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這時道︰「姑娘,要不要奴婢替你去後園子摘幾枝菊花回來,聞聞香呢。」
「是了,我說呢這屋里的味兒這麼濃,把窗子打開,多摘些花回來把屋里的味兒沖淡。」
朗月道︰「奴婢這就去,」
院外的五大娘笑嘻嘻地看著朗月出門,正想打聲招呼,朗月丫頭卻故意撞在她的身上,五大娘在台階上直接滾了下去,揉著膀子叫苦不迭。
五大娘正要問這丫頭為何撞自己時,朗月坐在地上叫道︰「哎喲,奴婢的手杵在地上杵出了氣。」
聞訊而來的朱璺見狀,忙問她疼不疼。
朗月直叫疼。
朱璺就叫結香和種碧扶著朗月回屋,然後淡淡地對五大娘道︰「你去後園摘些菊花回來、」
「姑娘,婢婦只負責看院門,這種事輪不到婢婦。」
()「你把朗月撞傷了,沒有追究你的責任,只是讓你替朗月代勞一下,怎麼,你不願意?」
五大娘咽了口氣,咂著嘴巴賠笑︰「是朗月那個丫頭撞到婢婦身上,姑娘,這件事與我何關?」
「混賬東西,先不說你撞傷了朗月,即使我現在支使你去摘個花,你敢違逆主子的旨意不成?」
五大娘一愣,見宜安鄉主發怒了,只好賠笑道︰「哎摘個花有什麼好推辭的,只是怕婢婦的手糙,玷污了那個花兒,鄉主既然不嫌棄,婢婦就去替姑娘取來。」五大娘說著轉身出門,雖然不情不願,也只能背對著姑娘時,臉上露出嫌棄的模樣。
心里罵了朗月那個小蹄子一萬遍。
待五大娘腳步聲離去,朗月從屋里沖出來,就看見姑娘已經走在院門邊打量著那門,門看起來沒有什麼奇怪之處。
只是院門中間的縫隙大了點,除此之外別無異樣。
朱璺定定地看著那門,湘樹這時提醒道︰「姑娘,發現了嗎,院門合上後,中間的縫隙變大。」
縫隙變大的後果是,匕首能插得-進來,門栓就會自動地後退,從外面也能打開門。
朱璺疑道︰「屋里這麼多人,不會只是開門那麼簡單吧。」
湘樹輕咬嘴唇,從袖里掏出迷香,道︰「這是迷香,郭夫人想讓我尋著空兒灑進香爐里,這不是普通的迷香,每日灑一點,連續七日,到了世子宴會那日,午休時大家會沉睡過去,即便到時說下了迷香,太醫也查不出來。」
朱璺凜然,難為郭夫人想出這個計謀。
朱璺盯著湘樹半晌,湘樹並不知道姑娘的想法,擔心姑娘會責罰她,就在她緊張時,朱璺淡淡一笑︰「你能如實相告,我相信你已悔過,結香拿一錠銀子給湘樹。」
湘樹忙道︰「姑娘您之前原諒我,我感激在心,不敢收姑娘的好處。」
結香淡笑著已拿了一兩銀子給她︰「姑娘,給你的你就收著。難得你洗心革面,這件事你稟報有功。」
「那,多謝姑娘了。」
湘樹自從得到諒解後就深知姑娘才是最好的主子。
郭夫人和五大娘稍不順就酸她,沒有把她當個人看,在姑娘這里不僅被得到尊重而且還有褒獎,自此愈發對姑娘上心了。
朱璺坐在廳里,看著外面五大娘捧著一大把花回來,交給了湘樹,低聲道︰「今天的沉香有沒有換過?」
湘樹接過花低聲回應道︰「沒呢,姑娘說換了季節,屋里不再點沉香,每日要新鮮的菊花。這可怎麼辦?」
「咦,突然改主意了?這樣吧,你去勸勸,你知道上次的事郭夫人對你很不滿意,這次若再辦不好,夫人要把你喂魚了。」五大娘笑著道。外人見了還以為她再同湘樹說著玩笑話。
湘樹低下頭默認地接過花,然後走進廳里,她故意扯開嗓子道︰「姑娘,菊花雖好,可咱們院子里的菊花多著呢,何必擺在屋里,奴婢覺得還是點香較好,听說丁夫人進了一批從毗羅國進的新香,最具安神的功效。」
院里的五大娘听到後,這才撢撢衣上的灰塵踱進倒座里歇著。
朱璺也亮著嗓子回道︰「還是這些天然的花草好,這幾****這屋里誰也不準點沉香,就以菊花為主,門窗也開著,把原本的香氣都沖散,日後再換別的香味也不遲。」
「是。」
