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嫗驚到︰「整整五十車的米糧呢,現下三片金葉子才能買一斗米,就是聊城的大家族也沒有這麼大的手筆呢!」
另議路人驚呼︰「天吶,楊家女真是將門虎女!」
︰「早就听聞裴將軍有瑯琊王氏的王靖之做軍師,說不定他們真的能將胡兵退散呢!」
一時間本被戰亂攪的人心不寧的聊城,竟然有幾分昂揚的斗志。
到達練兵場不過兩刻鐘的時間,卻足以讓全城震動。
黎仲拱手對祺硯道︰「我替我家將軍多謝楊家女郎了。」
祺硯小臉微紅,連忙擺手大聲道︰「黎校尉不必多禮,我家女郎說了,將軍在前線浴血奮戰,乃是晉人的光榮,我們只能以此為謝,望將軍再打勝仗,替晉人雪恥。」
黎仲黝黑的臉龐沒來由的紅了紅,第一次听見有人如此不掩飾的拍馬,听的人心里暖和又不好意思。
祺硯說完,便招呼眾家僕離開,臨走還道︰「我們快些走,女郎交代了,不可因這點小事耽誤我們百戰百勝的鐵焰軍練兵,他們可是晉人的希望。」一邊說一邊催促著︰「快走,快走。」
一旁的士兵們不禁臉紅,卻又不自覺的興奮起來,那楊家女郎說他們是晉人的希望呢。
望著祺硯一行人漸行漸遠,黎仲不禁哈哈大笑,這小姑子甚是有趣,心想著,腳步不停的趕往他家的大將軍裴良的帳篷,定要將這小姑子的事都講給裴良和王靖之听,這兩人會否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鎮定?想到這里,黎仲露出潔白的牙齒憨厚的笑了笑。
靜墨消無聲息的來到正在飲茶看書的楊毓身邊,輕聲道︰「女郎,府中僕從還有三十八人,米二十車,絹布三十匹,書簡五車。」
楊毓垂著頭,不言。
靜墨上前一步,扶著楊毓的手臂道︰「女郎莫要傷心。」
楊毓仰起頭,放下書簡,臉上竟是神采飛揚的笑容,釋然的道︰「我很高興。」
沒有了錢財算什麼?今後不必擔憂他人的覬覦,難道不值得高興?
︰「靜墨,我們此行不便帶太多人手,南街也住不久的,只需留下十五人調遣,其余人安排到益陽和南車郡的鋪子和莊子上去吧。」
靜墨點頭道︰「女郎安排的極好,這時候留下的人都是忠心至極的,定能為女郎打理好兩地的產業,那麼多良田我們的人也種不了,不如就還佃租給當地人如何?」
楊毓望著夕陽西下的光景,心中前所未有的暢快︰「亂世求生不易,楊家的田租子要比別家少三成,若是年景不好,索性便免了租子,店鋪一類的現在不必理睬,賺不得什麼錢,就派人常去打掃修繕,莫要荒廢了就好,別莊就讓家生子住在里面,也是一樣不要荒廢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那些人分散開走,別人問起也不要說是我和阿秀的產業,此事只有你和祺硯知曉,再不能告訴其他人。」
靜墨含著笑,听著楊毓徐徐的吩咐著,心中很是暖和,女郎另外置產只有她和祺硯知曉,女郎是拿她們倆當作可信賴的親人的,這叫靜墨如何不高興?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女郎處變不驚,思慮周全,靜墨對未來的日子很有希望。
楊毓又從頭想了一遍,覺得沒有疏漏了,放下心來,笑著道︰「其他的細枝末節你拿主意吧。去叫人將箱籠整理妥當,我們去南街吧。」
︰「是。」靜墨微笑著退出房門。
盧府中的氣氛卻遠沒有這樣的和諧,一個紫砂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熱茶濺在被白布裹著脖子的盧柬衣角上,綻開朵朵茶痕。
盧柬眼神頓時溢出一絲狠辣,對端坐在正堂上的父母道︰「阿翁莫急,兒定會要那小蹄子後悔!」
盧公氣的七竅生煙,站起身,雙手背後在堂中踱步道︰「大郎就要問斬了!府中銀錢差不多都為了他打點出去,若不是如此,我何必要你趕緊娶她過門!」
盧夫人一臉的尖酸刻薄,穿著紅艷艷的錦衣道︰「那今日我听府中下人說起,那小蹄子竟然識得瑯琊王靖之?可有此事?」
盧柬眉毛微蹙道︰「好像是的,不過也不必擔憂,不過是因為捐給鐵焰軍五十車糧,那王靖之才派人前來。」
盧公搖搖頭,雙眼渾濁,不免有些擔憂道︰「若真是如此便好。」
盧夫人卻毫不在意,大驚失色道︰「五十,五十車糧?那依你們看,楊府的小蹄子還有多少體己?」
父子二人面色凝重,搖搖頭。
盧公氣悶的坐回上座,想要喝口茶,卻發現手邊的茶杯已經被自己摔的粉碎,心情愈加不悅,沖著門外喊道︰「都是死人嗎!還不奉茶!」
門外的小廝听見,趕緊端著烹好的茶,奉上盧公手中。
卻不料茶水滾燙,燙傷了盧公的嘴唇,盧公氣急敗壞的將熱茶摔在小廝臉上道︰「你個賣身的奴才,也敢燙傷我,來人啊!」盧公朝門外喊道,霎時間,兩個勁裝護衛進門來。
盧公指著地上的小廝道︰「將這骯髒的東西拖出去,打死!」
兩護衛相視一眼,抿著唇,將哭天喊地的小廝拖出門外。
盧柬搖搖頭,對盧公道︰「阿翁,您的脾氣越發大了,若是讓外人知曉,會壞您清名的。」
盧公冷笑一聲,白面無情道︰「我都被孔老趕出蒼山清談了,大郎也要處斬了,又被範陽逐出族,清名,我還要什麼清名!」說著眼角流出渾濁的老淚,眼看著是傷心欲絕了。
盧夫人冷笑一聲道︰「哼,虧你們父子二人自詡勞什子名士,那楊家小賤人就是要讓你們覺得她沒有錢了,你們還真信了?」
盧柬目光頓時凌厲,此刻他有些氣憤,他有些看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楊毓,他喃喃的道︰「阿母此話有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楊家家資豐厚,定還有盈余。我不但要娶她,還要她吐出所有錢財。」想起楊毓嬌艷的臉,凹凸有致的身材,盧柬眼神中染上一絲yin邪。
盧公心中也重新揚起斗志,畢竟,還有希望的啊。
盧夫人,尖酸的臉上更添貪婪道︰「對,這才是我的兒子,那個賤婢若失了青白,一個破鞋還想做妻?迎她做妾,憑那賤婢的狐媚,若是把她獻給裴將軍,那裴將軍肯定滿意,你大兄就有救了!」說著,盧夫人眼中的狠毒越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