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興許只是王靖之的妾室,這話一听,城主不滿的蠕動了幾下嘴唇,微微皺著眉反過來想想,既然她是桓氏女郎,也是沒有理由去給人作妾的,思慮至此,他揚起唇笑道︰「女郎此言甚是,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強留。」說著,他緩緩起身,對著眾人又是拱手一禮道︰「諸公一路順風,若再有機會,盡管到衢州游玩,屆時我定好生招待。」
王靖之慢條斯理的朝著城主拱手拜了一拜,雲淡風輕的道︰「若城主來金陵,靖之定盡地主之誼。」
城主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笑道︰「一言為定!」
王靖之唇角化起更深的笑意,一雙深眸看向楊毓,一手牽過楊毓。楊毓豐腴潔白的小手被他骨節均勻的手包裹起來,她抬眸看看身側這披風抹月之人,嫣然一笑,王靖之感受到那個柔和的目光,微微頷首看向楊毓,卻發現楊毓已經轉眸,他輕輕一笑,二人手牽手踏出門外。桓秋容見二人出門去,幾乎恨不得腳下生風,卻牢記昨晚眾人所說之言,竭力的壓著腳下的步伐,一邊拉著桓七郎的衣袖。
走出城主府的一刻,眾人紛紛長舒一口氣。裴良先行一步,趕去府君府,集結各大世家。
王凝之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看向那並肩而立,一直緊緊相牽的兩只手。他的眉目冷了一冷,轉過眸,看向別處。不過一盞茶時間,眾人便回到了分散的廣場。
緩緩的,幾輛馬車陸續來到廣場,直到日頭正中之時,終于將所有人召集。
馬車慢條斯理,如春游一般的穿過衢州主街,自南門而出,一出了城門,楊毓明顯感覺到馬車在加速,並且越來越快,後來幾乎到了狂奔的程度,她緊緊抓著簾幕,才不至于摔倒。
馬車足足狂奔了十幾里,才漸漸穩了下來。
旁邊的馬車不斷傳來抱怨聲,各家都不滿如此急切的離開,甚至沒來得及補給呢!
︰「止行!」車外一聲高呼,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楊毓輕快的跳下馬車,只見各家的下僕扶著郎君小姑,紛紛下車。口中不住的抱怨著王靖之的莽撞。這些人往日里個個衣袂飄香,今日卻是發絲凌亂,衣衫不整的模樣。
也許是在這樣特定的情景,也許是因為這一路實在是苦,眾人的議論與抱怨聲逐漸大了起來。楊毓蹙著眉,看著這些人。
為了他們的安全,王靖之委曲求全,敷衍那丑惡之人,現下這些人不了解情況,卻慣會抱怨,令楊毓心中升起許多的不滿。
︰「閉嘴!」這時桓七郎揚著馬鞭,騎著馬,來到這些人身邊,怒喝一聲。
一庾氏子不屑道︰「桓七郎,這一路山高水遠的,你威風夠了吧!你是桓氏嫡子,我也是庾氏的郎君!」
桓七郎怒目而視,冷著聲音道︰「你庾氏便無一人明白事理嗎?那是座死城!看不出來嗎!若不是如此,我們何苦逃也似的狂奔?」桓七郎想起昨夜的種種情形,氣的臉色發紅接著道︰「我們幾人便是再不濟卻也護了你等周全,如若不然我們趁夜逃走也就算了,還不是怕那城主對你等不利,才苦撐著!你們,你們!」桓七郎揚著馬鞭,四處指著道︰「連我那未及笄的小妹都不如!個個軟骨頭,還敢這般趾高氣昂!」
︰「七郎!」王靖之遠遠的喊了一聲,桓七郎咬咬唇,一揚馬鞭,馬蹄飛馳,濺了那些人一身的塵土。
庾氏子平白受了這般指責,臉色通紅,他轉身對一下僕吼道︰「看什麼!還不替爺更衣!」
接著便面紅耳赤的離去。
阿九與靜墨祺硯這時才紛紛圍上楊毓。
︰「女郎,昨夜可是發生什麼了?」祺硯一听桓七郎的話,便知定是發生了什麼,焦急的問道。
楊毓略微點點頭,面色少有的嚴肅道︰「是,不過現下該是無事了。」
阿九手持長劍,抱胸而立,唇角掛著一絲調笑道︰「該不是那城主看上你吧?」
楊毓抿抿唇,神色嚴正道︰「昨夜實在驚險,若不是他們機敏,我們這些人,現下還能在此談天說地?」楊毓說著這話,眼角瞥向那離她最近的幾個郎君,只見幾人紛紛大驚,正在走動的人隱約听見楊毓的話,以為自己沒听清楚,也紛紛駐足,側耳傾听。
楊毓這話就是說給周圍那些郎君小姑听的,她接著道︰「剛到城主宴客的廳堂,我還好奇,何以那宴廳中,竟修了一個華美的小池,一池碎玉全是血紅,該是何等財力才能購置一池的血玉又個個打碎呢?」
︰「為何?」靜墨皺著眉配合著。
楊毓揚唇笑著道︰「不過一會,五名容顏相似,身量縴縴的舞姬光著足進了宴廳,還未等我明白,那舞姬已踏上碎玉跳舞。直到此時,我還是不懂,直到,那摔倒的舞姬躺在碎玉池中,一個貌美婢女將她開膛,我才懂得,那一池碎玉,全是鮮血染就。那舞姬的肌膚極為細滑,薄如蟬翼的刀割下去,那鮮血如同泉涌的噴了那婢女一臉。」身後已經隱隱的傳來嘔吐的聲音,楊毓抿抿唇接著道︰「那婢女手法嫻熟的取肝,舞姬便被拖下去,滿腔的內髒落了一地,你們猜,城主怎麼說?」
︰「怎麼說?」祺硯瞪著眼滿臉的緊張,雙手捧心,怕極了的樣子,卻還想听下去。
楊毓故作神秘的笑了一笑,接著,學著那城主的模樣,她眯著眼,唇角勾起冷漠的笑容,一揮手,坐在車轅道︰「執刀者技藝不精,下次宴客,由她作舞姬。」
︰「啊!」旁邊一個貴女郎君捂著臉,指間露出的臉慘白一片,不由得尖叫一聲。
楊毓抿唇一笑,看向那些抱怨之人,那些人無一例外的渾身一抖。楊毓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丁香小舌極快的伸出來在上唇舌忝了一舌忝,又極快的收了回去,她眼神狠毒,表情駭人,如同惡鬼一般。
︰「啊!」四周響起幾聲尖叫,幾個貴女已然癱軟在地。
楊毓卻踏著風雅的步子,悠悠的走開了。
阿九不由得輕笑著,看著楊毓的背影,低聲對靜墨道︰「你家女郎一向如此?」
靜墨冷靜的點點頭,神色異常的嚴正道︰「小時常與小郎君講鬼聞,每每嚇得小郎夜里不敢起夜。」
︰「哈!」阿九被靜墨逗得又是一聲笑。
桓七郎與王靖之幾人商定事宜,便各自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