朱璺坐在椅上,望著門外,湘樹把菊花擺好後,就默默退了出去。
五大娘朝她使個眼色,兩個人一前一後來于僻靜的拐角處,五大娘道︰「她不願意?」
湘樹點點頭︰「我已經說了,但是這幾日有點難,說要等屋里的香都散掉後,換成別的香味這幾日只用菊花代替,估計要等到秋菊凋謝時。」
五大娘咳道︰「那豈不是要等到冬至日?」
「急也沒有辦法。也許哪一天心血上涌,又改用沉香呢,咱們這麼催不是辦法,還會讓姑娘起疑。」湘樹提醒道。
五大娘亦覺得這件事與湘樹無關,怪不到她的頭上,便道︰「那你的眼楮放靈活點,見到機會就下手。」
五大娘說著從袖里取出五兩銀子塞進她的手里︰「這是夫人給你零花的。」
「替我謝謝夫人。」湘樹攜進袖兜里,各自散開。
至晚湘樹有了機會進屋里,便把五兩銀子拿出來呈給姑娘,朱璺見了笑道︰「被私吞了五兩。」郭夫人賞人從來是十兩二十兩地賞,取意十全十美,斷斷沒有單數的賞銀,一看到五兩,朱璺就猜出了。
湘樹壓低聲道︰「奴婢都如實稟報,不敢有隱瞞。」
「拿回去自己花。她的錢多,不像庶出的姑娘窮,只要不隱瞞我就夠了。」
湘樹吃驚地收回︰「姑娘,她現在有點急,希望早日下手。要不然還不知會有什麼別的花樣。」
「放心吧,日子會有的,也就在這幾天。」
五大娘再次出現在窗前,湘樹心里咯 一下, 當當一只杯子砸碎在窗上,窗外的人嚇得屁滾尿流,就听見朱璺的斥責聲︰「混賬東西,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還敢狡辯,跪下!」
湘樹忙配合演戲道︰「姑娘饒命,奴婢有罪。下次再也不敢了。」
「滾出去!」
「是。」湘樹戰兢兢地退了出去。
五大娘原本想听牆腳,被那一砸嚇得縮回倒座,從窗縫盯著退出來的湘樹,蹙眉不語。
湘樹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麼快就遭到了姑娘的嫌棄。
她吱啞地推開窗子,看向湘樹這邊,湘樹環顧左右地走過去,五大娘奚落道︰「方才怎麼回事?」
湘樹壓低聲音︰「姑娘嫌茶水太燙了。就潑了。」
听了這話,五大娘嘲諷起庶女道︰「呵,這麼快她就知道拿架子了,這種脾氣日後你們還不知要承受多少,真是活久見。我倒是想看看有郭夫人鎮著,一個庶女還敢無法無天。」
湘樹忙阻道︰「大娘快別說了,小心被人听見露餡了。」
一副認清了姑娘的真實面目,痛徹心扉的模樣。
五大娘相信湘樹早已听從郭夫人行事了。
想到湘樹被郭夫人盯著,朱璺嘆了口氣。
她真得不希望湘樹出什麼事,可是做這雙面臥底,等郭夫人知道後會不會對湘樹不利?
要想個法子,等必要時救湘樹一命。
兩日後,正是初二朱緯下定的日子,沛王爺與丁夫人並家里的管家,奴僕,帶著一對活雁及八大盒一起抬進了楊家。
那天楊家很熱鬧,不過奴僕們回來後卻竊竊私語,在傳什麼閑話。
郭夫人一臉的不悅,倒不是因為關于楊七姑娘的閑話,而是自己兒子下定,老夫人卻偏要扣留著她在府里,讓丁夫人代表沛王府的臉面,前去下定。
這件事深深地傷到了郭夫人對老夫人的感情。
她氣倒在榻上哼哼唧唧,心時直罵著小庶女。心情不好時拿小庶女出氣是最能解氣的,吳大娘擰著毛巾搭在她的額上,嘆氣。
郭夫人有點低燒,面色燒紅,揪住毛巾,從榻上彈起︰「長樂呢?」
「夫人,長樂亭主在靈苔院里,丁夫人從楊家回來,帶了楊家送的梅州的大埔蜜桔回來,老夫人把人都叫過去品嘗呢。」
「怎麼我不知道?」郭夫人生氣道。
她的長樂真是沒心沒肺,親生的母親氣病倒,卻只光顧著吃也不來探望一下,吳大娘心里對長樂亭主頗有些微詞,只好借長樂亭主年紀小不
懂事作安慰。郭夫人的焦點在這件事她為什麼不知道。
難道是丁夫人故意不告訴她,要離間她?
