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匣子的瞬間,朱璺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她**出來的手腕上,意外地發現,湘樹的手腕套著一個亮眼的鐲子。
她平常沒有留意過底下丫頭們有多少賞賜,雖然有東西就大方地賞賜,但在她的記憶中,好像沒有賞這鐲子。而且這鐲子看起來價值不菲,不像她的東西.
依她庶女的地位,難得有這樣的好東西。
和湘樹的鐲子比起來,自己的倒顯得寒酸。
難道榮姑姑給的?也沒有道理。
她去圍場的這幾日,北靈院里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記得初次見面時,湘樹說她無父無母,可謂一生無牽掛,似乎沒有受賄的理由。
但願不是她多想。
朱璺盯著湘樹把首飾匣子奉至朱璧手上,那態度真是謙恭,真是個忠厚的好奴婢。
郭夫人只自顧喝茶,沒有抬眼瞧過湘樹一眼,朱璺的腦海里有過無數的假設,但都覺得不是真的。
也許是她心思變得復雜了。
回到北靈院後,朱璺找個借口讓湘樹去丁夫人那里領下個月的沉香。這里她叫結香和朗月過來,結香道︰「朗月那丫頭又是大清早不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過了好一會兒,朗月才從外面悄悄走進來,原本以為大家都不會注意到她,可是錦茜一走後,留在屋里服侍的人變少了。種碧和結香都盯著她。
朗月成了重點關注對象,因為她會功夫。
「朗月,你這幾日都在哪里?」朱璺坐在暗處,正一動不動地看著朗月。
朗月頓足,轉身道︰「被姑娘發現了。我,就是去逛逛後面的璃園。」
「璃園?」朱璺疑道,「有什麼好逛的?難道你去見你的主公?」
「不不不,姑娘,你才是我的主子,奴婢已經沒有主公。」朗月辯稱道。
「知道就好。」朱璺言歸正傳,「我不在府里的幾日,湘樹和誰走得近?」
「姑娘,你不會懷疑湘樹吧?」朗月驚道,和誰走得近,她好像沒在意,因為這幾日姑娘去圍場後,她有別的任務,悄悄離開了一段時間。
朗月道︰「奴婢沒覺得她和誰走得近,一直在院里安安份份地修剪花草。」
說這話時,也帶著絲不確定,說實話,她從沒有懷疑過湘樹。湘樹與她一同進入公主府,然後又一同來至沛王府,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懷疑過湘樹有什麼不妥。
結香是府里的家生子,知道北靈院里曾經都是郭夫人的眼線,比如門口的五大娘就是,這時她心生警惕道︰「姑娘是懷疑湘樹有問題?」
朱璺帶著不確定的語氣道︰「我也只是猜測。」
湘樹的月銀的確買不到那只玉鐲子,那鐲子不是她撿的就是別人賞的,在沛王府里撿鐲子的可能很低,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不在府里的日子里,誰賞賜了。
朱璺想著搖搖頭︰「這件事就此打住,若真是鬧出誤會,讓湘樹知道了,她會覺得寒心。榮姑姑知道了影響也不好、」
湘樹一直給她的印象是踏踏實實,榮姑姑送來的人,出了問題,榮姑姑面子上抹不開,會心生尷尬。
朱璺希望這件事是假的。
湘樹沒有受賄的理由,這件事定有隱情,她相信湘樹。
湘樹渾然不覺地回到院里,錦茜離開後,結香就多擔了一份錦茜的差事,她接過沉香,特意地偷瞄了一眼湘樹的手腕,心里咯 一下,真得有只鐲子。
