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件事就是朱璧在說謊,所以她害怕被質問,但是朱璺卻連珠炮轟地責問她,她又急又氣,紅著臉強辯道︰「這也正是我想問七妹的,六姐自認為待你不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不顧手足之情,派朗月謀殺六姐?
「如果六姐有什麼讓你覺得不滿的地方,你大可以說出來,六姐若覺得你有理,向你賠個不是,本來就是一家子親姐妹,為何你執意想要我死呢?」
朱璧以口口聲聲地提供了一個庶妹謀殺她的理由︰平日里有摩擦,朱璺心眼小,才故意要置她死地。
但是老夫人和榮姑姑會不會信她這種話呢?
杜老太妃明白這兩姐妹是什麼感情,但是不會當面戳穿朱璧,她輕輕地咳嗽一聲,「長樂,這其中若有誤會,祖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你別急。」
朱璧忙添油加醋道︰「老夫人,長樂不是急,是寒心,長樂親眼看著這個叫朗月的婢女殺了我的貼身婢女夏桃,我卻無法替夏桃報仇,凶手若不除夏桃死不冥目啊。」
朱璺看了一眼老夫人,擔心老夫人被朱璧蒙蔽,只見老夫人面上風平浪靜,她心里略略放松。
五公主望向跪著的朗月,道︰「長樂亭主的婢女是否由你所殺?」
「回公主,朗月未曾動手,夏桃想要婢子的命,不想她自己害人不成,誤送了自己的命。」
五公主淡淡地點頭,轉問朱璧︰「長樂,有什麼證據指明凶手是朗月?」
朱璧眨眨眼楮︰「榮姑姑,這是長樂親眼所見。朗月是凶手。」
「六姐,無憑無據的,照你的說法,我也可以說,夏桃是殺人未遂,被發現後因為害怕自我了結呀。這也不是說不通,方才朗月說了夏桃想害她的命,沒有害成。」
朱璧氣得咬牙切齒︰「她在說謊。」
「六姐消消氣,到底誰說謊老夫人自有裁奪。」朱璺緩緩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想污蔑我?」
朱璺淡笑︰「六姐,拿證據說話,現在不是互相詆毀的時候。這件事只有你們三人在場,夏桃已死,只剩下六姐和朗月,想要查清誰在說謊,其實不難。」
眾人听了,吃驚地望向朱璺。
不知道她有什麼法子。
朱璧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她沉冷地看著眼前的庶女。
虛張聲勢罷了,當時她特意查看了四周,沒有外人在場,看庶女怎麼證明!
朱璺的眼角也流露一絲冷笑,她冷凝著朱璧,
五公主疑道︰「宜安,沒有人證物證,怎麼能證明孰是孰非呢?」
老夫人看著面不改色的朗月,若有所思。
郭夫人不屑道︰「老夫人,這件事我看啦,很簡單,其實就是宜安想要護短,朗月這個丫頭一再作惡,這次真得不能放過了。五公主覺得呢?」
「若夏桃真得是朗月推入塘里的,絕不護短,可是事情若是相反呢?嫂嫂又怎麼看?」五公主踢皮球一樣,又問起她。
郭夫人得意一笑︰「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不能因為謀害的是一個小小的婢子,就放過凶手,天子犯法還是庶民同罪呢。」
听聞此言,朱璺又道︰「夫人說得是,到底是誰推的一會就揭曉了,還請夫人別忘了自己說的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她話音剛落,朱璧犯了難色,為什麼,這個庶女看起來不緊張,反而鎮定自若呢?
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有證據?