吳大娘忙解釋道︰「侍喜過來說了,我看夫人在低燒,就替夫人回絕了。」
「干嘛回絕!」郭夫人一骨碌從榻上站起,因為站得有點猛再加上身子不適,晃了晃差點要栽倒。
吳大娘忙扶住她勸道︰「夫人何必逞一時之快,咱們先養好身子,慢慢地收拾那些小賤人。」吳大娘說著挫牙。
郭夫人天生的好強要性子,她把毛巾丟進水里,走至梳妝台前對鏡道︰「我才是當家嫡母,下定也是我兒子下定,她算什麼東西,敢搶原本屬于我的東西!」
「春荷,快替我梳妝,我要去老夫人那里。」
春茶听了,忙上前拾掇,郭夫人盯著鏡里的自己,原本一雙精明的眸子被近幾日的事攪得光芒黯淡,臉色蒼白如麻布一般,身子的衣裳也是死氣沉沉的,更顯得她氣色的差勁。
明明才三十七,與丁夫人只差五歲,卻搞得像個五十歲的婆子,難怪王爺愈發嫌棄她了。
郭夫人忙道︰「我的氣色好像不太好,快替我的臉上敷點胭脂。」
「夫人莫急,奴婢這就為您敷脂。」春荷說著忙替郭夫人涂脂抹粉,郭夫人再對鏡照了照,這才滿意地笑了。
吳大娘又從箱籠里取了一件絳色的袍子出來,郭夫人蹙眉︰「顏色太難看了,把我的那套新制的靛色襖裙取出來。」
吳大娘忙道︰「是,夫人莫急,婢婦這就給您取。」
郭夫人還在低燒,大家也不敢多勸說,只是遂她的心,只圖夫人病能早日康復。
換上新衣裳的郭夫人再對鏡打量著自己,又嫌頭上的首飾太過單薄,就讓春荷拿一枝新堆的宮紗簪子別在發髻間,這才滿意地出門。
吳大娘跟在後面,低聲道︰「那邊昨晚有消息傳來,說是屋里這兩天不再用沉香,改用菊花沖淡屋里的香氣,所以這幾日總不得下手。」
「那怎麼行!一定要早點解決,看到她我就火冒三丈,這病也是她克的。」郭夫人一生氣就止不住地咳嗽。
吳大娘忙勸道︰「夫人放寬心,一定會有辦法收拾她的。」
「不管怎麼樣,七日後是緯兒下定請客的日子,人多眼雜,最是解決的好時機,除掉她,長樂的婚事就有指望,我也可以踏踏實實地睡個安穩覺了。」
靈苔院
丁夫人的歡聲笑語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
「老夫人,楊家的姑娘真是個怕害羞的呢,知道咱們去下定,避之不迭,我後來走時說七日後府里有個宴會,讓楊姑娘也來,楊姑娘听了紅著臉不說話,倒是他家的另一個親戚說了︰‘親事既已定下,這些日子不方便見面。’他們家還真是講究,這娶親還要過完這個春節呢。中山王的胞弟與蔣家的都不這麼忌諱,她們家倒還真是講究。」
老夫人笑道︰「這樣才好。這才是宗婦應有的反應。」
「所以蔣家的才不適合做宗婦嘍。」榮姑姑也笑道。
丁夫人又道︰「老夫人嘗嘗兒媳替您撥的蜜桔,可甜著呢。」
丁夫人話多而且能挑動氣氛,郭夫人走了一半的路有點退縮,站在門邊進退不得,倒是吳大娘不小心朝里面探個頭,被老夫人眼尖發現了。
郭夫人這才不得不走進去,擠著笑給老夫人請安。屋里的人安靜下來,榮姑姑笑著讓開位置,請郭夫人坐。
老夫人見她今日穿戴煥然一新,滿意地點頭︰「你今日這身打扮我看著歡喜。」
被老夫人謬贊,郭夫人來了興致,笑道︰「我也喜歡。」
朱璧早已經故意推了下朱璺,然後走到她母親身邊,倚在郭夫人懷里撒嬌道︰「母親是這府里最漂亮的母親,老夫人您覺得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