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恍然大悟,眼中精光一閃︰「救大郎!」楊秀接著皺眉,喃喃自語道︰「可是怎麼救呢?盧公,楊公」楊秀略微沉吟片刻,低聲道︰「難道他們想把楊家錢財送給駐守在聊城的裴將軍?還是」楊秀偷偷看了美艷絕塵的姐姐,心間一驚,已經不敢再想。
楊秀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楮,聲音有些顫抖︰「怪不得,怪不得盧公想盡快迎娶阿姐,他是想將楊家家財獻給貴人,甚至,還可能出賣阿姐!讓貴人出手救大郎一救,想出這主意的,就是楊公!」楊秀搖搖頭,望著楊毓似笑非笑的神情。喃喃的,氣憤的,雙拳緊握道︰「他們二人想要侵吞我家家財,甚至想要將阿姐送人,這,這,這何其荒誕!」楊秀眼圈有些紅,猛地一把攥住楊毓潔白如玉的皓腕,抽泣的道︰「阿翁尸骨未寒啊!他們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對待阿姐!他們就沒有良心嗎!」
*楊秀的手小小的,暖暖的,根根手指如蔥白般細長,又因著自小隨父習武,虎口和指末處有些薄繭,此刻他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腕,雖有些疼,卻讓楊毓感到無比心安,多好啊,自己還活著,弟弟也活著,活著多好。
楊毓沒有掙月兌楊秀的小手,另一只手輕柔的撫著楊秀拉著自己的小手,輕聲道︰「阿姐知道,阿秀失望了,震驚了,心疼阿姐了,阿姐都知道,但是啊,阿秀。」楊毓強忍著想哭的感覺,抿抿唇將那酸酸的感覺強壓下去,聲音卻有些顫抖︰「但是啊,我們無法避免他人的覬覦,當今這亂世,沒了阿翁,誰又會為我們撐腰呢?」
楊秀深深的嘆口氣,小臉上強扯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阿姐,阿姐,阿秀會長大的,阿秀是男人,阿秀要入朝堂,要做大官,一定會為阿姐撐腰的!」
楊毓欣慰的點點頭,隨即又搖頭,將楊秀扯進懷里,緊緊的抱著︰「阿秀都十歲了,,阿姐等著你長大,為阿姐撐腰。」
楊秀臉紅紅的,沒有掙扎。
楊毓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訴說般念叨著︰「可是,阿姐更希望你能平安長大就好了。」
這輩子,不用再被楊公一家捧殺,不用再替他家郎君背黑鍋,不用被浪蕩子殺死在街頭。她也不用嫁入盧家,不用被盧家二郎三番兩次的送給他人褻玩,最終落得個自絕的下場。
楊秀一動不動的任由楊毓將他摟在懷里。心也潮哄哄的,心里像是堵著一塊大石般,無處宣泄。
︰「今生阿姐定要好好的,將阿秀培養成才,你說好嗎?」。
楊秀悶悶的點點頭,雖不知楊毓說的話什麼意思,卻深切的感覺到那剜心剔骨的痛,小小的身軀抑制不住的顫抖道︰「阿姐放心,阿秀會好好讀書,一定要出人頭地!」
門口響起一個悅耳的少女聲音,軟糯中帶著清靈道︰「女郎,小郎,百合薏米羹做得了!」
楊毓輕輕的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淚痕,楊秀也正襟而坐,兩人默契的似乎什麼也沒發生般,依舊面對面的坐著。
︰「進來吧。」楊毓碎玉般的聲音響起,門口的人輕輕的推開房門,只見祺硯與靜墨走了進來。
︰「女郎,秋日雖寒,也不能將暖閣燒的太旺,否則出門會更易著涼的。」剛剛歸府的靜墨一邊說,一邊將鎏金碗分別遞給二人。
楊毓點點頭,滿意的道︰「靜墨這次的事情辦的好,拿著吧。」說著從寬袖中拿出一個繡工精致的荷包遞給靜墨。
靜墨與祺硯,楊毓母親在世時為她挑選的貼身侍婢,三人自小一塊長大,靜墨性情沉靜,辦事妥帖,祺硯好動,卻也是忠心耿耿的,不然,前世楊毓落魄到谷底之時,二人也不會無悔相隨。
靜墨很是高興,雙手接過。她知道女郎從來對待下人都很大方,光是這精致的荷包拿到金陵都可得一個小金稞子,更何況這荷包里還有賞賜呢。
一邊的祺硯微紅的秀臉喜滋滋的對靜墨拱手道︰「恭喜靜墨姐姐得到女郎賞識了。」接著對楊毓道︰「女郎,您當真賣掉了聊城的所有田產鋪子?」
楊毓微微點頭︰「自然。」
祺硯一听,心中很是詫異,這一二個月以來女郎的變化太大了,從潛移默化的轉移財產,到接到郎主死訊的安然處之,到今日靈堂的伶牙俐齒,再到散盡家財的妥善安排,連自己都看不清她了,仿佛從小一起長大的女郎突然變得沉穩,大氣。俏臉微紅︰「楊府是將門,主母在世時憑借雷厲手段,為楊府掙得金山銀山,女郎!您散盡千金易,再想掙得千金可就不易了。難道你就不心疼?」
忠僕直言,她听得懂。楊毓小口小口的吃著鎏金碗中熬制極為軟糯香甜的百合薏米羹,優雅的放下調羹,︰「若是無法守住,而成為他人眼中的肥羊,倒不如造福百姓。楊府的財富太過,不是我和小郎能夠守住的。」
思忖一瞬,接著對靜墨道︰「我交代的事可都準備好了?」
靜墨點頭,眼中有一絲遲疑道︰「女郎,南街那地方雖三教九流,奴卻尋到一處極風雅的小院。」
楊毓抿唇而笑,若不搬去那賤地,誰會相信她真的散盡家財?
祺硯微微一笑,燦如春花︰「女郎幾日前叫奴去將金器秘密打成金葉子,藏于箱籠隔層,也是為了今日之舉?女郎真是聰慧!」
靜墨微笑道︰「女郎真真神算,如今亂世,聊城的鋪子和田產賣掉,在益陽和南車郡足夠置辦殷實的產業,女郎沒看到,那益陽的景色極美,南車郡民風淳樸,若以後女郎有機會去看,便知靜墨所言了。」說著不由興奮的臉紅紅的,並將購置的產業契書盡數拿給楊毓過目。
︰「阿姐這是……」楊秀不明所以的看著楊毓。
楊毓微笑得意道︰「所謂狡兔三窟,聊城繁榮,日後胡兵定要大肆劫掠此地,這里的產業留也留不住,而益陽和南車郡,雖然偏遠些,但是收成豐厚,民風極美,最適合在此亂世購置,以後不論如何田地,我們倆總有退路了。」說著楊毓略有些得意笑笑。
︰「這祖宅,是留不得了,阿秀,我們要搬家了,以後可能沒有楊府如此好的房子住了,你怕不怕?」
楊秀抿唇笑道︰「只要有阿姐,阿秀都不怕。」
楊毓抬眼有些戀戀不舍的環顧雅致的暖閣中一器一物,咬咬唇對靜墨和祺硯道︰「明日辰時,召集府中所有奴僕和總管,到前廳。」
︰「是。」二人伏身應下,退出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