想到這里,朱璧心生異樣,她略遲疑地看了一眼她的母親,只見郭夫人面帶笑意,淡淡地朝她點頭,沒有說別的話。
郭夫人似乎心中有數。
「老夫人,推人也需要力氣的,試問朗月哪來的力氣推人?」朱璺說著淡淡地看向朱璧。
沒等老夫人說,朱璧已忿忿不平地搶先說道︰「什麼?你說的什麼意思?妹妹,就算要洗白,也不能說朗月手無束雞之力吧,我記得上次母親生病後,朗月那狠勁到現在還讓我心有余悸呢,她為了救你,不惜推到了春桃,害得春桃的一只手差點廢了。你說朗月沒有推人的力氣,不覺得愈蓋彌彰嗎?」。
五公主也點點頭︰「是啊,宜安,朗月推不動人,榮姑姑也覺得這事不大可能。」
郭夫人嘴角一抹笑意滑過,這就是她說的證據?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老夫人也搖搖頭,覺得這個借口不成立。
面對眾人的質疑,朱璧面不改色緩緩道︰「六姐說說看,當時朗月是怎麼推夏桃入水的?又是怎麼推你?」
「這還用說嘛,就是推唄。」朱璧諷笑。
「怎麼推呢?六姐可否示意給大家看看?」
听了朱璺這個無理的要求,朱璧氣得手指著她,怒道︰「七妹,你別過份!我堂堂的沛王府嫡女,你有什麼權利要求我示範?」
「六姐何必生氣,為了證明六姐是證人,證人的示範,才會讓大家相信你的話,除非你是心虛,根本就沒看見,亦或者朗月根本沒推,是夏桃推的,所以你才不敢示範吧。」
朱璧被這庶女的話說得大吃一驚,生氣地盯著她,咬牙切齒︰「示範就示範,哼,誰怕誰呢!」
說著她伸出雙手做出朝前推的姿勢,道︰「看到了吧,就是這樣推的。」
「六姐,我看到了。是用雙手推的。」朱璺輕笑。
不知道朱璺有何高見,大家都不解地看著她,她上前道︰「老夫人、榮姑姑、郭夫人,你們都看到了吧?」
老夫人淡淡地點點頭,郭夫人氣哼哼地扭過頭去。
榮姑姑笑道︰「姑姑看到了,宜安有何高見?」
朱璺道︰「宜安只是把自己看到的疑點告訴大家。一,長樂亭主與夏桃是隨意走走才走到璃園,也就是說她們事先走的方向漫無目的,沒有人會知道她們去璃園,這件事不是蓄意為之;二,當時只有長樂亭主與夏桃、朗月在現場,沒有旁人可以作證到底是誰推得推。」
說到這里朱璺停頓一下,朱璧諷笑。
說這麼多都不過是些借口,原以為她真有什麼殺手 ,想不到,不過如此。
朱璧方才的擔心這時消失了。
耳邊又傳來朱璺冷冷的聲音︰「三,長樂亭主方才的示範,朗月用雙手推倒了夏桃,但是——」
說話到這里,她定定地望著自顧得意的朱璧,「朗月的一只胳膊受傷了,無法抬起,更更法使力。」
這句話突然像晴空里的雷劈聲,朱璧驀地驚呆,怎麼會這樣!
不,她一定是說謊!
朱璧氣結道︰「七妹,你想替朗月擺月兌嫌疑就直說,拿這種假話胡弄老夫人,是覺得老夫人好胡弄嗎?」。
朱璺沒有搭理她,只是望向老夫人道︰「老夫人,我說的是實情,老夫人可以查一查朗月的胳膊。」
一席話令朱璧語結,郭夫人也大吃一驚。
這個丫頭什麼時候受傷的,她怎麼不知情?偏偏這麼巧!
