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微微一頓,看向有些坐立不安,卻還是一本正經的正襟危坐的楊道正,一雙似鼠眼瞄了瞄一身素袍的楊毓,決定再進一步,她笑著拉過身後的女兒道︰「阿毓啊,你可不能不認窮親戚,這是你的表姐楊秋。」說著,李氏一臉羨慕的看著雖著素袍卻周身貴氣的楊毓和楊秀,將楊秋的手握的緊緊的道︰「瞧瞧,不愧是富養的女兒,這般周身的貴氣。」話是這樣說,可是耳邊傳來,一聲聲祺硯的哀嚎,李氏也是後背汗吟吟的。
楊秋也是艷羨的看著楊毓,暗自思索道︰若是我也穿著素白的袍子,定比她好看的。卻也不看看自己黝黑的皮膚,肥胖的身段。
楊毓冷冷的瞥過二人,沉聲道︰「說罷,你們想要什麼?」
李氏一听喜上眉梢,楊道正顯然沒有想到,也是一喜,唯有那青年士人,臉色緋紅緋紅,似乎要滴出血來,眼楮盯著自己的腳尖,一動也不敢動彈。
李氏喜道︰「你看,你的院子這般大,不如就讓我們住下,我們一家人以後親親愛愛的在一起,多好啊!」說著李氏暗暗的瞧著楊毓的眼色,耳邊已經听不到祺硯的哭喊,只有一聲聲木杖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傳來,李氏冷汗更甚了,這小姑子竟眼都不眨的殺了一個婢女。
楊秋也是一喜,看著楊毓腰間那在她看來,價值不菲的玉佩,不禁上手模了模︰「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毓妹,你這玉佩借我玩幾日好嗎?」。
楊毓瞧瞧這不值錢的青玉,已經對這一家人無言以對了。高坐的楊正道,尖利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便按照你們所說的行事吧。」說著,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道︰「阿毓啊,我是長輩,便住在主屋如何?」
楊毓抿抿唇︰「好。」
廳中四人皆是一松氣,李氏和楊秋一邊一個,親熱的將楊毓夾在中間,︰「阿毓,你的頭發真順滑,也是用皂角洗頭嗎?怎麼這般香?」一個道︰「阿毓,你家的花瓶是名家之作吧,要值好多錢,多漂亮,就放在我的房間好嗎?」。楊秋聲音粗,皮膚黑身材如李氏一般的肥胖,卻偏要做女兒家的嬌態,那臉色一紅,自以為風姿卓然的斜眼瞟了一眼楊秀,楊秀險些沒有吐出來。
李氏也是喜不自勝的盤算著道︰「阿毓啊,听說你就要出嫁盧家了,那可是聊城名士之家,你嫁過去後我們會幫你料理家里,照顧阿秀的,你說好嗎?」。
︰「好。」楊毓唇角揚起一抹清艷的笑容,接著一字一句道︰「好不要臉。」房中的人皆是一驚。
李氏率先反應過來,手指著楊毓破口大罵道︰「好個小蹄子,我可是你的叔母!」接著她飛跑到門邊,作勢要將大門敞開。
院子里的僕從一擁而上,將她翻倒在地。
楊毓伸手直指著李氏道︰「讓她去!」
李氏被人掀倒在地,剛要哭號,便听見楊毓的聲音,心間一狠,身手完全看不出是個年近四十的婦人,極為矯健利落。自己拍拍**起身,將大門大開,坐在門檻上,尖聲哭號。
楊道正雙眼陰惻惻的盯著楊毓,出口到︰「我與你阿翁乃是一女乃同胞的兄弟!如今我遇難,你怎敢如此待我!你這個不孝女!」
門口因李氏的哭號,漸漸聚集了許多行人,楊道正也是逮住這一點,口中句句誅心之言,將自己一家人剛剛鳩佔鵲巢的行為一概忘個干淨。
