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胡人士兵自他右邊貓著腰,偷襲而來,王靖之余光一掃,長槍寒光乍現,似輕描淡寫的一挑,只見那槍直接自那胡人胸口穿過,血緩緩的順著長槍滴落,胡人似不相信般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王靖之卻毫不留情,猛然抽回槍頭,動作似行雲流水一般,甩淨了槍頭的血,潔白的素袍上,沒有沾染上一絲污髒。
下一瞬,他緊行幾步,一手扶起裴良的上半身,
右手手微微試探著鼻息,似乎早已預料到,轉而輕松一笑道︰「還好。」
他小心的將裴良橫放在馬上,翻身上馬,帶起一片白雪,雙腿夾住馬月復,自薄唇間喝道︰「駕!」白馬嘶鳴一聲,馬蹄沖破人流,王靖之左劈右刺,所向披靡般,轉眼間,便進了城門。
王靖之揚唇而笑︰「卿卿。」突然,他猛然回首,只見楊毓淡綠的衣身上,沾染上幾道深色血跡,正被好幾個胡人士兵包圍起來。
︰「楊毓!回來!」王靖之用清亮的聲音高呼道。
見楊毓恍若未聞,︰「楊毓!回來!」王靖之又是一聲高喊。
楊毓回過頭,又是一刺,將一個胡人刺死。高聲道︰「救他!先救他!」
王靖之咬咬牙,又望了一眼渾身浴血,面容果敢艷麗的女子,轉身,策馬入城。
︰「美人,竟是你!」一個如同調笑一般的聲音,在楊毓耳邊響起,楊毓已然殺紅了眼,回首就是一刺。
︰「哎。」那人又是一聲調笑,輕易的躲開楊毓的劍鋒,楊毓回首一看,正是羽弗慕。
羽弗慕由于興奮,忘記了右臂有傷,這一牽扯,不禁痛呼一聲。
楊毓眼神冰冷而果決的看著他沒聲音淡漠道︰「痛?」羽弗慕微微一笑︰「是。」
楊毓眼光一凌,舉劍刺去,聲音一如泉水叮咚流淌一般,清亮的道︰「那就去死吧!」
羽弗慕萬沒想到,楊毓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說打就打,招招要人性命。他下意識的舉劍格擋,楊毓抽回短劍,偏走下三路,劍鋒不對羽弗慕,而刺向他身下的戰馬。羽弗慕一勒韁繩,馬頭偏側。楊毓那雙清亮的眼中,露出一絲狡黠。
只見楊毓迅速收回劍鋒,寒光一閃,直沖向了羽弗慕的頸子。他一個躲閃,卻躲閃不及,劍鋒自他右臉臉頰劃過,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你!」羽弗慕撫上自己的臉頰,手指沾染了一把溫熱的鮮血。眼神陰惻惻的,冒著寒光道︰「你敢傷我的臉。」他揚唇笑著,笑的令人毛骨悚然,接著道︰「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說著,羽弗慕一夾馬月復直沖上來,眼看劍鋒就到眼前,楊毓眼楮一瞥,右手猛地發力,自馬邊挑起一個胡人。胡人身體突然凌空而起,正擋在楊毓面前,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羽弗慕劍鋒直接將胡人劈成兩半,血流如注,灑落在潔白的地面上,饒是楊毓膽大,也驚慌了半刻,胡人尸體應聲落地,內髒散落一地,一雙圓眼瞪得老大,緊緊的盯著楊毓。
正在此時,一騎白馬白衣飛馳而來,冷風吹在他的臉上,那原本如遠山高遠的面容,顯得格外肅穆又飄遠。
︰「王靖之!」楊毓此刻見到王靖之,只覺得胸中勇氣倍增。
王靖之勒緊韁繩,馬兒突然停下,前蹄離地,半站著,發出一聲嘶鳴,月光照在他身上,將他整個兒鍍在銀色的光輝中,宛如天神一般。
馬蹄落地,王靖之一雙清亮澄澈似深潭的眼眸,看向楊毓,他揚著唇,慢條斯理道︰「卿卿且看著,我挑了這蠻人。」
楊毓不自覺的,亦是揚唇而笑,笑的張揚又開懷。
王靖之銀槍一抖,他右手緩緩升起,似乎根本沒將羽弗慕放在眼中,就那樣以槍指著羽弗慕。
︰「蠻人可要赴死?」
羽弗慕咬碎銀牙,怒吼一聲,面容凝結在一起,雙腿夾馬月復,便沖了上來。
一時間銀光四散,劍與槍糾纏在一起,叫人眼花繚亂,楊毓這時才略微有些後怕,自己剛才竟對上這般可怕的對手,鮮卑第一異姓王,不是戲謔而來的。
羽弗慕長劍一閃,直沖王靖之面門而來,王靖之略微閃身,面色嚴正,銀槍猛然一抖,槍頭直插羽弗慕月復中。
︰「啊!」羽弗慕驚叫一聲,跌落馬下。
王靖之面色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他輕輕咳了兩聲,身體眼看著搖搖欲墜。楊毓見狀,趕緊策馬上前,一面警惕的看著馬下的羽弗慕,低聲道︰「你怎樣了?」
王靖之微笑著道︰「安心,我無事。」
突然間,耳邊傳來高聲急切的喊叫。
︰「報!」
︰「報!」
︰「報!」
原是開始時立于羽弗慕身後的,紫黑戰甲的家臣戚風,他聲音由遠至近,策馬而來,利落的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聲音洪亮中帶著擔憂道︰「王,南陽城失守!」說著,他用余光悄悄的瞟過羽弗慕,饒是這天寒地凍的,冷汗卻自額頭流下。
︰「什麼?」羽弗慕聲音猛地拔高,他就那樣捂著月復部的傷口,聲音似來自地獄的惡鬼一般,冷酷而冰寒,以劍支撐著,站起身來。
楊毓緊張的一手緊握韁繩,一手持劍,掌心全是薄汗。
︰「莫怕。」楊毓只覺得耳邊一股溫熱的氣息打了過來,轉過頭,卻看見王靖之傾斜著上半身,伏在她的耳邊。
楊毓那雙明亮的眼楮微微閃爍,她沒來由的,就篤定的相信王靖之。
羽弗慕抬起腳,猛地往那人心口一踹,那人一下子被踹到在地,頭盔掉落,滾落在雪地上,發絲粘連著冷汗,貼在頭皮上。
那人微微試探的抬眸道︰「王,怎麼辦?」
楊毓終于看清那人的臉,只一眼,就辨認出那人就是聊城首富,買下楊家祖宅的戚老板,戚風。她早已懷疑,聊城人人自危,怎麼會有人願意一擲千金,買下那居所,還大肆裝潢,原來是提前為主人挑選,只等著攻破城池就登堂入室了。
羽弗慕猛然回頭,只見王靖之高坐馬上,卻並無取他性命的打算。他又轉眸看向楊毓,眼中射出獵鷹般銳利冰寒的眼神。
楊毓不自覺的,渾身打了個冷戰,心中大呼不好,那股當初在羽弗慕書房見面時,如影隨形的壓迫窒息的感覺,瞬間包裹了她。
羽弗慕唇角勾起愈加深重的笑容,那笑容冷得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