「老夫人別听她一派胡言。即便有傷,也是剛才故意弄的新傷,為了洗月兌罪名,真是煞費苦心呢。」郭夫人淡笑。
朱璺也笑道︰「郭夫人,為了治朗月的罪,也是煞費苦心,不過你怎麼知道是新傷呢?朗月受傷,並非是今天的事,早在一個月前就發生了,傷及筋骨,老夫人,您知道傷筋不容易好,少則百日才好養好。」
「母親,若真傷及筋骨,抬不起胳膊,使不上力,這是自然的。」榮姑姑也肯定道。
老夫人淡淡點頭︰「言之有理。」
朱璧的臉色變了。
她回頭看向面無表情的朗月,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丫頭居然有一條胳膊抬不起來。
氣氛一時僵冷。
這時老夫人又對旁邊的陳大娘道︰「看下她的胳膊。」
「是。」
陳大娘走至朗月跟前,抬起她的一只胳膊,麻利地捋起袖子,恰巧就看見手肘處那條已經結疤的劃痕,將近半尺長,很明顯的刀傷。
陳大娘示意給眾人看道︰「的確有傷口。宜安鄉主說得沒錯。」
老夫人見了,蹙眉點頭。
郭夫人臉色變了,朱璧的臉色也變得很難堪。
榮姑姑看了一眼,保持沉默。
看到那條刀傷,朱璺就心疼起朗月,和親那日,若不是朗月拼命相救,宇文鮮卑就會砍傷她。
陳大娘道輕輕地放下袖子,松開朗月,朗月的那條胳膊又耷拉下來,毫無生機。
這時,老夫人輕聲嘆道︰「這個丫頭胳膊的傷是怎麼回事?」
老夫人好幾次見過七孫女身邊的婢女,這婢女給她的印象是很機靈,長得也不丑,乖巧懂事,難得的能入她的眼。
朱璺道︰「老夫人,朗月的傷是一個月前,在去遼東的路上,為了救我才落下的,現在還沒有完全好,她無法雙手去推夏桃,夏桃被推入水中,不是朗月,那麼,只有兩種可能,夏桃想害朗月,不小心自己用力過猛掉入水中,或者,是六姐自己所為吧,借機嫁禍于朗月,想要處置朗月,遷責于我。也許是我多想了。」
朱璧的臉色已經變成了豬肝色。
郭夫人一愣,想不到事情很快就反轉成這樣,她急道︰「老夫人,夏桃是長樂的貼身婢女,宜安分明是在污蔑。」
「母親,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畢竟六姐是您親生的,而我不過是個掛在母親名下的女兒,不管您怎麼否認,有一件事是真的,六姐在污蔑朗月,六姐方才給大家示範,朗月雙手推夏桃,然而朗月的胳膊根本抬不起來,試問如何推呢?至于六姐為什麼和女兒的婢女過不去,要污蔑女兒的婢女,用意何在,這是女兒最關心的。」
郭夫人被說得氣結,眼里快冒出火星。
一旁的朱璧坐不住了,怒氣沖沖道︰「你胡說八道!這件事分明就是你派朗月干的?」
「六姐,你指控朗月的謠言不攻自破,為何不向老夫人解釋,為什麼要污蔑呢?」朱璺淡淡地問。
老夫人面色不悅地看著她的六孫女,真是越來越會害人。
怎麼和房姬一個德性!
說實話,自始至終她都不信六孫女編派的鬼話。
朱璧心里略緊張,向她的母親郭夫人投來求救的目光,郭夫人微怔,轉而向老夫人道︰「老夫人,長樂心地純善,從沒見有人當著她的面謀害人命,朗月婢女要害人命,當時長樂肯定嚇得不知所措,一時沒看清朗月到底是一只手還是用兩只手推得,也情有可原。老夫人,光憑她一只胳膊受傷,無法證明她不是凶手。」
五公主道︰「嫂嫂,可是長樂的話也不足為信啊,畢竟長樂不是一次讓老夫人失望了。這件事證據不足,我看還要再找一找才好。」
朱璺道︰「人命關天,夏桃的死警醒了大家,璃園那里應該多派些人手每日看管,這已經是璃園發生的第二件命案了。上一次是我院里的連香,這一次是六姐的夏桃,可見璃園真不安全。」
老夫人點點頭︰「宜安這句話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長樂這件事的確是你污蔑朗月婢子在先,若按著你母親所說,你當時沒看清楚,那麼夏桃如何失足落水,你不甚確定,就不能再一口咬定是這個婢女所為,祖母的話可對?」
老夫人定定地看著朱璧,朱璧心虛地點點頭︰「祖母的話,長樂不敢置疑。」
「那就好,現在那丫頭已經意外身亡,是她的造化不好,我已經命人厚葬她,她老子娘那里,郭夫人可以多送些銀子彌補他們,至于說凶手,我勸你不必太過執著。朗月這個丫頭看起來心眼不壞,長樂,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不要隨口污蔑下人們。都是有爹娘的苦孩子,長樂多善待下人們。記住。」
朱璧听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老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不想追究朗月的罪過了嗎?
這樣那夏桃死得太沒有用處了,可是听到後面,朱璧突然發現老夫人在含沙射影地指責她虐待自己院里的奴婢們,是責怪自己沒有善待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