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聲音,吳剛和湘樹都嚇得面如土灰。
郭夫人差點昏厥,被朱璧攬在懷里安慰。朱璺一邊拍著她母親的後背一邊扭過頭朝老夫人道︰「祖母,吳大娘是府里的老人了,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還請祖母看在母親的面上,高抬貴手!」
說著話時,院子里驚叫聲已經慢慢地小了。
丁夫人意猶未盡地听著門外痛苦的呻-吟聲。
過了一會,李步從門外走進來稟道︰「老夫人,人還剩下半口氣,小的還討老夫人示下,要不要繼續打下去?」
「打死。」老夫人瞪了李步一眼,在桌了拍了兩下。
她已經發過話了,李步還來問她!
李步忙應道︰「是。」
屋子外面只听到棍仗聲,再也沒有了痛苦的呻-吟聲。
李步返回來稟道︰「老夫人,吳婆子已經杖斃。」
「啊。」吳剛嚇得叫了出來。
榮姑姑面色沉沉。丁夫人面上露出得意一笑,她不由得看向對面坐著的郭夫人母女。
郭夫人驚魂未定,顫抖著手抓住朱璧的手。
她的吳大娘就這麼沒了?
好像做夢一樣,吳大娘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眼前。
郭夫人的身子像被掏空一樣,淚如雨下,還不敢發出聲來。她只好以袖子掩面,拿著絹子輕聲地擦著眼淚。
郭夫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道︰「老夫人,吳大娘已經去了,請讓我收尸吧。」
「不行。她罪大惡極。」老夫人冷然地駁了她的話,「李步,把她的尸身扔到山谷里喂狼!」
郭夫人要昏厥了!
她欲倒時被朱璧連忙從背後托住︰「母親,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呀。吳大娘已經去了。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有長樂要照顧呀。」
朱璧說著嗚咽起來。
這畫面看起來頗讓人同情。
朱璧的輕狂突然消失不見,讓人適應不了。
丁夫人頗為不屑。
先前這對母女的猖狂勁都到哪去了!
榮姑姑到底還是對郭夫人有點情分,就勸道︰「嫂子,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榮姑姑說得對。母親,吳大娘做錯了事,老夫人既然要這麼罰,一定是有道理的。」朱璧忙道。
郭夫人不敢放聲哭,用帕子輕輕揉了揉紅腫的眼楮,坐直身子,看向老夫人,道︰「這事僅憑這姓吳的一面之詞,怎麼就定下了吳大娘的罪呢?老夫人,這姓吳的既然身份有疑,他說的話未必能當真。」
「不管能不能當真,吳婆子都已經去了。郭夫人現在指責老夫人,未免太可笑了。」丁夫人插話道。
郭夫人面色陰晴不定︰「住口!我和老夫人說話有你什麼事?」
丁夫人冷哼一聲,不再搭理她。
吳剛從驚嚇中還沒有緩過勁來。他眼前一黑,撲通昏在地上。
旁邊的人看了不禁蹙眉。老夫人不發話,誰也不敢走至跟前,看她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的目光從昏迷在地上的人身上又轉移至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淡淡地開口道︰「李步,看看這個人怎麼回事!」
老夫人的語氣很淡。
李步走上前探子,伸出搖了搖他,冷冷道︰「你沒事吧?」
躺在地上的人閉著眼楮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李步就掐了他的人中,吳剛又突然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我沒事,沒事。老夫人見諒。方才失態了。」
大家困惑地看著他。
吳剛緩過氣來後,所有的人又奇怪看著他。
吳剛認罪道︰「老夫人,我一時糊涂,听信了干娘的話,才做了這種不恥之事,看在小人不是故意的份上,還請老夫人原諒小人這次。」
老夫人冷冷地看著他︰「汗巾是怎麼回事?」
吳剛臉色白了白,他抬頭看著面色沉冷的老夫人,然後心驚地咽了口氣,絲毫不敢怠慢道︰「是小人的干娘拿去了。說有用處。小的沒有仔細問。」
