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璺循聲望去,只見郭夫人腳步匆匆地趕過來,面帶慍色,看這陣式,郭夫人是來找她算賬的。
就在這時,朗月在身邊低聲道︰「姑娘,丁夫人也來了!」
丁夫人來得正好。
郭夫人先與丁夫人走進亭子里,然後不由分說,上前就要甩朱璺一個耳光.
只是被朗月眼疾手快地捉住。
郭夫人氣得嘴歪眼斜,「放手!」
「放手!你竟敢對我們夫人不敬!」郭夫人身邊的吳大娘生氣地道。
吳大娘使出渾身的力氣,想幫助夫人掰開朗月的手,然而朗月依然穩如山一般。
郭夫人瞪著她︰「反了天了!竟敢對主子動手!」
這時朗月才猛地甩開她的手,郭夫人一個趔趄跌靠在吳大娘身上。
這一幕被走進來的丁夫人看在眼里。
丁夫人走進來時就笑道︰「呵,郭夫人你想虐待庶女也該回家關起門來作,現在這個樣子,被中山王府的下人再發現,你不光落得虐待佷媳婦的名聲不說,還把虐待庶女的名聲也傳揚開去了。」
被丁夫人說得面紅耳赤,郭夫人氣結地瞪著她。
「是不是你干的?」郭夫人不太確定到底是哪個,她先問的丁夫人。
丁夫人冷笑一聲︰「什麼事?」
「你明知胡問!」郭夫人咬牙切齒地道。
「你不說是什麼事,我怎麼知道是不是我干的?」丁夫人一點也不怕她,嘻笑道。
郭夫人凶狠的目光又落向朱璺︰「那就是你!」
朱璺一直冷眼旁觀著,並沒有答話。
郭夫人眨了瞅眼神,心震了一下。
不可能,她怎麼會記得房姬在戒指上刻十字的愛好。
她故意這麼做,就是要刺激她,她真是小看了這個小庶女。
離夫人生氣地看向朱璺,氣結地指著她︰「你,你竟然做這種事!」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做的?」朱璺淡淡地問。
看著郭夫人這副狼狽不堪的神情模樣,朱璺依然面無表情。
丁夫人冷笑一聲︰「方才佷媳婦走後,郭夫人你是不是直接去找她了?兩個人是不是要商議什麼,一言不合就砸毀了佷媳的新房?你可真是霸道呢。」
又被取笑,郭夫人面色青紅不定。
「你有什麼資格來恥笑我,不過一個妾而已!」郭夫人不屑地道。
就在這時三進院那里老夫人親自送大夫出來。
老夫人的目光不悅地落在郭夫人身上,然後面無表情地在陳大娘的陪同下,朝二進院方向走去。
涼亭里的人都不敢再言語。
等老夫人面沉如水地走過去時,丁夫人悄悄拉了後面跟著的小婢女,忙問︰「覓兒媳婦怎樣了?」
小婢女搖搖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老夫人,不敢繼續言語,小跑著走了。
郭夫人臉色一紅,心驚膽顫地看了一眼吳大娘不敢言語。
等老夫人走遠後,郭夫人已沒有心情跟亭子里的人計較這些。
她冷眼看了一眼朱璺,又狠狠地瞪了一眼丁夫人,這才同吳大娘匆匆離開。
「七姑娘,你說,這蔣鈺是不是懷了?」丁夫人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納悶道。
朱璺沉靜道︰「丁姨娘,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丁夫人略一沉吟,笑道︰「是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下場很慘。這蔣鈺日後怕再也不會同郭夫人好了。」
孩子流掉,夠蔣鈺傷心一年了。
老夫人坐在屋里一言不發。
丁夫人等人悄無聲息地走過來,老夫人冷眼看了下,嚇得丁夫人一哆嗦。
幸虧這件事不是她干的。
老夫人嘆了口氣,緩和臉上的表情,問道︰「她人呢?」
「她這時候臉都沒處擱,哪還敢來見老夫人。」丁夫人見老夫人沒有責罵,言語溫和,就松了口氣。
榮姑姑道︰「母親,事已至此,再動怒,氣傷身子沒什麼好處。母親還是先喝口茶歇歇火。」
榮姑姑說著把茶端至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接過茶喝了一口,重重地放下杯子,「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會干這種蠢事!」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動怒有什麼又有什麼好處呢,您歇歇氣。」
老夫人的目光望向榮姑姑,又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來喝喜酒了,省得丟人現眼。」
「那也是命,母親別氣了。這件事發生後,就讓嫂嫂多補償人家一點吧。」
「為今之計,只有如此。」老夫人若有所思道。
丁夫人淡淡道︰「只怕蔣夫人誓不罷休呢。老夫人要和蔣夫人好言相勸嗎?」。
「我好言相勸?我看還是她自己想辦法勸勸吧。自己做的事自己承認後果,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真是讓人失望透頂的!」
就在這時,從前院里突然走來一個婢女撲倒在地︰「稟老夫人各位夫人,婢婦過來領罪!」
老夫人蹙眉問道︰「又犯了什麼事?怎麼不去找中山王夫人?」
那婢婦垂手道︰「婢婦是郭夫人隨身下人,是剛來的新人,不知道夫人一杯即醉,是婢婦不懂事,剛才讓夫人喝了一杯酒,才導致夫人醉酒做了不該做的事。」
那陌生的婢婦說著頭重重地叩在地上。
老夫人氣結地看著她,竟然是這個真相!
