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舉張榜幾日後,一場秋雨颯颯而至,為安陽城添了一分蕭索。
這日,小筱自外匆匆入府,直奔書房,「小姐,我回來了。」她推門而入。
彼時月初正在書房內臨帖,執筆未落,她抬頭問道︰「如何?可有上榜?」
小筱抿唇,眉頭都快籠到了一起。月初見她這般拉著臉,眉心也不由微蹙,「可是沒中?」
小筱點頭,咬了咬唇又道︰「小姐,我看榜的時候听人說了,今年武舉有人舞弊,給判官送禮。我還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宋大哥的情況,不少人說他考武藝時成績排甲,登榜根本不在話下,但不知怎麼的,答策時就被刷下來了,直接報了丁。」
月初一愣,「宋大哥的兵策我曾測考過,他學得極好,即使拿不到甲等也不可能只拿丁等的」握筆的手不由緊了緊,「怕是被判官給誤了。」
W@「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也太不公平了,怎麼可以這樣?!」說道此,小筱不禁憤憤然,「那現在該怎麼辦呀?小姐。」
月初放下筆,一想到宋元和宛平的事,心有些憂慮,原以為武舉得中需守軍三年,舞弊之人應該不多,沒想到「小筱,你可有在放榜處看到宋大哥?」
小筱搖了搖頭,「沒有。小姐,該不是會出什麼事吧?」她擔心道。
「不太清楚,還是想去看看他吧。胡猜也不是辦法。」她頷首道,「小筱,你讓人整備一下,我們要去趟二里坡了。」
「好,我這就去。」說著小筱便急沖沖的出去準備了。
雨才過,天氣驟冷。一輛不起眼的灰白馬車正駛向城外,馬車內月初的心情有些忐忑。突然這般變故,不知宋大哥那怎麼樣了。
到了二里坡,見到宋元時,他正背著行囊,牽著一匹青馬。
「月姑娘,恭喜了。」文舉放榜後,他一直未來得及去給月初道喜,「正打算登府道喜,順便告辭的,沒想到你們竟先過來了。」
月初點了點,看向他身後的行囊,道︰「宋大哥這是作何打算?」
「自然是要離開安陽了。」他無奈的笑了笑。
「宋大哥武舉之事我已經听說了」月初擰眉憂忡道,「沒想到竟會如此?」
「這結果,我亦有猜測到。月姑娘就不必替我擔心了。」他坦然道。「宛平那我已經報信回承州了,我接下來打算去青州參軍。」
「參軍?」
「是,武考之時恰識一位尚將軍。他對我十分賞識,得知我未登榜便送來一封舉薦信,舉我至青州魏將軍門下,算是因禍得福吧。」
「尚將軍?」月初一怔,心中微動。淡笑道︰「如此便好。小筱,把東西拿過來吧。」
「噯。」小筱應了一聲,遞上一個包袱交予宋元。
「這」宋元一愣,正要推辭,月初便開口道。「宋大哥,收著吧。知道你必不願拿錢財,里面不過一些吃食,留在路上做干糧。」
見他還有猶豫,月初又笑道︰「未給宋大哥餞行,已是很有愧意。宋大哥若是連這點都不收,被宛平知道了,我是要挨罵的。」
這般說了宋元才收了下來。
「既然宋大哥要去青州,還是趁早趕路吧,月初就不耽誤你了。」見他終于收下,月初也稍稍寬心。
宋元看著月初,面色微赧道︰「月姑娘對我們二人,已盡仁義。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不會有半點怨言的。」說罷他鄭重躬身作揖,而後翻身上馬。「常聞仕途險惡,在此也願月姑娘日後能平安順遂。」
「多謝宋大哥關心,月初也願你路途平安,若是到了青州,勿忘我這也報封平安。」
「好。那麼就此別過了。」一聲輕叱,他便馭馬而去。
秋日,落霞孤鶩,長道漫漫。
「這世上可算還是有好人的。幸有那位尚將軍,要不然宋大哥和林小姐的事還不到該怎麼辦呢。」一旁的小筱笑嘻嘻道。
「恩。」月初亦眼中含笑,又道︰「晚上要在暖晴閣置宴,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噯,好 。」
至晚,暖晴閣內,三人齊聚。這次由月初置宴。
「如何?任職文書可下來了?」雲湘一進雅間,便急乎乎問道。
允禮看著她,笑道︰「太常寺供職,樂了吧?這下可不寂寞了。」
「太樂丞?嘻嘻,我猜也是,正好太樂署那空著人呢,只是年底的親政大典,可有你忙的了,月初呢?在哪供職?」她一把坐了下來,撈起杯茶,灌了一口。
「御史台,監祭使。」月初一邊回答,一邊招呼人布菜。
「咦?怎麼去了御史台?」雲湘頓了頓,又灌了一口茶道︰「不過還好也是個閑差。」
月初蹙眉,「閑差?怎麼說?」
「現在御史台大多不治事,監祭使雖說監察這禮部和戶部,不過因是沒有司懲之權,多數時候也就年末撿些小事具本彈劾一下,你說不是閑差是什麼?」
月初微訝,笑道︰「瞧你這般,知道得不少嘛。」
「那是,她爹便是那不治事的長官。」允禮淡笑附言。
「恩,他確實多不管事了,現在御史台的雜事也多交由左中丞打理。」雲湘若有所思的撇了撇嘴。
御史中丞?月初暗暗挑眉,「那位左中丞可是姓閔?」
「是,若是遇上他,可要記得離遠點。」雲湘頷首鄭重道
月初听後一愣。「怎麼了?」
雲湘眯眼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就是听牧言這麼說的。他說沒事離那人遠點。」
月初噗嗤一聲輕笑,︰「沈公子什麼也沒說,只叫你離他遠點,你就什麼也不問的听了?」
「那是,牧言這麼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雲湘點頭理所應當道。
月初彎眉,正欲再調侃她,這時允禮也認真道︰「雲湘說得不錯,我爹也讓我離那個閔中丞遠點。」
這下月初可愣住了,听她們倆這麼一說,那閔中丞怎麼像是尋花問柳的公子一般,讓良家女子避之不及。「為何這般說?」她問道。
回想那副妖嬈的模樣,雖說看著有那麼一點點輕浮,不過只要接觸些許,便知道並非如此。
「因為啊听說他是個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