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臉上髒兮兮的,看不出本來面目。
他十分瘦,衣服上雖然有干涸的血跡,但斑斑點點的各處都有,明顯是沾染上去的,而不是他自己的血。他若是沒有受傷,昏倒在這里,多半是又累又餓的緣故了。
樹下滾落了一個半熟的桃子,才被啃了一口。
徐玫「嗯」了一聲,指揮朱雀上樹給自己摘了幾個紅紅的大桃子,道︰「帶他回去。」
她們若是走了,這小孩一會兒醒了,將那沒啃完的桃子啃了,估計也餓不死。其實不必徐玫發善心。但徐玫來到陽明山一年多了,雖然打坐練功日子過得充實,但實在是波瀾不驚,有些無趣的。遇到這麼個小孩,多少也讓她的生活有了些變化是不是?當然不能就這麼放他走了。
朱雀點點頭,將那小孩提在了手里,一行人回到了五柳觀。
小孩自然被帶下去清洗收拾。
日上三竿,是夏長淵規定徐玫應該讀書習字的時候。但他布置下來的課業,正是徐玫前世唯一擅長的東西,自然是滾瓜爛熟了,平日他在的時候,她還要裝裝樣子,如今夏長淵不在,她當然不必辛苦去裝模作樣了。
她想了想,出了精舍,去了夏長淵的房間。
房門上掛了一只鎖,但卻並沒有鎖實了,只是示意主人不在。
徐玫指使朱燕將鎖打開,讓她在門口等著,自己推開房門,走進去後,返身又將房門合上。
門窗都關著,屋里的光線有些暗。
徐玫靠著門站立片刻,待眼楮適應了屋里的光線,才邁步走了進去。
再有一個月,她就要滿三周歲了。
因為早早吐納鍛煉,她的個頭比一般三歲的小姑娘要高出了一頭,看著就像是五六歲的模樣。但便是五六歲的孩子,在大人的房間里找什麼,也是矮的很。
左右無人。
徐玫一個縱身,輕盈地落在房間內的方桌上。她咧嘴一笑,對于此時的高度十分滿意,開始四下觀看——
前不久,她看到夏長淵從外面回來,手中明明有一個薄薄的冊子。但他進了這屋里之後不久,徐玫就仗著年紀小厚著臉皮爬到夏長淵身上撒嬌,扭來扭曲的時候根本將夏長淵渾身上下模了一遍,卻沒有感覺到那個冊子!
居然就不在他身上了!
不再他身上的話……
徐玫盤膝坐在方桌上,眯著眼楮,細細地,一寸一寸的,開始打量這個房間。
夏長淵有秘密。
這五柳觀應該不是他多重要的根據地,但既然是他經常停留的地方,多多少少都留下些他的秘密吧!也就是說,這里,肯定有一個隱秘的地方,是他藏東西用的。
徐玫對與夏長淵的秘密有些興趣。
但她又不能將這房間翻的一團亂,留下明顯細細搜尋的痕跡,讓夏長淵回來之後找她麻煩,便就只能坐在這里平氣凝神,想要試試能不能憑著冥冥之中的直覺,有所感應。
視線所及,她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很快,已經聚精會神,她的眼楮開始脹痛起來,視力有了模糊的傾向。
徐玫不禁揉了揉眼楮,嘟囔一聲。
這樣不是辦法。
她閉目休息片刻,頭腦之中靈光一閃——
她既然來「感應」的,干嘛憑著眼楮盯著看?盯著看算是什麼感應!
如此一想,她索性不再睜眼,就坐在方桌上,吐納起來。一開始,她的心思還有些雜。但很快,她便神台空明,物我兩忘。
不知打坐多久。
徐玫慢慢睜開眼楮,抬頭看向頭頂的房梁。她四下瞧了瞧,跳下桌子,走到懸掛的帷幔邊上,伸手抓住帷幔用力地拽了拽,點點頭,便抱住收攏的帷幔向上爬去!
她人小體輕,很快便爬到了帷幔的頂端,目測準備,輕盈一跳,就穩穩地落在了橫梁上。橫梁粗大結實,直徑比徐玫的小腳丫都寬多了,足以讓她穩穩當當地站著,毫不費力。
她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橫梁,搖搖頭後,將目光投在面前擺成三角形的梁柱上。很快,她就有所發現,從兩根梁柱的夾角之間,抽出了一個薄薄的冊子來。
徐玫翻了翻,大感興趣,便將那本冊子揣在懷里,挑到帷幔上借力滑下來,在回頭看看屋里並沒有被自己弄亂,滿意地點點頭,開門離開了房間。
她貌似得到了一本不錯的秘技。
當然了,她要趕回去將冊子上的內容謄抄下來,再將冊子還回去才行。徐玫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到精舍小院,听人來報說她撿到的小孩子醒了也沒有立即見他,伏在案幾上,奮筆疾書起來。
冊子是絲帛制成的,很薄,上面有許多經脈圖案,原本不好謄抄。但徐玫從幾個月大的時候就開始熟記經脈圖,到了五柳觀之後夏長淵又細細講解過……雖然她一時間還不明白這上面寫的內容,但僅僅是謄抄的話,她還是能保證不出絲毫錯誤的。
可以說,除了她是寫在紙上上……她的字體大小,甚至每一處停頓的間隙,都與原來的一模一樣!就像是照鏡子!
徐玫足足用了小半個時辰,才將冊子謄寫完畢。她將自己謄抄的東西收好了,揣著那本冊子回到夏長淵的住處,將那冊子按照原樣還了回去。她也沒有再繼續在夏長淵這里淘寶——
五柳觀不過是夏長淵用來顯示他五柳先生身份的,又怎麼會太多的隱秘放在這里,走了之後連房門都不鎖!
徐玫不貪心。
她心情很愉快,不知不覺,便又跑進了桑林里,手里還抓著夏長淵給她做的袖珍小弓。
她和朱燕正在林中穿行,卻見斑點花左右嗅了嗅,一溜煙往前跑過去。徐玫眉頭一動,忙與朱燕追趕過去。
一聲悶悶的低哼聲在林中響起來。
斑點花開始大聲狂叫。
徐玫和朱雀走近,看著林中之景,不禁面色難看——
斑點花正凶狠地往一個蒙面女人身上不斷地撲。那女子奮力掙扎,卻總是不如斑點花靈活,顯得很狼狽。而在不遠處,何嫂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