「這麼說是你的干娘交給了湘樹婢子?」老夫人望著吳剛,但是說的話卻與湘樹有關。
湘樹不由得抬眸瞄了郭夫人一人,然後深吸口氣︰「奴婢交給了宜安鄉主。」
「你親手交給鄉主,鄉主收了?」
老夫人語氣極為冰冷,都這個時候了,湘樹竟然還想栽贓。
朱璺就道︰「老夫人,既然汗巾能在湘樹的箱籠里發現,相信她還藏著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不知道有沒有搜過她的箱籠?」
湘樹的臉色微沉。
難道她的箱籠還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
湘樹看向一臉冷漠的宜安鄉主,張口結舌。
老夫人身後的陳大娘就自告奮勇道︰「婢婦這就去搜搜。」
老夫人點點頭。
陳大娘就讓結香作陪,去搜東西去了。
這里,老夫人冷冷地看著湘樹和吳剛,旁邊的乞丐李四道︰「老夫人,吳剛和小的一樣只是個行乞者,哪里有閑散的銀子置備汗巾?老夫人您千萬別被他騙了。」
吳剛氣結︰「我和你有什麼仇,你究竟為何要這樣處處針對我?」
李四好笑道︰「你為何當著我們的面,敢對杜老夫人撒謊?」
吳剛臉紅起來。
他心虛地看了眼老夫人,又對著李四道︰「你無憑無據,憑什麼說我用不了汗巾?」
「呵,就你這身幾個月不洗一次澡的臭皮囊,會講究,那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李四的話讓吳剛又氣又羞。
越是辯解,越把自己暴露得難堪。
吳剛氣呼呼地哼了他一聲。
這時陳大娘從外面走進來。
陳大娘的臉色緊緊地繃起,她冷冷地睨了眼跪在地上的湘樹,然後從袖里掏出一封折起來的信。
郭夫人看到那封信,不明所以。
湘樹也眯了眯眸子,看著那封信。
她和郭夫人的目光不由得從信上移至朱璺身上。
只見宜安鄉主面無表情,淡淡地看向郭夫人。
郭夫人心里一驚。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老夫人接過信展開來看,看了一半,她松了口氣,抬起眸子看著湘樹,然後把信扔在幾上,淡淡道︰「你這個婢子嘴巴比石頭還硬,事實擺在眼前,還要污蔑姑娘,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湘樹面色大驚。不敢言語。
郭夫人臉色也嚇得白了,道︰「老夫人,上面寫了什麼?」
「你自己看看。」老夫人犀利的目光落在郭夫人身上。
朱璧已經幫忙把信拿過來了。
郭夫人接過信看了片刻後,臉色陡然一變。
「上面寫了什麼?」榮姑姑問,「嫂嫂你念一念吧。」
郭夫人有點難堪。
她把信給了朱璧︰「長樂,你念吧。」
朱璧接過來大聲念道︰「上次你送的畫子,我已經收到。這條汗巾本是我貼身之物,現在托干娘送給你,望你收好。下次若有機會,你可以和干娘一起出府,我在府外等你,湘樹。」
朱璧念至這里臉色也變了。
郭夫人氣結地瞪著湘樹。
想不到這個婢女會背著她和吳剛搞到一塊了,眼光怎麼這麼淺!
榮姑姑忙問︰「信上有沒有落款人,誰寫的?」
「是……吳剛。」朱璧懊惱道。
李四听了奇道︰「這就怪了。吳剛不是不識字嗎,他怎麼會寫這封信?」
吳剛也忙道︰「是啊。老夫人這是污蔑。小的根本沒有寫信給這個婢子。一定是這個婢子故意使計陷害小的。也有可能是她看上了我,但天地良心,我只看上宜安鄉主。」
「不識字,你可以找人代寫!」丁夫人駁道。
「呵呵,你連一個婢子都不配看上。懂嗎?」。榮姑姑冷冷道,
吳剛一驚,自悔失言,忙點頭道︰「夫人說的是。說的是。」
丁夫人鄙夷地呸了一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吳剛此刻只想活命,連連點頭哈腰︰「夫人們說的是。說的都對。這件事,從頭至尾小的也是受害者。請各位夫人放了我這次。」
「你坑蒙拐騙是真的,怎麼可能就這麼放你?」丁夫人听到一件笑話似的駁道。
「夫人要怎樣才放我呢?」
丁夫人望向朱璺︰「宜安,你說,這個人要殺還是要剮?」
吳剛嚇得一哆嗦,忙給朱璺叩頭︰「鄉主饒命。」
朱璺心不在焉地盯著湘樹,心里一直琢磨著湘樹的事。
如果湘樹只為圖財,那麼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她怎麼會繼續拿命來開玩笑?
