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是朱紀想問的事情。
為何謝家的兄妹會出現在宜安的屋里,而屋里卻沒有宜安的人。
老夫人定定地看向謝雲,謝雲的表情已經反映出有什麼隱情,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在謝雲手上握著的畫卷上。
見老夫人盯著她,謝雲緊張地把畫卷放在袖子里。
「什麼畫子?」老夫人突然問道。
大家的目光就齊刷刷地落在謝雲手中的卷軸上,謝雲吃了一驚,忙掩飾道︰「沒,沒什麼。這是宜安鄉主贈送的。」說著目光落在朱璺身上,滿含期待她點頭。
朱璺面色平靜,仿若未聞,道︰「我沒有送過什麼畫子,雲表姐是不是記錯了。」
「你——」謝雲壓低聲音,語氣很明顯底氣不足。
就在眾夫人誤會時,謝夫人也凜然時,朱璺忙又道︰「哦,我想起來了,我說這畫是一位高人畫的,讓雲表姐評判,不過畫作的主人應該不會相贈的,因為畫子筆力深厚,用過心的,不過雲表姐喜歡畫子,我還有另一幅可以贈與雲表姐。」
眾人听了大為不解。
謝夫人皺了眉頭︰「怎麼回事?」
謝雲唯唯諾諾道︰「女兒是听宜安鄉主說的,這幅畫子很好,所以就好奇過來看了。」
「我記得雲姑娘方才說自己是一個人過來的?」郭夫人目光微眯,警覺道。
謝雲底氣不足道︰「是啊,我是宜安邀請來賞畫的,宜安就在外面,對不對?」謝雲懊惱地看向朱璺,她不會連這點都不承認吧。
朱璺笑道︰「雲表姐說得沒錯,是我邀請雲表姐來的。」
郭夫人聞言眸子被刺痛了般,看向五大娘,兩個大活人走進來,難道五大娘沒瞧見?
若是瞧見了,怎麼會笨到叫她來現場捉奸?
五大娘一頭霧水,心虛地抬眸看了一眼郭夫人,馬上又垂下自己的腦袋。
朱璺好像知道郭夫人的懊惱,淡笑︰「母親,也不必責怪五大娘,她不是沒看見,只是想急著邀功吧,可惜母親太相信婆子的造謠了,論理,我院里的婆子尤其是五大娘該整頓一下了。」
一席話說得五大娘氣結,五大娘否認道︰「鄉主真是冤枉婢婦。」
話沒有說完,丁夫人就呵斥道︰「五婆子這個賤蹄子,宜安鄉主是何等尊貴之人,引得天下大名士的愛慕,而且明公子想迎娶沛王府的至真至善的宜安鄉主這件事早就傳開了,你偏要從中作梗,明著要和宜安鄉主、和老夫人過不去!也不想想你這個賤婢看中的家生子的賤相,般配得起皇上親封的宜安鄉主嗎?」。
五大娘被罵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她眸頭悄悄地看了一眼老夫人犀利如刀的目光,忙忙垂下頭,再也不敢爭辯了,忙忙低聲說「是,是,是……」
一旁的郭夫人聞言,敢怒不敢言,因為老夫人正瞪著她,丁夫人狐假虎威,頤指氣使,那氣焰囂張得令郭夫人恨不得上前撕爛她的嘴。
郭夫人處于下風,旁邊的夫人們縱是有三頭六臂,這時都不敢頂撞老夫人的意思。
趙夫人就笑道︰「不如先看看那幅畫唄,什麼畫子竟能引起謝氏阿雲如此關注?」
方才她听了朱璺的話,覺是這畫子至關重要,可能會牽出另一段風月情濃,而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正是郭夫人最喜歡做談資的事。
謝夫人起初不應允,郭夫人也想暫時轉移話題,或許能從畫子上找到突破口,再次給朱璺那個小賤人致命一擊。
謝雲不得主意地看著她的母親,謝夫人仰頭看看天色,道「老夫人,不過是一幅畫子,我看今日就算了,雲兒畫子還給宜安鄉主,我們回去吧。」
丁夫人笑道︰「時候還早,謝夫人何必急呢,這件事若不查清楚,咱們宜安鄉主的清白怎麼辦呢?你說是不是?」
