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靜月幽幽,獨掛當空。
徐士衡端坐在房內。書案前,執筆懸空,出神地望著案頭懸掛著的一塊玉佩,佩上有裂紋一道。
「少爺,老爺喚你至書房。」一奴僕近門俯首道。
倏然回神,他淡淡應了一聲。筆置起身,稍理衣冠。正要出門之時,回望案頭玉佩,稍思返身取下玉佩,走至里間床榻,將玉佩塞至枕下,理了理枕被才出門。
至書房,他輕吐一口氣,屈指叩門。
「進來。」徐澍聲音傳來,一如既往的冷淡。
「父親,您喚我?」入門,他垂首恭敬道。
「嗯,」徐澍回身瞥了他一眼道︰「今日可有給你娘請安?」
徐士衡身形一僵,「還未。今日剛回安陽,有……」
「一會兒去請安,然後到祠堂跪兩個時辰。」不容.+du.他說完,徐澍目無表情地返回書案前坐下,「別做了個侍郎就忘了自己的斤兩。」
「……是。」
「五日後小宴的請帖可都送出去了?」他抬眼看去。
「已都送達。」
「這次可別搞砸了,相爺要親自見見杭玥。」說完,眉一頓,「也算她運氣好,上次沒死成,這回倒讓相爺注意到。以後可能會是同為相爺辦事之人,你對她記得客氣些。」
「孩兒知道。」
書房內,燈火透亮。徐澍交代完事後便揮了揮手,欲讓他離開。徐士衡頭偏抬看著眼前低頭忙碌的父親,心中涌起淡淡的酸澀。
「父親……能否抽個時間去祭奠一下母親?」徐士衡立在案前,垂首低問道。
徐澍一滯,抬頭瞟了他一眼。徐士衡立刻感到有芒刺背,許久徐澍緩緩開口道︰「你沒有什麼母親,只有娘親。這句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徐士衡身體倏然僵直,一個是字卡在喉出,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
「自小你所做的所有事,為父都很滿意,唯獨除了這件。不要再提起你母親了,尤其是在你娘和士衍面前,听到沒有?」他面目沉肅地告誡道。
徐士衡沉默地站著,還是有沒有回應。徐澍頓時眉頭緊皺,正欲發言相斥,忽而止住,轉念一想鼻腔發出一聲輕哼道,「或者你是想回到從前的生活……」
言出,徐士衡果然一震。
「好了,出去吧。」知道此言已達目的,徐澍便不再多語,揮手讓他出去。
緩緩走出書房門,徐士衡抬頭看去。東院樓閣上,燈火通亮,隱隱出來笑語聲,忽而升起一股怨氣,眼中滿是陰冷之色。
「夫人,大少爺來給您請安了。」門邊,丫鬟朝屋中的婦人福了福身,輕聲道。屋內,身著華服的貴婦斜倚在軟塌上,一旁站著幾個演滑稽戲的伶人皆是一愣。
貴婦揮了揮手道︰「讓他進來吧。」隨後又看向扮丑的伶人道︰「都停下來干什麼,繼續演。」
伶人相顧幾眼,又演了起來。轉瞬,徐士衡走了進來,並未理會一旁的伶人,直徑來到貴婦面前躬身道︰「孩兒來給母親請安了。」
「恩,」貴婦勾起一抹陰笑道︰「士衡回來啦,賑災可是辛苦了,竟然還記得給我請安。」
「是孩兒疏忽了。」徐士衡將頭低了低。
貴婦百無聊賴地輕打呵欠道︰「行了,下去吧。」
「是。」
出了東院樓閣,徐士衡木然地朝祠堂走去。
青磚白牆的祠堂內點著長明燈,上頭供著徐氏祖宗的排位。徐士衡靜靜地跪在地上,手中摩挲著什麼。
「士衡哥哥,原來你在這啊。」身後一個稚女敕的童聲響起,一身富貴裝扮的孩童嘴角掛著甜甜的笑意道。
閔府,茶廳。
多日未曾這麼舒心的閔朔半倚在榻上抬眼看著院中那輪明月。
再過幾日便是中秋了。
伸手捏著起一塊茶點,放入口中。甜糯之感瞬間充盈口腔,輕飲一口艾茶,茶的清苦沖淡了甜味,待回味起來,只剩清洌甘香。
「先生,尚將軍到了。」琴生自廊下走來,俯身道。
「唔。」閔朔眯著鳳眼,嘴角揚起,懶洋洋道︰「讓他進來吧。」
噠噠噠,是腳踩木板發出的聲響,卻不止一個腳步聲。自廊下出現的,除了負手在背的尚英外,還有微低著頭的月初。
「恰好杭大人也到了,便讓他們一起進來了。」琴生在旁解釋道。閔朔未開口,而是盯著朝他走來的一男一女。
一襲鵝卵青的直裾,在旁是翠色的襦裙。一個英挺清俊,一個秀氣溫雅,月下廊中,比肩而行。這景色,嘖嘖。
稍許,兩人已站在他面前。
「我們在門前遇上了。」月初不自然的開口道。
閔朔依舊眯著眼,笑意盈盈,「我知道。」抬手指了指,「兩位坐吧。」
尚英頷首,撩袍而坐。月初則是盯著小幾上擺著各式的點心,眼里閃著精光。
「吃吧。」閔朔抿唇笑道,「今夜可是有點長,我已經讓人備了點心茶水。」說著招了招手,琴生便端著兩盞茶上前,置于月初及尚英面前。
謝過琴生後,月初捧著茶盞,輕啜一口道︰「閔大人,可以說正事了。」
閔朔眉一揚,若有所思道︰「小玥兒,在可知我為何請你來府品茗?」
「我既已決定踏入黨爭,難道閔大人不該將目前各方局勢告知一二?」月初挑了挑眉說道,「或者……只想讓我做個辦事的人而已。」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閔朔掩嘴笑道,轉眸看向一旁一直不語的尚英,閔朔撇了撇嘴道︰「該從哪里說起好呢?」他輕點額頭,假作苦惱狀。
「對了。小玥兒可知最近朝中議論的最盛的,是何事?」他精光一閃,問道。
「閔大人說的是各地官員被暗殺之事?」月初點了點頭道,「有所耳聞,不到一月之內,曹州、豳州、禹州皆有官員被殺。此事震驚朝野,卻無論如何也抓不到凶手,怎麼?閔大人可知凶手是誰?」
閔朔一笑,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月初身邊的尚英道,「正是你面前的這位所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