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紫裘 194 說合

作者 ︰ 葉步語

但願,慕容涉歸圓這個謊,護錦茜的周全。

結香嘆了口氣︰「想不到他就是慕容公子。也難怪那些日子刻意地與姑娘邂逅。」

「慕容公子既然把事情都說出來了,說明他已沒有隱瞞的必要,他若真想遷怒錦茜,就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姑娘。」朗月依舊安慰著。

結香也不忍讓姑娘心里有負罪感,道︰「慕容公子與大齊並非結怨,只是不滿大齊阻撓他們向宇文鮮卑報仇,我也相信慕容公子是個明理的人,剛才他並沒有說要挾姑娘的話,慕容公子應該是打算放手了,所以才來向姑娘告別。」

朱璺听了,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老夫人,我不想讓老夫人擔心。」

「姑娘放心,奴婢的嘴比蚌殼還緊,絕不會吐露半個字。」結香道,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驚道,「上次老夫人壽辰時,有個外客號稱是明()公子的朋友送了一支罕有的東北人參,難道也是慕容公子?」

朱璺抿唇不語。

慕容涉歸很早就注意到她,這次突然離開,或許是發現了昨日她與明康的事。

想到這里圓臉微紅,岔開話題,小廝繼續趕車。

馬車剛拐了一個彎,又猛地向前一勒,朗月凜然走至馬車邊掀開簾子瞧向外面,看了一眼,轉過頭對車內的朱璺道︰「姑娘,是明公子。」

提起明康,朗月心情復雜。

朱璺走至馬車邊,明康的仙姿就映入眼簾,看明康一臉放松的樣子,朱璺知道明康已經提過親了。

明康站在馬車前面,凝著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朱璺圓臉微紅,起身下了馬車,這時明康也走過來︰「宜安,我已經提親了。」

「我知道。」朱璺抬眸一笑,「好像明夫人並不贊成你這樣做。」

明康低笑︰「宜安不用擔心外人。」

「公子孑然一身時,外人無法干涉,但當兩個人結為一體,就是兩個家族的事,公子不怕我嫡母的娘家報復?不怕你的堂母堂哥因為這件事眾叛親離?」

明康依舊低笑︰「宜安不必擔心,大不了跟著為夫寓居河內。」

「河內?」朱璺吃了一驚,想起了史書上提的宮廷政變後,明康移居山陽的事。

明康依舊低笑︰「是啊,山陽是個好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有離騷中提及的仙草,亦有我的幾個好朋友,到時可以常常和好朋友相聚,何樂不為呢。」

他提的朋友就是上次在竹林里見到的那幾位。

坐在竹林里彈琴練舞頌詩歌賦,自然是人生一件暢事,可是有些人找上門來沒有辦法拒絕的。比如趙會。

朱璺想了想道︰「你已經想好了,但是這件事不要告訴趙姓的人和復姓的人,這對你很重要。」

明康淡笑︰「為夫要生氣了,宜安又要說什麼天羅命。宜安不必擔心,世事無常,為夫懂得,只求這一世能夠安好。」

他情不自禁地撫了下她耳鬢的碎發,這個場景刺痛了坐在馬車門邊朗月的眼楮。

結香低聲笑道︰「若能陪姑娘嫁到明府,服侍明公子,這輩子也值了。」

結香感嘆完,原本想著朗月會來羞她,誰知朗月沒有任何的反應,像個冰人一樣死死地盯著前面親密說話的一對。

「哎,你怎麼看起來不高興似的。」結香吃驚道。

朗月頓了頓,生氣地扔下簾子氣呼呼地坐回馬車里。

外面朱璺呆了呆,嘴角蠕動著,由著他有意無意的指尖觸踫。

她想起一件事,又道︰「上次我與遼東慕容家和親的事你記得嗎?」。

「當然。」明康撫著她的臉龐,漫不經心地回道。

朱璺倒吸一口涼氣,緩緩道︰「方才我踫上了慕容涉歸。」

明康的手一滯,「他在大齊?」

「你知道這個人?」

明康神色微凜︰「他就是左賢王的孫子,準備聯姻的人,他認識你了?」

明康蹙眉,若慕容涉歸知道了這件事,那麼事情又變得棘手,慕容涉歸知道和親人有假,若借機在邊僵動亂,那時就是大齊佔不了理。

朱璺看著明康微凜的神色,就知道出大事了。

她肯定地點點頭︰「我們很早就認識了,還記得那次你邀請我們去三笙湖畔時,他救過我一命,只是使用了化名,後來我又無意中遇見他幾次,上次和親的路上,他也途中攔下我,和我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當時沒有多想,直到今日他突然又來告訴我他的真名,說了幾句告別的話,就離開了。」