謝夫人的臉色瞬間白了,因為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女兒顫栗了下,好像那幅畫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就在大家以為畫里有奸情時,謝雲叫婢女把畫子還給朱璺,口內道︰「你的畫我看很普通,沒有什麼評價的。你還是自己收著吧。」
「雲表姐說得是。」朱璺笑道,「不過是一幅普通的畫子,郭夫人若感興趣,我就打開給眾夫人看,只是一幅很尋常的畫作,只怕讓夫人們失望了。」
越是這樣,郭夫人越覺得畫子有問題,她冷笑道︰「宜安,快打開看看吧,別讓夫人們等急了。」
朱璺抿笑不語,示意兩個婢子打開,眾夫人一看,那畫子的確很平常,沒有什麼驚奇之處,郭夫人不信,謝雲一直藏著掖著的畫子,竟然只是一幅尋常的山水圖。
謝雲也驚了,她迅速地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虛驚一場。
謝雲仔細看過,這幅普通山水圖沒有朱璺題的那首詩。
她驚詫地看向畫作後面的朱璺,只見她面無表情,道︰「老夫人這是一幅普通的山水圖。」
老夫人淡淡地點點頭,叫她收起來,郭夫人見沒有捉住把柄,就不甘心道︰「你方才說什麼畫作,什麼高人畫的?這難道是誰愛慕阿雲畫的?怎麼現在又是一幅普通的畫作?」
「郭夫人你什麼意思?我們阿雲長得好看品貌俱佳,有人愛慕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听你的意思,好像很不滿呢。」謝夫人自從上次與郭夫人在救她女兒一事上產生分歧之後,兩個人之間心照不暄地產生了罅隙。
郭夫人懶得搭理她,只看向對面嘴角浮起諷笑的朱璺,這個庶女越來越難掌控了,看到她平靜的樣子,郭夫人心里發怵,她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庶女震懾住?
謝雲心里懸著的石頭此刻徹底地落下來。
她輕輕地扯扯了她母親的衣角,示意不用再爭執,橫豎與她們不相干了。
謝夫人便道︰「老夫人畫作你們也看過了,若可以的話,這個小偷我先領回去,你們府里宜安鄉主若有什麼東西丟失了,只列個單子遞過來,我派人一個月內補齊還給宜安,若覺得還不能氣消,隨時把這個家生子帶過來,任由老夫人責罰。現在這事與我們有阿雲已沒有任何關系,我府里瑣事纏身,就先告辭了。」
丁夫人忙笑道︰「謝夫人現在走,老夫人也過意不去呀,不如這樣,謝夫人先去千雪堂那邊坐坐,我已經預備了下午茶請謝夫茶單獨喝呢。」
謝夫人不知丁夫人打什麼主意,只道︰「不必了,實在是有要事纏身。」
謝雲沒有看到朱璺所提的那幅畫,有點不甘心,就道︰「母親,要不先派兩個人把家生子捆回家,我們還是坐下來喝杯茶吧,要不老夫人難過,我們也過意不去。」
謝雲頗為孝順,丁夫人听了也頷首笑道︰「雲姑娘和宜安鄉主一樣,真是個難得孝順的姑娘呢。」
老夫人也道︰「你們先過去坐,這件事也算查清了。」
眾夫人原本是听郭夫人說來捉奸,誰料郭夫人口中的捉奸,不過是抓小偷,眾夫人也覺無聊回到正德堂,有幾個坐下不去的就訕訕地告辭了。
郭夫人臉色難堪地站在門口送各位夫人離開,口內說盡了好言,然而夫人們也只是敷衍了事地笑而不語。
郭夫人知道自己這次在貴族夫人圈里的名聲是徹底地敗壞了,想要挽尊都難如登天。
她看到謝蘇還欲起未起,不知為何,這個人還不走,郭夫人呵道︰「還不快走!」
謝蘇忙從地上爬起來,訕訕地想要離開。
這時老夫人的拐仗敲了三敲,院里只剩下沛王府的家人,大家都看向老夫人,只听得道︰「拿下他見官。」
話音剛落,謝蘇嚇得跪地求饒,「老夫人饒命啊,老夫人饒命啊,我沒有偷東西。」
李步已經叫了兩個小廝上前,把謝雲五花八綁。
丁夫人在旁邊添油加醋道︰「老夫人,直接裝進麻袋,放上石頭,丟里河里去,何必麻煩地通知官府。」