楊秋似乎也有著巨大的委屈,扶在李氏身邊一起哭號。
門口的人越聚越多,對著楊毓指指點點。
楊秀見狀面露難色,暗暗扯扯楊毓的衣角,楊毓揚唇而笑,露出兩排潔白閃亮的牙齒,清艷之色,令楊秀一愣,接著道︰「這種段位的,我都不屑去與他斗一番。」
楊秀開懷一笑,這是他的阿姐。
楊毓抬眸看向局促的立在一邊,臉色紅欲滴血的楊固塵,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道︰「你在這樣的家中成長,卻難得還有一絲禮義廉恥之心。」
楊固塵一愣,接著,臉色更加的精彩,他憤恨的看著哭鬧一團的李氏母女,假模假式的父親,眼中似乎冒火一般,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拉住李氏母女恨恨的道︰「鬧夠了沒有!」
李氏母女一愣,接著是更加尖利的哭號道︰「這個小賤人。」她指著楊毓道︰「你不敬不孝長輩,竟然連表兄都勾引!」
楊毓頓時火冒三丈,她笑著,笑的艷麗多姿,慢條斯理的起身,踏著優雅的步子,仿若神女一般走到門前,對著圍觀的人們俯身一禮道︰「各位,今日給諸位添麻煩了,萬勿見怪。」原本指責楊毓的人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笑笑,而受到過楊毓恩惠的則更加毅然的支持楊毓道︰「楊家女郎,你心善,我們知曉的。」
一個老丈道︰「就是這話,你散盡千金給裴將軍做軍資,我的孫兒便受了你的恩惠,我們相信你!」
︰「就是就是!」住與楊毓隔壁的賣豬肉楊嫂附和道。
盧氏母女見勢頭不對,紛紛看向一直端坐的楊道正,只見他一個繼續的眼神,二人又是一陣刺耳的哭號。
楊毓對眾人又是一禮,接著道︰「今日這四人登門,言說是阿毓叔父,還說知曉阿毓要出嫁了,想住進這小院,喝茶就喝廬山雲霧,眾位皆知,家翁才剛過世,我又得罪了楊盧二公,散盡千金,這家里」楊毓頓了頓,淚珠不受控制的落下來。接著對李氏母女道︰「是也不是?」
李氏尖著嗓子道︰「是又如何?」
楊毓止住淚水,道︰「楊公給你們多少錢財,使得你們這般上門鳩佔鵲巢。」
她如何知曉?李氏心一驚,再看向楊毓的目光有些許遲疑。
李氏心中一驚,接著雙手叉著腰道︰「什麼楊公,我不認得。」
楊毓淺淺一笑,盧公之所以與楊公一道行事,是為霸佔楊毓的嫁妝,不是楊毓看不起盧公,而是以那一家人的智慧,真真使不出這樣的手段來。唯有楊公恨楊毓散財之事惹來孔老對他的厭惡,害他清流名士之名受損,才會以這樣隱晦的手段來惡心她。
︰「不認得?」楊毓冷笑一聲,接著道︰「敢問叔父一家多年以來住在何處?」
李氏抿抿唇,看向楊道正。
楊道正這才負手而出,一臉的正義凌然道︰「便住南陽。」
︰「南陽?」楊毓又是一聲冷笑道︰「那何以突然上門?」
楊道正一愣,一雙鼠眼微轉,卻盛氣凌人的道︰「家道中落,上門投靠。」那一身正氣聲勢凌人的模樣,哪里有一點的求人的態度。
楊毓冷哼一聲,左手叉腰,右手直指著楊道禺道︰「阿翁生前乃是正五品虎賁中郎將,他陣亡的消息盡人皆知,你便是住在何等閉塞不通之地,不上門吊唁?」她憤然道︰「你們一家四口齊齊整整,不思自力更生,楊家只我與阿秀苦苦支撐,反而等一切塵埃落地才上門來打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