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歸 第三十八章 往事隨風

作者 ︰ 九臻

如果說月初可以不認識尚英,卻絕對不可能不認識這位宣武公。

十五年前北狄入侵。大軍壓境,直破青邶二州十五縣,整個大褚人心惶惶。

正是這位宣武公領著八萬黑甲軍,一路北上,奮力殺敵,才將北狄人趕出通海關,保住大褚北境安寧。奈何最後一役,遭賊人暗算,不幸身亡。

得知尚將軍身亡後,當年的宣帝君珸竟悲痛得三日不食不寢,七日後親自為其發喪,追封宣武公。一代大將就此隕落。

尚弈將軍身死時,她不過三歲小兒,稍大一點听說了他的事跡,心中極為仰慕,曾對父親說過,恨不能自己是男兒,也能如尚將軍一般,上場殺敵,保家衛國。那時父親還笑話過她。

她們說尚英常年在外視防,今年春剛去的青州,她幾乎就可以確定廟會之日見到的就是他。

原來他是尚弈將軍之子,月初一時怔怔不得言,看著允禮,心中先是微悵,而後釋然。自古英雄配美人,不是嗎?正是繁復之際,雲湘突然一把抱住月初。

「嘻嘻。」她臉頰泛紅,乍看似乎有些醉了。她轉了轉眼珠,又朝著月初擠眉弄眼道︰「月初,那你呢?」

月初被她這麼一問,心中咯 一下,想起了徐士衡那玉色的臉龐。

「怎麼?月初也有思慕的人?」允禮一見,笑了笑好奇道。

「那是。可不輸你。」雲湘眨眨眼道。

月初當下一急,道︰「雲湘喝多了,允禮你可別听她胡說!」

允禮听後先是微愕,再就不說話,只是眯眼看著月初笑,「哪家的公子?竟能入得你的眼?」

這廂雲湘又笑嘻嘻的開口︰「嘿嘿,就是那個徐士衡。」

「雲湘?!」先前沒發現,如今才知道這丫頭酒喝多,說話竟這般肆意。

允禮听後微訝,而後也咯咯地笑起來。「徐御史確實不錯,你們是一個地方的,難道和雲湘一樣也是青梅竹馬?」

月初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好啦好啦,不是不是~」雲湘紅著臉往月初肩上蹭了蹭,宛若小貓一般。看得允禮月初都不由失笑。

「你說這下可怎麼辦?」月初看了看允禮有些無奈。

允禮則揮揮手,「沒事,有人顧著。」說著喚來外間伺候的雲府丫鬟交代了幾句。

不一會兒,沈牧言竟然來了。

月初看著允禮頗為愕然。

「有次雲湘喝多了,差點鬧場子。後來只要她要喝酒,牧言就會在附近顧著,將她穩妥的送回雲府。」蘇允禮解釋道。「好啦,東道主都醉了,我們也該散了。」

月初點點頭,也喚來青黛和小筱,眾人出了狀元樓,各別相散。喝了酒,月初的臉色也有些紅,于是也不急著回府,帶著青黛小筱,在街上悠悠晃著,打算散了些酒氣再回去。

三人繞到了福安街附近,行人漸少。月初長長嘆了口氣,對著幽巷道︰「是你吧?李茂然。」

青黛和小筱皆是嚇了一跳。果然從小巷內走出一個人,正是李茂然。

「小姐!」小筱下意識的喊了聲。

月初側頭道︰「沒事,你們先進去吧。」

「可是」

「自家門口,還能有什麼事?」她笑道,再說了,如今的她也不再是當初的她了。看了看李茂然,小筱最終點了點頭,和青黛一起進了門。

「信上說的是真的?」李茂然看著她冷冷問道。他說的信,是當初月初臨走前留下的。

「是。」

「那你找到他了?」他急促的問道。

「是。」月初眼底微黯。

李茂然緊緊握拳,慘笑道︰「我知道了。確實是我宵想太多了。」

月初眼底發暗,「李茂然,這和身份地位無關。只是我確實不曾對你有過什麼感覺。」她從未在信中提過婚約者是徐士衡,他會這麼說,大概是因為知道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了。

李茂然沉默了許久,又開口問道︰「你為何要應文舉?」他一直以為她要考的是女科,所以那怕當初她逃婚,也未曾用私權,讓父親劃去她應女科的資格。

「我」真是一言難盡。「李茂然,你家是不是捐了銀兩了」

「你知道?難道你也?听說杭大人是清官。」李茂然困惑道。

果然。月初心中一念,「我家可沒錢捐銀」

李茂然更加古怪的看向月初,「你不會想說,你會憑實力登甲?」

「你說呢?」既是也不是,很多事是不能一時半會就能解釋得通,那不如順水推舟。

李茂然臉色更沉了,「杭小姐才學廣博,自然不愁了。那就不打擾了。」說完他便轉身要走。月初突然喚住他

「李茂然!我知道你心性不壞,不管這次登科你是用了什麼辦法,我都沒有鄙夷的意思,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若能入仕,亦保住此心。」

李茂然一怔,靜了許久,緩聲道︰「許月初,你真厲害。總有一百種辦法讓我恨不起你。」說罷,便緩緩走了。

月初站在原地,輕沉了一口氣,「其實我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好。」

此話悠悠,只是不知道他還否听得到。

進了門,只見青黛,小筱,爹,娘,連福伯桂嬸都偷偷躲在角落里偷听。

一見月初進門急忙嚇得四散,留下她一人滿眼黑線。

「爹,你別走。我有事問你。」月初出聲喚住杭仲宣。

後者則一臉尷尬的笑了笑,「玥兒啊,你回來啦?爹正要去書房,路過這的,怎麼?有什麼事嗎?」。

听著他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月初也懶得拆穿,「爹,可知應舉費是什麼?」她開口問道。那日宋大哥所說的事她一直有記得,只是忙著應舉,一直未曾問過。

「應舉費?」杭仲宣皺了皺眉,那是什麼?他也未曾听過。

月初一愣,「就是應舉要交的銀,怎麼爹不知道嗎?」。

「應舉哪需要交銀?民部每年都會發五十萬兩籌備應舉事宜,何須讓考生自交銀兩?」杭仲宣解釋道,「你這應舉費,是哪里听到的?」

月初一听怔住了,沒有應舉費?那那宋大哥交的是?細思極恐,月初一直以為他們不過私相受賄,現在看來怕是並沒有那麼簡單。這官場只怕

「玥兒?怎麼了?」見月初有些呆愣,杭仲宣困惑道。

「沒,沒什麼。玥兒也是听人胡謅的。既然沒事玥兒也先回房了。」看來爹對此事是不知情的,想來也是,爹平日接觸的多是士人,這應舉費怕是對那些平民考生收的。

忽而想起父親,月初心中有些煩亂。若朝廷真是如此,那父親所說的為國效力不就

還有那徐澍,今日見得允禮,讓她不由想起他當初所言,到底幾分真假?還有徐士衡,他可知那婚約之事?若是知道,是何想法?應舉一結束,這些紛紛亂亂的事一股腦又回到腦海中,讓她不得不蹙眉細想。

夜已深靜,繞不過諸事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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