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暖晴閣。
一個白影閃過之後,琴生緩步進入閣中,朝著臥在榻上的閔朔道︰「先生,已經查到了。東丘縣河堤修堤銀是工部的陳陽壽授意東丘縣縣令貪下的。而後東丘縣令向陳陽壽進貢了約十萬左右的貢銀。後來此事又被蕭翱察覺,趁機向陳陽壽索賄約達六萬左右。最後一次便是見陛下那次。「
「好,東黨那邊現在情況如何?」閔朔輕揉額角道。
「東黨緊咬著陳陽壽監察不公,御史台已經有人上書彈劾了。只是蕭翱壓著不放口,現在那個東丘縣令還押在刑部牢房,快結案了。」
「將陳陽壽授意之事通過暗線傳到東黨去,他們會很樂意知道此事的。」連日來,事情終于有些一絲進展,閔朔的眉頭也稍稍舒展了下來。
「那蕭翱索賄之事呢?」
「蕭翱索賄之事交給讓彩——璃苑傳到牡丹閣,即使同為東黨之人,慶王可比蘇相對扳倒蕭翱助力更大。」
「是。」
「接下來只能希望尚英能拖到蕭翱倒台了。」
最近朝中可謂是人心惶惶。
要說為何如此,就不得不提起入夏時翻出的那起修堤貪瀆案。貪瀆案涉及曹州水患問題,受災民眾無數,冤情沸騰。加之是明帝親政後踫到的首個大案,因而查的相當嚴謹。
另一則原因則是不知為何此次東黨緊咬著工部尚書陳陽壽監工不利,才導致地方官員貪贓枉法的缺口不放,要求免其官職以撫民怨。隨後爆出是工部授意才如此,眾人驚乍之時,不過數日又牽扯出尚書僕射蕭翱索賄。兩黨因此而爭奪不斷,牽扯官員日益增多。
曹州,東丘縣。
東丘縣賑災之事,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有了月初的指導,災民們很快就有了做事的方向,各村亦在積極的投入重建之中。
開始還有人反對和質疑,但有了曹吉安的從中協調,災民們還是紛紛配合起來。比起重建日益高漲的士氣,縣令府主屋西側的一處偏屋里,情況卻日益糟糕了起來。
二丫娘親已經被確認為是寒熱病。二丫被雲湘嚴令不得進入偏屋,只能在每日傍晚時分,蹲在門外陪她娘親說說話。雲湘每每見到此景心中都像是被刀子剜了一口似的,心情越發沉重了起來。
小姑娘倒是樂觀得很,只要見到雲湘便會笑吟吟的道好。平時則跟著月初至各村送飯送水,到了晚上就留在青黛身邊。
這日,月初又跟著曹吉安巡看各村的建設狀況。
東丘縣,巴水村村口。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由安伯你安排。」月初點了點頭,對著面前的老人說道。
老人家聞言,蒼老的面容浮起一絲慈笑,「多謝御史大人,也多虧大人指點,我們村子才能進展這麼快。」
月初搖了搖頭,笑道︰「我不過是出張嘴,這事還是大家做的,老人家過譽。」別了老人,月初一行人便準備前往下一個村子。
「曹大人,接下來是哪里?」月初看了看手中的冊錄問道。未听到回應,她正覺奇怪,抬頭只見一旁的曹吉安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曹大人?」月初喚了一聲,曹吉安恍然回神,微赧低首道︰「杭御史有何吩咐?」
「想問問曹大人,接下來還有幾個村子需要查看。」月初看著他心中一陣困惑。
那日,她詢問過曹吉安為何會少了一成的災民,他遮遮掩掩的說是之前的縣令誤報了。心中有些不信,便要求要到各村巡看情況。未想到他竟然答應了。不過這巡看自然是要有人陪同的,跟在月初身邊的除了曹吉安外還有七八個衙役。
心中雖有不悅,但也知無他法了,加上這幾日巡看各處確無發現什麼怪異之處。月初只能暫壓疑惑。
「接下來再往東三十里就是余家村。」曹吉安說道。
「恩,那我們快走吧。」月初睇了他一眼說道,「天色也不早了。」
幾人走了一會兒,月初突然停了下來,眉頭緊蹙,剛剛有風拂過,她似乎聞到一陣腐味,和初到東丘時一樣。
「杭大人?怎麼了?」見月初面色有異,曹吉安等人也困惑的停了下來。
月初並沒有回應他,而是朝空氣中嗅了嗅,氣味似乎是從北側傳過來的。她轉向北側看去。
前方是一片荒草地,一尺多高的茅草,長得郁郁蔥蔥,一直蔓延的遠處的丘陵,似乎並沒有什麼。
「杭大人?」曹吉安又喚了一聲,順著月初看去的方向也看了看。只見荒草淒淒,此外什麼都沒有。
忽然,月初一怔,遠處的茅草叢中隱約見到一些柱狀物。她朝前走了幾步想要上前看清是何物。
曹吉安隨即也跟著一怔,想起什麼來,急忙大喝一聲︰「杭大人!」
月初並沒理會他,繼續朝前走去,走不了幾步立刻便被衙役們團團圍住。「杭大人,我們該去余家村了。」曹吉安的聲音在身後冷冷響起,似乎又回到了初見時在官道上緊張的氣氛,不過此時月初身邊沒有一人。
月初僵了僵,看著前方少許,斂眉,回頭淡淡道︰「本官有些累了。」
曹吉安一愣,隨即垂眸說道︰「既然大人累了,那邊回府邸休息吧,明日再去也無不可。」剛剛月初的舉動著實讓他一驚,若是她再往前,自己就不得不讓人將她強行帶回,如今賑災之事好不容易順利展開,眼下誰都不希望發生什麼意外之事。
月初眯眼看著曹吉安,許久才緩緩應了一聲。「恩。」而後便隨他返回縣城。
曹吉安將她送回到縣令府後沒多久就離開了。現在不比當初,除了縣令府外站崗的幾個衙役外,府內的警戒已經松了許多。
回到府中,月初詢問了青黛,雲湘那邊的情況。青黛神色凝重,搖了搖頭,「怕是過不了今晚了。」她說道。
眼底黯了黯,月初淡聲道︰「我知道了。」而後出來主屋,召集了幾個與她隨行而來的官兵。
一出縣令府,打暈看守的衙役後便直奔巴水村方向去了。
幾人很快就趕到方才的茅草地,「大人,可是這里?」領頭的官兵回頭問道。
月初點了點頭,不語直徑朝前走了數步,當越過前排的毛草叢時,映入眼簾的東西讓她不由渾身一震。
大大小小的墓碑,立于草叢之中,粗粗看去有數百不止。
一股寒氣入體,月初只覺 得慌,隨後上前的官兵們見到此景,也不由倒吸一口氣。
「杭大人,安安靜靜的賑災不好嗎?為何非要弄得如此撕破臉皮。」緊接著身後響起曹吉安冷幽幽的聲音,讓眾人不禁一僵。
回頭,只見曹吉安帶著幾十人將他們團團圍住,面色皆是冷峻。
月初感到頭皮一陣發麻,還是強忍住朗聲問道︰「他們……是遭瘟疫死的?」
曹吉安聞言,眼底一沉,道︰「既然大人已知又何必多問。來人把他們押起來!」
隨即眾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