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楊毓的作為太過大膽,許是她的神色太過疏朗,原本堅定的老叟得到這樣的應允,卻有些遲疑了。
他閉目一瞬,腳步沉重的走向楊毓的睡榻,卻定在那里。
楊毓輕笑道︰「叟,我已應允,你怎反而不敢行之?莫不是也不那麼肯定了?若是白白折了一條性命,阿毓也替你不值啊。」
正在此時,錦被卻動了動,似乎有人在被榻****了拱,老叟腰背一挺,雙手抓傷錦被,猛然一掀。
只見那錦被中,一團灰色的犬,正甜美的酣睡著,突然失去了溫暖的錦被,犬猛然起身,一雙眸子閃著綠光,幽幽的看著老叟,它呲著牙,露出一個凶狠的表情。
︰「呦呦。」楊毓輕聲喊道。
小犬耳朵一立,轉過身,靈巧的跳到楊毓膝頭,尋了個舒服的方向,再次臥了下來。
—無—錯—小說楊毓愛憐的撫了撫膝頭的小犬,抬眼看向老叟道︰「劍就在那里,老叟自行處置吧。」說著她沒有絲毫表情,又低下頭。
老叟突然覺得脊背一軟,幾乎要跪倒在地。他轉眸看向一旁萎縮著的下僕們,卻沒等來一絲幫助。
老叟面色哀痛,緩緩彎下腰,撿起短劍。那短劍上尚留著鮮血,一股血腥味襲來,老叟面色哀戚,眼中流出絕望的淚水。
手中的短劍緩緩移到頸處,他閉目一瞬,突然喊道︰「是我錯!」接著手猛然用力。
︰「罷了。」楊毓自唇間溢出兩個字,清冷又高遠不似人間之語。
老叟手中的劍已然用力,突然听見楊毓的話,只淺淺的在喉處留下一絲血痕。他面色一松,接著滿面狐疑的看向楊毓。
楊毓輕柔的撫著懷中的小犬,由于整個臉被絹布包裹著,讓人看不出一絲表情,她的聲音清冷道︰「你是個良善忠僕。」她沉吟一瞬,接著道︰「將那骯髒物帶回去給你家郎君,告訴他,切莫放松,我是自黃泉路歸來的厲鬼。」說完她輕笑一聲,微微轉過眸子看向目瞪口呆的老叟,聲音帶著少女獨有的軟糯道︰「回去吧。」
一行下僕逃也似得沖出門外,老叟低低的應了應,扛起地上的尸體,出門而去,待走出了小院,才發現自己的衣衫,早已汗濕的打透了。
︰「呦呦,呦呦,阿毓做的如何?」楊毓輕撫著那團灰黑的軟毛,嬉笑的道。
懷中的小犬口中發出「嗚嗚」的應和聲。楊毓展唇笑道︰「呦呦甚都懂,心性純良,比那些人,好上千萬倍。」說著,楊毓又拿起手邊的書簡,饒有興致的看了起來。
梁縴雲與王凝之有了首尾,被王靖之送給王凝之,這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不脛而走。听聞此事的士人皆不由搖頭,那梁縴雲是王靖之名正言順的妾室,如此水性楊花不知羞恥,叫人唾罵。攜妓出游,身側常伴美人是風流,可偷佷兒的小妾呢?王凝之年少荒唐、不堪重任的話語,也隱隱的在眾人口耳間流傳著。
楊毓這幾日終于得閑,身側有情郎好友相伴。王凝之此時已忙的焦頭爛額,想盡辦法挽回顏面,她自然可松散。
不過數日,身體已經養的豐腴了幾分,至少已不再似病中那般,瘦骨嶙峋的模樣。
︰「阿毓姐姐,近日天氣甚好,自來了這並州城,我還未出門去過。」桓秋容眨著小鹿似的眸子,眼巴巴的看著楊毓。
阿桐似乎與她約好一般,雙目澄澈的瞅著楊毓道︰「阿毓,師母不欲出門,再無人伴我出門。」
楊毓默不作聲,自顧自的瞅著手中的茶水,似乎要在那再平凡不過的茶水中看出什麼新奇之物,耳朵也似乎閉塞著,沒有絲毫反應。
桓秋容與阿桐對視一眼,二人挪動身體,並肩跪坐在楊毓的對面,雙手拄著下巴,四目同時看著楊毓。
楊毓緩緩抬起眼,唇間揚起一絲笑意道︰「明日,我們去騎馬吧。」
︰「騎馬?」阿桐面色有些緊張,白玉似的小臉忽然飛上兩朵紅暈。
桓秋容似乎了然,轉眸看向阿桐道︰「阿桐不會騎馬?」
︰「誰說的!」阿桐一挺腰背,揚著小臉道︰「我會!」
桓秋容狡黠的笑笑,轉眸對楊毓道︰「好,我這就去和七兄言說,阿毓姐姐要帶我去騎馬!」
楊毓抿唇而笑道︰「不是你要我伴你出行,怎到了你口中就變成了我要帶你出門了?」
桓秋容笑道︰「若不如此,七兄怎能允準。」說著她似小鳥一般,輕快的跑出門。
阿桐故作老成的負手道︰「真不穩重。」說著,踏著沉穩的步子出門,只剛剛出門,足下頓時飛奔起來,一串急不可耐的腳步聲絲毫不落的傳到楊毓耳中。
楊毓抿著唇低低的笑了起來。搖搖頭,終得清閑的放下茶杯,清歡的出門。
一只鷹隼正自她頭頂飛過,振翅聲急促。
楊毓抬眼看去,那鴿子腿上綁著一支朱紅小簡,她蹙蹙眉,想再仔細看看,卻見那鷹隼已然飛出了城主府。
︰「卿卿今日怎得悠閑了?」一聲疏朗自身後傳來。
楊毓唇角微微揚起,轉身看去,那人身著素袍,卻難掩身上的淡泊清遠,他揚著唇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雙眸深邃澄澈燦如星辰。
︰「郎君今日不是也得閑?」楊毓扶著花架,慢條斯理的坐了下來。
王靖之輕笑一聲,朝著楊毓走來,輕緩的道︰「卿卿已有怨懟,我怎敢不來?」
楊毓低低的笑著,王靖之自然而然的坐在楊毓身側,再看向楊毓,輕松的笑道︰「卿卿豐腴了些,觀將神色朗朗,雙目流光溢彩,看來病已大好。」
楊毓心中對王靖之有許多感激,這些感激卻又無法說出口,便這樣靜靜的瞅著他。
婉風流轉,二人四目之間流動著說不清的情愫。微風拂面,滿院奼紫嫣紅的花朵微微顫抖著身姿,幾片落花隨風而動,飄散于空。
︰「本想待你二人耳鬢廝磨再進門,讓王靖之羞愧一番,誰想到你倆便這般四目相對著,也不膩煩?」
二人抬眼看去,之間葛仙公與明公悠游自在似逛花園一般的進了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