慕容涉歸說告別的話,朱璺刻意地模糊,沒有具體地告訴明康。

明康也沒在意,只是驚訝于慕容涉歸早就認識了朱璺,如此說來,這場政治聯姻,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已經埋下了隱患。

明康神色微凜沒有說話。

朱璺想了想道︰「他人看起來不壞,沒有說追究的話,只是尊重我的選擇。」

「但願如此。」明康緩緩道,「慕容涉歸為人狡猾,居然自己暗地里跑來大齊打听你。這件事你也不必擔心,為夫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兩個人正說著話,朗月故意在馬車里輕輕咳嗽了聲。

明康低笑︰「你的婢子,看樣子不太喜歡我。」

「不會的。」朱璺淡笑,「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在府里等你迎我進門。」

「等著我。除了我不要答應任何男子的請求。」

「我只等著你,不會搭理任何男子。」朱璺肯定道。

明康笑笑,忽然雙手捧著她的臉頰,探子,深情的唇壓下來。

小廝正背對著他們把風,而朗月和結香又坐在馬車里,簾子放了下來,竟無人看見他們的深情一吻。

明康俯視著她,陽光下,他玉潤的面龐帶著笑意,連笑容在朱璺看來也是沾著陽光的。

他輕聲低吟道︰「去吧,我看著你離開。」

「嗯。」

朱璺說著也不舍地三步一回頭,看著明康,慢慢地上了馬車。

「姑娘,有些話我知道不中听,但是還是想告訴姑娘,明公子來提親固然可喜可賀,可是三個月前,明夫人又替明公子向長樂亭主提親,先不管明夫人當時做得對不對,現在弄成這個樣子,郭夫人和長樂亭主會善罷甘休嗎?」。朗月低聲說道,「奴婢听丁夫人說,郭夫人和明夫人都互相換過生辰八字了。」

結香聞言,知道朗月說的話已經被姑娘听進去了,遂屏息凝神地靜听下去。

朱璺臉色微微一沉,道︰「那後來,八字如何?」

「丁夫人一向討厭南靈院的人,但這次都親口承認二人八字大吉,感嘆長樂亭主的生辰竟然與明公子的絕配,連一向不待見長樂亭主的丁夫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試想明夫人會多麼想要這位堂媳過門。這也是明夫人今日沒有同明公子一起來府里提親的緣故。姑娘的八字與明公子的八字,有點不合。」

朱璺微怔,八字不合?

她抬眸望向朗月,不知道朗月為何一直反對她與明康靠近,難道只是因為她曾經听命于昭叔叔?

「八字不合,你听誰說的?」結香驚道。

朗月神色微凜︰「我知道這件事最好不要告訴姑娘,免得姑娘傷心,但是這件事如若不說,姑娘日後過得不好,或者後悔了怎麼辦?這是丁夫人暗地里找人算的。這也是為什麼丁夫人對長樂亭主與明公子八字相合吃驚的原因。丁夫人告訴奴婢,是想讓奴婢必要時告訴姑娘一聲。」

其實朗月說的已經很委婉了。

丁夫人原意是朱璺與明康的八字天生不合,而且相克,容易引起血光之災。

當然老夫人不會講究這個,只要她的兩個孫女中有一個能替她把明康招作沛王府的女婿,老夫人就很開心,八字什麼的迷信說法,老夫人壓根不信。經歷過大風大浪後,她只相信實力。