結香朝朗月點頭示意。
朗月會意,只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走了出去。
湘樹把沉香交付妥當後,就出來迎面遇上朗月。
湘樹欣喜道︰「你這幾日神出鬼沒的,在干什麼壞事呢,我都看不到你。」
「看門的五大娘有沒有問起過我?」朗月悄拉著她躲到牆角。
湘樹笑著安慰道︰「放心吧,她雖然經常往屋里瞅,但都被我訓出去了。我說你在屋里呢。」
朗月听了貌似長松口氣,看著湘樹笑道︰「多謝你這幾日替我把關,要不然我就露餡了。」說著她的目光不知不覺地落在湘樹的手上,試圖看到她手上的鐲子,但是鐲子掩在袖中一直沒瞧見。
看不到鐲子,朗月重重地嘆了口氣,偏偏湘樹誤會了,再次安慰道︰「別擔心,五大娘根本不知道你外出的事。」
「那你告訴姑娘了嗎?」。朗月定定地望著湘樹。
湘樹搖搖頭︰「這件事你親口告訴姑娘吧,我去說,感覺背後在傳閑話似的。何況我相信你,雖然你不說去辦了什麼事,但是看你平日忠心的份上,相信你不會背叛姑娘。」
朗月心有愧疚。
等無人之際,朗月悄悄把方才湘樹所說的話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朱璺。
朱璺也有點愧疚道︰「是我錯怪了她。」
「這不能怪姑娘。」朗月道,「誰知道她突然多了只鐲子,這兩日等有了恰當時機,我問問她鐲子的事。」
「你別開口就問,那樣听起來,湘樹會覺得你在懷疑她。」朱璺道。
朗月笑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麼說。」
當晚,朗月掃了香爐里的灰,要取沉香屑時,發現香囊里已經沒有了,就驚道︰「呀,沒有沉香了。」
結香沒說話。
正巧走進來的湘樹听到了,就插話道︰「今日我才從丁姨娘那里領了份例,交給結香姐姐了。」
「是呀,瞧我這腦袋,我差點忘了。」結香說著取沉香,卻不小心灑落在地。
朗月驚訝道︰「結香姐姐,你對姑娘的事越來越不上心了。」
「就你多嘴,我又不是故意的。」結香說著就要撿起來。湘樹見狀,就走過來一邊伸手幫忙拾香屑,一邊搖頭道︰「真真是你們二位紅人都快吵起來了。」
朗月笑抿住嘴,飛快地跑過來,幫忙拾香,撮著嘴對結香道︰「看在湘樹的份上,我不同你計較。」
結香也哼哼地道︰「我也不同你吵。」
三個人蹲在地上都伸出手拾香,朗月這才發現她手腕上的玉鐲,果然水頭太好。
鐲子就這樣明晃晃地滾至她的手邊。朗月贊嘆道︰「湘樹,你發財了,什麼時候有這麼漂亮的鐲子?」
朗月一向是大大咧咧的,她的嗓門之大,把湘樹嚇了一跳。
湘樹把鐲子捋進袖中掩藏著道︰「一只普通的鐲子罷了。」
「快給我看看,我覺得你這鐲子水頭好,在哪買的?我也想買一個。」朗月嚷嚷著就迫不急急待地奪過她的手,掀開她的袖子,看著露出在手腕上的鐲子嘖嘖嘆道。
湘樹煞白著臉色,想縮回手,偏偏朗月的力量太大,不容她把手縮回去。
她只好尷尬地由著結香和朗月打量著鐲子。
結香也贊嘆道︰「這鐲子在哪買的,幫我也買一個。」
「咳,這不是買的。」湘樹紅著臉道。
她的話令結香和朗月面面相覷,朗月笑道︰「難不成有人送你。」
仿佛被說中心事的湘樹抽回手︰「你們真是的,非要問那麼明白干嘛。」說話時有小女兒家的姿態。
結香年紀比較大,猛然明白了她話里嬌羞的意思。
「誰送的?」朗月笑著追問道。
湘樹垂首不語,朗月這才恍悟過來,難道是她有相好的?