旁邊的丁夫人冷笑一聲︰這麼快就為自己洗清罪過了。
一杯酒就讓郭夫人不醒人事砸了新人的房間,這個婢婦難道是郭夫人找來的替罪羊?榮姑姑看看她沒有說話。
老夫人看了一眼那個認罰的婢婦,冷冷道︰「這件事,你和中山王夫人有沒有解釋過?」
「婢婦剛剛去認罪了,而且也和覓兒媳婦的婢女提起了,覓兒媳婦也已知情。中山王夫人說既然是沛王府的人,就交由老夫人落罰。」
老夫人冷冷道︰「去院子門口重責五十板子。」
五十板子對一個年老的婢婦來說,僅能存一口活氣,但是打過後那腿也就廢了。
丁夫人忙應命,把人帶下去。
丁夫人邊走邊睨了那婢婦一眼,暗自佩服郭夫人,這麼快就找到了一個頂罪人。
而且這婢婦垂首不語視死如歸,看來五十板子對這個婢婦來說算輕的。
估計她原本就抱著必死的心態。
丁夫人嘆了口氣,郭夫人還算厲害,把這件事影響降到了最低。
如果是她,她也會選擇這種方式來降低對自己的影響,讓一個可靠的人背黑鍋。
蔣鈺躺在病榻上,得知真正讓她流產的罪愧禍手已經被打殘了,她怨恨的面容只好收起。
大家都認為那個婢婦故意陷害郭夫人醉酒,害得她受傷,她如果再氣嬸娘的話,就會被人認為不寬容。
她咬著牙吞下這口惡氣,壓住內心的不平。
蔣鈺看看左右,平常這個時候李大娘一定會站出來替她出主意,可是今日始終沒有人說話。
蔣鈺環顧四周,問婢子︰「李大娘呢?」
「夫人您忘了?李大娘的左手被——」婢子戰兢兢道。
蔣鈺變了臉色,「那她人呢?」
「李大娘被罰後就一直沒回來過。」婢子又稟道。
蔣鈺臉色一沉,「還不去找!」
李大娘會不會做傻事呢?
蔣鈺心里惶惶,沒過一會外面就有匆匆的腳步聲朝這邊趕過來︰「稟夫人,李大娘找到了,她——」
「她怎麼了?」蔣鈺急得咳嗽一聲。
「她跳河自盡了。」
那婢子的話令蔣鈺差點氣絕。
「怎麼會這樣?」蔣鈺猶不相信。
李大娘那麼好強的人竟然會跳河自盡?
而且是陪嫁來的第二天,想著她肚子就有點痛。
那婢子忙道︰「是,是府里的管家發現的。李大娘會不會因手被剁,一時想不開,才自殺?」婢子說著就不由得流淚。
蔣鈺著急道︰「是我對不起她呀,要不是我自作主張,無事生非,她就不會走了。都是我的問題。」
「夫人,這不關您的事,這都是沛王府的人害夫人的。是沛王府的人逼得李大娘跳河自殺。」
婢子的話提醒了蔣鈺。
若不是沛王府的人,她的新婚就不會鬧成這樣!
若不是沛王府的人,她的李大娘就不會死;她肚里的孩子就不會離開她!