結香提出了質疑︰「朗月你說的若是實情,那為何老夫人不管呢?」

「老夫人只想讓明公子成為府里的女婿吧,這個朗月不知情,奴婢又不是老夫人肚里的蛔蟲,怎麼知道?」

朗月隱瞞了一件事,若是朱璧與朱璺的身世一對調,那麼宜安鄉主與明公子是絕配。

老夫人不說,她也不會說出來引起眾人的猜疑。

結香略有些遲疑地看向姑娘,姑娘面色沉冷,驀地抬頭︰「朗月,若你看不慣我與明康,就送你回公主府可好?」

朗月吃了一驚,忙認錯道︰「奴婢知錯,奴婢暨越了本分,姑娘只當奴婢從來沒有說過,求姑娘寬恕。」

朱璺默然不語,過了一會,才道︰「什麼八字,這些東西往後別再我面前提起。」

「是。」朗月暗自抹汗。

馬車回府後,朱璺叫朗月先回院里,僅留下結香在身。結香朝朗月吐吐舌頭,朗月後悔不迭,唉聲嘆氣地離開。

結香跟著姑娘漫不經心地朝後面小梨山亭走去,散散心。

結香也勸道︰「朗月那個丫頭無心之語,姑娘不必放在放心上。」

兩個人說著,忽听到山上的梨山亭里有細碎的講話聲。

二人面面相覷,不再言語,站在山下就听見上面丁夫人的婢婦白大娘輕聲道︰「夫人,婢婦剛才已經細細地跟謝府買菜的婆子打听清楚了,她們家阿雲的八字兒準得很,這門親事可以著人提一提。」白大娘壓低聲音道,「婢婦覺得趁著阿雲出來,心有余悸時,請她來府里坐坐,到時再安排年輕人見個面更好。」

山下的朱璺與結香面面相覷,丁夫人想要替紀四哥求娶謝氏阿雲?

那個沒有主見的女人?

朱璺以為自己听錯了,忙示意結香不要說話,再次豎耳傾听。

這時丁夫人低聲問道︰「謝夫人的意思還以為她女兒多寶貝似的。」

「女兒都是父母的心頭肉,謝夫人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關鍵看她的阿雲,阿雲有意,謝夫人還不是由著她。」

「這倒也是。」丁夫人低笑出聲,「這件事你看找個什麼借口好呢?」

白大娘道︰「沛王府與謝府是三代的世交,又是親戚,走親串友是常有的事,不如借世子下定的喜事,叫那個阿雲過來,謝家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老夫人救了她的女兒,親自登門拜謝是應該的。那謝雲如今已滿十四,也該趁早定親,等到阿雲與紀公子相見,互相有意,老夫人一說合,豈有不應允的。」

丁夫人笑了道︰「這事可行。」

「夫人真是好眼光,莫說謝府的祖上一門三相是何等的榮耀,只說眼下,他們家再無權貴,也還有累積的金山銀山花不完,謝公子官職不高,但人脈廣,他們府上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又是個嫡女,謝家上上下下萬般寵愛,若撮和了這門親,不僅夫人您面上有光,還可以讓紀公子倚助于整個謝家的勢力更上一層台階。」

「老貨,你這算盤倒是打得響。」丁夫人笑道,「連我都沒考慮這麼多,純粹是看在她家阿雲乖巧的份上。」

朱璺听到這里,已經明白了丁夫人想要招阿雲為媳。

只是沒想到是阿雲。

前兒還讓她下地牢,吃了番苦頭,這個阿雲若是嫁進來,豈不是自己要倒霉。

只听得亭里的白大娘忍不住笑道︰「今日謝氏阿雲走出了地牢,看到她母親後哭得很傷心呢,脾氣也收斂了不少,吃過虧的人就是懂事多了。

「前些日子,阿雲來我們府里,婢女瞧著袁氏拉著阿雲說了許多話,估計那個袁氏在為她的兒子袁準尋思著阿雲的親事,不過等到謝衍發現後,衍公子找了個借口把阿雲帶回去了。看起來她那個大哥也不是省油的燈。」

丁夫人沉默不語,過了一會,才道︰「我的紀兒雖然不是世子,但是也算是平起平坐的嫡子,王爺又是朱室最尊貴的一品公爵,有自己的封地,連皇上都尊敬幾分,加上中山王家的勢力,謝家的人該掂量掂量是與一個遠離京都的從三品文官聯姻,還是與皇室攀親,畢竟他們謝家往日的光輝已經不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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