結香問道︰「是不是咱們府里的人?」
湘樹忙搖頭︰「我怎麼可能會收咱們府里人的禮物,這是七夕那日別人送我的。」
听了這句話,結香有點懊惱,朗月也心生愧疚,為自己的懷疑產生了愧疚。
結香緩口氣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結香,你以為是怎麼回事?」湘樹漲紅著臉道,「至于他是誰我不可能告訴你們,就讓我們存有一點秘密吧。」
「你瞞得可真緊,那也要等姑娘放你出去才行,你別忘了,你是姑娘的人啊。若姑娘出閣,叫你作陪嫁,你怎麼辦?」結香問道。
湘樹紅著臉,一副小女兒的姿態,道︰「姑娘若是出閣,嫁給明公子,我的那位也不要了,我心甘情願地作陪嫁。」
「瞧你真不知羞。」朗月笑著刮臉皮道。
湘樹卻撲哧一笑︰「你還知道羞呢。」一句話就說得朗月啞口無言。
沉香焚起後,結香叫湘樹陪著她去老夫人那里找找姑娘遺落的帕子。待兩人離開後,過了一會,朗月才走進暖閣,把湘樹說的話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朱璺。
朱璺思索片刻道︰「若真是這樣,倒是我冤枉了她。她可說了送她鐲子的良人是誰?」
朗月搖搖頭︰「她很害羞,只是承認了鐲子是有人相送,但是堅決不肯說是誰送的。」
「那她有說,為什麼送?」
「說是七夕相送。」
朱璺心里尋思片刻,道︰「她與你一同進入公主府,一同來沛王府,她家里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提起身世,那是一把心酸淚,朗月道︰「很窮,也很苦,和奴婢一樣,不過奴婢先前是听命于主公行事,她看起來很單純,總是坦護著奴婢,奴婢覺得這樣懷疑她,于心有愧。」
「我理解。」朱璺道,「她辦事周到細致,我一向放心,只是這次真得讓我猶豫了。」
為什麼听了湘樹的解釋,她還是信不過?
是因為對湘樹為人行事不放心?還是真得自己多慮,冤枉了好人?
「姑娘,我相信湘樹是清白的,她同奴婢一樣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來到沛王府,來到姑娘身邊,簡直就是在家里一樣,姑娘就是我們的親人,湘樹沒有道理要做對不起姑娘的事。」朗月說得有些激動,可能是因為她與湘樹一樣的經歷,感同身受。
朱璺不想讓朗月不開心,就笑道︰「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了。」
說著,沉香和湘樹有說有笑地回來了。
屋里的人打住話題。
夜深人靜時,朱璺隱隱約約地听到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悄悄地起身,朗月耳尖也听到了,主僕二人互相示意,沒有吱聲。
朗月拿了一只帕子給姑娘,自己也拿了帕子蒙上面,這時她從袖兜里掏出一把迷香灑進香爐里。
朗月看了一眼正在睡夢中的結香人事不醒。
兩個人躲在窗欞下,借著窗外的月光,看清了五大娘和湘樹的影子。
湘樹的影子化成灰朗月都認識。
當看到湘樹手里寫著詛咒的木偶時,朗月的瞳孔頓時放大。
湘樹差點騙了她!
若不是姑娘留了一手,湘樹估計不會翻出土里的木偶看看。
這時的湘樹同五大娘好像完全放下心來,再次把手里的木偶重新埋回去。那些木偶是朱璺去圍場的那段日子偷偷埋下的。
湘樹真得被郭夫人買通了。朱璺的懷疑被驗證。
朗月這時也無話可說,看著那兩人大功告成般地各自離開,朱璺同朗月各自回到自己的榻邊假裝休息。
等湘樹慢慢昏迷時,朱璺同朗月又起身來至院里。夜涼如水的空氣中傳來五大娘細微的輕酣聲。
朗月走過來,點燃一根迷香,悄悄放在她的窗內。
過了一會,里面人酣聲漸歇,昏迷過去。
朗月點亮火折子,仔細地查看方才湘樹與五大娘動過的地方……
有三個寫著詛咒郭夫人,並有刺針的木偶人,還有一個是詛咒老夫人的,最後一個是詛咒朱林王爺的。
若不是鄉主敏感,朗月差點就被湘樹騙了,看著被找出的的五個木偶人,她背後冒出冷汗,多虧了鄉主,她差點就護主不力。
大齊最忌諱的是巫蠱之術,若被發現,不死也得打殘,何況是詛咒老夫人的小木偶人。
「姑娘,這件事做得很過份,湘樹那個丫頭不能輕饒。」朗月氣憤道。
……
過了兩日,靈苔院里的榮姑姑親自做了新熬制的醪糟圓子,叫朱璧與朱璺都過來吃。
朱璧嘗了幾口贊不絕口,老夫人也覺得好吃。
朱璧笑道︰「我覺得姑姑親手做的就不一樣,誰做的都沒有姑姑做的好吃。」
五公主听了笑道︰「喜歡就好。宜安覺得呢?」
「姑姑做的圓子比市面賣的更可口。」朱璺也道。
「七妹,你怎麼能把姑姑做的和市面賣的比呢?市面上的偷工減料,缺斤少兩,和那些比,豈不是變想貶損姑姑的手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