的江山有一半是南宮家打下的。

這足以證明了南宮家的地位,估計這也是南宮昭後來取代大齊建立堊國的原由吧。

他不像個沉不住氣的人。

朱璺騎得**生疼時,再次要求下馬。

南宮昭正要抱她下馬,朱璺忙道︰「叔叔讓我自己學著下馬。」

「那也好。」南宮昭指點著,在一片手忙腳亂中,朱璺心有余悸地獨自下馬。

「昭叔叔,你方才說要出征,是真的嗎?」。朱璺閑閑地問道。

南宮昭點頭︰「這個月出發。宜安,我不在的那幾日,好好照顧自己,等叔叔打完仗回來,看看你長胖了沒有。」

朱璺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我不要長胖。」

「胖點好看。」南宮昭深邃的眸子令她錯愕。

看她怔住了,他笑著輕搖頭,伸手按著她的腦袋︰「你怕我?叔叔可是一直牽掛著你,從你七歲時就盼著你快點長大。」

他又補充一句,「這次出征你放心吧,一定會打勝仗。」

史書上記載,這一年,南宮昭采取聲東擊西的戰略,一舉拿下了易守難攻,不思進取的蜀國,因為提前知道了結果,朱璺並不擔心南宮昭這次出征。

她也相信楊七姑娘的哥哥會安然無恙。

她自始至終擔心的是明叔夜。

當初她同南宮昭接近,套近乎,私心里也有著日後能替明叔夜求求情,或者找出南宮昭執意處死明叔夜的原因,防微杜漸。

想要明叔夜與南宮昭避開,已是不可能的事。

同在朝廷做官,而且和趙會又同樣供職于尚書台,也許,明叔夜與趙會、南宮昭的矛盾是在同僚期間慢慢累積的。

趙會是什麼的人呢?

上次在南宮府相遇給她的印象,這個人油嘴滑舌,思維活絡,很會拉攏人心,而且很有心機。

明叔夜的性子根本敵不過趙會的手腕。

朱璺一時出神,抓著南宮昭手上的韁繩不放,好像帶著擔心,忘記了他是大齊最令人畏懼的將軍,也望了他的殘忍無情。

南宮昭如深淵般的幽眸劃過一陣漣漪,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托起她的下巴。

朱璺驚醒,驚恐地後退一步,丟開手中的韁繩,忙道︰「祝叔叔凱旋歸來。」

南宮昭淡淡一笑。

左右侍衛見狀面面相覷,他們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朱璺急于想擺月兌眼前尷尬的困境,突然又翻身上馬,道︰「叔叔,我想去狩獵。」

「你?」

南宮昭顯然不相信她有這個本事,連箭估計都沒模過呢。

他嚴肅地搖頭道︰「宜安,這不是開玩笑的,下來。」

「那叔叔我在這里等你,你騎馬過來,幫我狩獵。」

南宮昭一副不相信她的眼神,估計松開韁繩,這小丫頭就跑了。

他頓了下道︰「去把我的馬牽來。」侍衛應命而去。

朱璺的小心機被識破,心里懊惱,不過尷尬的處境就翻篇了。

沒過一會,侍衛牽來一匹上等的寶馬,南宮昭動作干淨利落地翻身上馬,牽著朱璺的馬韁繩,望向她道︰「你想要什麼?叔叔捉給你。」

朱璺想了想道︰「小梅花鹿。」

她想體會養梅花鹿的體驗,末了忙補一句,「活的,不要傷害它。」

「知道了。」南宮昭說著松她的馬韁強扔給其中一名侍衛,策馬遠去。

兩個侍衛走了一個,另一個留下來守護她。

朱璺騎著小馬慢慢地在林間溜達,然而還沒走幾步,就被攔住了。

朱璧騎著白駒擋在了朱璺的面前,橫眉怒目地瞪著她。

朱璺揚眉盯著她,難不成還把自己吃了不成。

看著庶妹不甘示弱的表情,朱璧咬牙切齒,心里暗罵了她幾遍,庶子有什麼權利敢攔她的道,瞪著她!

林子里沒有旁人,給了朱璧很好的機會對付這個庶妹。

此時不讓她嘗嘗自己的厲害,更待何時。

過了好一會兒,見朱璧沒有說話,朱璺就打算離開,避開這個是非之人。

見她這副傲慢情形,朱璧又想起方才明叔夜看她的目光很溫柔,雖然裝作沒看見地路過,但是明叔夜路過去之後,就以她已經學會騎馬的理由,不再搭理自己,反而去狩獵去了。

估計是因為看見庶妹和南宮昭在一起,心情不好,才不理她吧。

明叔夜把她扔在這里,這口氣她要在庶妹身上討回來。

看著朱璺走過去,她不由得惱火,破口訓道︰「朱璺,為什麼看見我就跑,難道做賊心虛不成?」

朱璺牽住馬韁繩,在她的側面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她,笑道︰「六姐,你說的話叫人听得雲里霧里的,我有什麼可心虛的?」

一向尊重受眾人抬舉的朱璧,總是在上不得台面的庶妹這里踫一鼻子灰。

她已經非常討厭朱璺。

從前積壓的不滿一股腦地全竄出來,看著朱璺恨不得撕爛她的嘴。

朱璧冷笑︰「你以為攀上了昭叔叔這根高枝兒,就真得出人投地,擺月兌庶出的身份嗎?告訴你,庶出就是庶出,永遠也扶不了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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