如果湘樹是為郭夫人脅迫,有什麼把柄被郭夫人抓著,才能解釋得通!
此刻的湘樹一直沉默不語,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朱璺想了想道︰「既然你是受人指使,情有可原,我不會要你的命,也不會罰你。」
听了這話,所有的人都大為不解。
老夫人看向宜安︰「這個人不罰說不過去。」
「老夫人,我要罰湘樹。」朱璺道。
湘樹抬起頭淡淡地看向姑娘。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死去,現在終于到了時候,她反而松了口氣。
她的目光對視上朱璺的冷眸。
朱璺望著她,淡淡道︰「既然他二人情同意合。老夫人我想成全他們。」
「什麼?」老夫人先吃驚道。
「宜安,吳剛想害你,你為何替他找個媳婦?」丁夫人不解道。
朱璺淡淡道︰「吳剛是什麼人什麼心思我沒有任何的難過。畢竟他根本就是個垃圾。但是湘樹好歹騙取過我信任,做出這種讓我傷心的事,我不想這麼輕易饒了她。死很容易,但是我不想痛快地了結她。」
听了這話,朗月心生恐懼。
老夫人听了若有所思。榮姑姑默默的點頭,宜安說的她明白的了。
丁夫人也笑道︰「我懂了。宜安,湘樹最怕的是什麼?最怕的就是成了乞丐的婆娘。」
湘樹渾身嚇得癱軟下來。
她突然哭出聲來,央求道︰「姑娘,你行個好,給奴婢一個痛快吧。」
朱璺不為所動。
坐在旁邊驚魂未定的郭夫人頓了頓神色,朝老夫人道︰「老夫人難道贊同宜安這種歹毒的心思?」
朱璧也道︰「老夫人,七妹真是心狠手辣,您可千萬別被她蒙蔽了。」
老夫人淡淡地看向她們。
沒有開口說話。
老夫人不說話,大家就知道老夫人默許了朱璧的做法。
郭夫人臉色沉了沉,她看向齷蹉的吳剛。只見那吳剛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意外的喜色。
郭夫人恨得咬呀切齒。
她的得力助手一個個被拔去了,就像孔雀毛被拔不能開屏一樣。
丁夫人綿里藏針地笑道︰「恭喜你了。湘樹。」
湘樹淚流滿面,見央求無望,痛苦地看了眼令她作嘔的吳剛。
吳剛就像個吸血蟲一樣,要死死地纏她一世。
她抹干盡淚,絕不能就這麼認命。
湘樹緊抿著著唇,看向旁邊銅鼎爐,悶頭就要撞過去。
眾人凜然。
幸虧身旁的李步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她的胳膊,湘樹才沒有得懲。
老夫人怒道︰「你想死也要看我答不答應!」
湘樹又哭又鬧,被刺激得好像要失瘋了。
「老夫人,湘樹要死要活的,看著實在心疼呀,不如就遂她的意,讓她做個自我了結。」
郭夫人的話音剛落,就被丁夫人打斷︰「湘樹現在知道生不如死了?她方才可是在逼著七姑娘跳入火坑啊。若不是七姑娘早已察覺了她的不軌之心,現在這境遇豈不是七姑娘要遭受的?」
丁夫人的話令老夫人後背冒著冷汗。
丁夫人說得對,若不是宜安識破這個婢子的壞心,現在要遭受生不如死境遇的就是宜安了。
宜安是沛王府堂堂的鄉主,若是真中了那婢子的計,落入一個天底下最受人瞧不起的乞丐手里,不僅對宜安,對她也是致命的打擊!
老夫人冷冷地盯著湘樹,沒有任何同情。
「這是湘樹自找的!」榮姑姑評價道。
郭夫人道︰「湘樹死罪難逃,不如就杖斃吧。」
「郭夫人,這婢子做的事,豈是一個死就能了結的,七姑娘,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又何必幫著七姑娘的婢子說話?」
湘樹李步叫來的兩個小廝,反折住膀子,動彈不得。
她哭哭鬧鬧地想尋死,可是想死談何容易!
湘樹回頭看著冷漠的宜安鄉主,又見郭夫人求情無望,心里最後那一點希望也被掐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