一席話嚇得謝蘇差點昏厥,他忙回過神︰「各位夫人饒命啊,蘇兒只是不懂事,請老夫人原諒我這次,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上次放了你一馬,結果呢你不知悔改,如今又听了誰的調唆,當著眾夫人的面污蔑我們宜安鄉主,下人就是下人,想要攀附主子,還敢給主子使絆子,砍手斷足不為過,你做的壞事是砍頭的罪呢」丁夫人說著不時地瞄向臉色蒼白的郭夫人,又道,「老夫人拿他見官,真是太客氣他了。」
李步已經叫人拿了麻布,開始套他的頭。
謝蘇這時徹底地慌了神,尖聲叫嚷︰「饒命啊,饒命啊,老夫人不是我干的,我也是被逼的呀。」
「住口!你再敢胡言亂語,老夫人就真得處死你了。」郭夫人凜色地警告道。
丁夫人也笑道︰「謝蘇你以為我們會由著你耍得團團轉嗎?今日你要不說實話,就別想走出沛王府,就算處治了你,謝家也知道你罪有應得,不會插手。老夫人讓你死你不得不死,想要靠那些人救你是痴心妄想。」
謝蘇被塞進麻布袋里時呼吸困難,急促道︰「老夫人,我招,我招。」
老夫人一揮手,李步就叫小廝把他從麻袋里倒出來,謝蘇跌在地上,身子發抖道︰「老夫人,老夫人這件事我招,我招。」
「快說吧,老夫人沒工夫听你的的磨磨唧唧。」丁夫人白了郭夫人一眼酸道。
郭夫人忙阻道︰「謝蘇你想好了怎麼說,不到再故意說錯一句話,否則死無葬身之地啊。」
「喲,怎麼听起來,像是威脅似的。」丁夫人睨了他一眼,也笑道,「若敢說半句謊言,扔河里喂魚。」
謝蘇左右為難,瑟縮著抬頭看向老夫人,對視上老夫人那雙閃著精光的眼楮時,謝蘇想要耍小聰明的心思一下子蔫了。
「老夫人,我招,我招。」謝蘇自言自語,慢慢地垂下頭,好像若有所思,突然他就揚起手,指向郭夫人,「是她逼我的。是她派了人放我進來的,也是她說里應外合,讓老夫人相信我與宜安鄉主在幽會!」
郭夫人目瞪口呆,血紅的眼楮緊盯著謝蘇︰「你這個賤生的家生子,竟然陷害到我身上。」
朱璺委屈道︰「老夫人,原來這件事是嫡母串通了謝家的家生子聯手欺負宜安。重陽節的事也應該是嫡母所為。」
老夫人原本就已經猜到,上次給了郭夫人機會,誰知郭夫人死性不改,再次做出了叫她忍無可忍的事。
老夫人瞪著郭夫人︰「快拉下去,關進祠堂,禁足百日。」
李步有點不相信,忙再次確認道︰「老夫人您指的是?」
老夫人氣結地手指著郭夫人,李步抹了把汗,叫了兩個婢女來拉郭夫人,還小聲道︰「夫人,得罪了。」
正說著從後面璃園那里听到風聲的朱璧匆匆趕過來,道︰「母親不會做出這種事的!祖母這一定是那個小賤人的詭計。」
郭夫人的臉色慘白,朱璧的到來給了她一絲慰藉,她習慣性地攬朱璧入懷︰「我兒,別擔心,母親不會有事,你說得對你這一切都是宜安所為,老夫人被蒙蔽了。」
「祖母,為何你幫著一個庶女,要數落母親的不是呢?母親好歹是王府的嫡母,您讓母親跪祠堂,母親日後怎麼能讓下人們服從呢,又怎麼在貴族夫人們面前自居呢?」
老夫人微閉眸子捻著佛珠。
五公主就道︰「長樂,你不知道這件事的起因,不要責怪你的祖母。你祖母還不是希望府里每個人都好。」
「榮姑姑,那你為何不勸一聲祖母呢?我母親一心一意地為大哥的婚事張羅,若關進祠堂,那大哥的婚事誰主持,難不成讓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姨娘幫忙?」
五公主犯了難色。
雖然郭夫人有錯,但是她也不想因為與己無關的事,與郭夫人結梁子,何況郭夫人還是當家的嫡母。
見榮姑姑嘆著氣不說話,朱璧又看向老夫人,央道︰「老夫人,您最疼長樂,還救您收回成命,長樂每日若不能與母親相伴,會很難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