蔣鈺睜大眼楮茫然地望著空洞的床幃,腦子里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過了一會,她才不甘心地道︰「不行,這件事我一定要告訴母親,一定要討回公道!」
「是啊,夫人,她們都欺負到頭上了。」婢子氣憤道。
蔣鈺不顧病弱的身子就要起身,婢子忙攔住她︰「夫人,不急于這一時,明日就是回門的日子,明日和姑爺一起回去,夫人就可以把今天的事都告訴夫人,讓夫人替你拿主意。」
蔣鈺的動作一滯,道︰「也好,就這樣吧。再有沛王府的任何人來找我,都說我病了,一個都不見。」
「夫人放心。婢女一定不讓她們再到夫人面前晃來晃去。」
老夫人正對前來稟命的丁夫人道︰「罰了就攆出去,沛王府今後再也不要用她。」
「是。兒媳今日就把她攆出去。」丁夫人忙道。
「這里是中山王府的封地,等回到京都再攆。」
丁夫人忙道︰「那麼兒媳就用牢籠關押著她,等回到我們京都,就把她攆出去。」
老夫人點頭,若有所思︰「只怕經歷了今日這一劫後,覓兒媳婦是再也不會和我們講話了。」
「不講話就不講話,誰稀罕!」榮姑姑不屑道。
如果不是後來郭夫人發生砸毀新房的事,理字還站在她們這邊。
榮姑姑接著道︰「她用一枚戒指污蔑宜安是小偷時,可就沒替沛王府考慮過。老夫人又替她想什麼?再說她肚子的事,原來就是她理虧在前,若不是她自己作的孽,這件事就算發生了,也不能把她氣病吧。說到底還是她自己作風問題。」
听了這話,屋里的人都神色微凜。
不知道蔣鈺懷孕的,知道榮姑姑話里有話,意有所指;
知道蔣鈺懷孕的,就明白榮姑姑講的話意思,暗自贊同。
這些也是她們想說卻不敢說的。
只是被榮姑姑說出來了。
老夫人壓抑著性子吃完這頓喜酒,當天下午就要離開。
朱璺趁著空隙去問南宮昭處理假信的事,沒找到南宮昭,卻听一個婢子說,南宮大人是昨夜就趕回去的。
走得很急,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朱璺心里微驚。
難道又是皇叔黨有什麼新動作了?
馬車又趕了半天,她們是在天黑之前趕回沛王府的。
剛進府,老夫人就讓郭夫人去祠堂思過,還說早知道就不放你邁出祠堂半步!
郭夫人又氣又羞道︰「都是那婆子讓媳婦喝了杯酒才醉得——」
「你還敢說!」老夫人生氣道。
還真把她當成無知了。
這種話騙騙別人就行了,騙她,郭夫人是真以為她活了這麼大歲數,不知道嗎?
郭夫人的話被打岔後就氣結。
老夫人冷哼一聲,轉身往靈苔院走去。
郭夫人張了張口,最終沒有勇氣再反駁什麼,乖乖地去了祠堂。
朱璺回到北靈院時,湘樹和種碧都開心地簇擁過來,討著要喜糖吃。
朗月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別說喜糖了,這婚事兒結得不順啊。」
種碧和湘樹都驚道︰「此話怎麼講?」
朗月就把發生的事細細地說了,湘樹和種碧听入了迷,一驚一乍的,簡直比吃了喜糖還開心。
「這麼說是那個李大娘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種碧吐著舌頭道,「那她後來怎樣了?」
「她自殺了。」朗月淡淡道,不帶有一絲同情心。
朱璺換好衣裳走出來後,對听得正入迷的湘樹道︰「你去丁夫人院里去領些喜糖回來。」
湘樹笑道︰「真有啊。」
「當然了。朗月不過說的是玩笑話。」朱璺淡笑。
湘樹欣喜道︰「那奴婢現在就去。」她說著就雀躍地離開院子。
屋里子只剩下自己人時,種碧收斂笑意,沒等朱璺開口問,就已先道︰「婢女這幾日仔細觀察了,湘樹每日都很安份守己,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一點都沒有?」朱璺困惑地問。
種碧又細細想了想,道︰「好像沒有吧。」
「什麼是好像?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朗月道,「你把她每日的動靜都說給姑娘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