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長歌 第三百一十五章 此七郎爾

作者 ︰ 歐水蘇

重裝跑、障礙跑、野外求生、投射、泅渡、偵查戰術、拳術、攀爬、手語、旗語、偵查與反偵察,等等。

︰「君,今日該訓練泅渡。」副將袁毅道。

楊毓抿著唇道︰「我,不會水。」

袁毅自顧自道︰「樂宣君是否換身衣裳?」他詫異轉眸看向楊毓︰「甚?」

楊毓一本正經道︰「不會水。」

袁毅啞然失笑︰「君竟然有此弱項?」

楊毓翻個白眼道︰「請袁副將教我泅渡。」

袁毅一听楊毓這般語氣,連忙垂下頭︰「末將領命!」

下晌,楊毓換上一身短打麻衣,因為初學,沒有似其他兵士一般著輕甲,就這般,一行人策馬來到沅水岸邊。

楊毓一馬當先,不施脂粉,只那神采氣度,就能輕易奪去所有人的目光。

︰「樂宣君,樂宣君!」李里正家的二子李凱,遠遠的招手。

楊毓側眸看去,笑著點點頭。

李凱昂起頭對一邊的少年道︰「瞧,我說認識樂宣君,沒錯吧!」

少年一頭黃發,眸光翠色,這才轉出了牆角,笑著道︰「好,你說的句句實言,這肉送你。」

李凱提著肉,笑著跑回家。

阿伊不遠不近的跟在眾兵身後,淹沒在了跟隨而去的庶民人群中。

眾將士嬉笑著躍入水中,如游魚入海而去,楊毓站在水邊,躊躇著,卻是不敢下水。

袁毅笑著道︰「樂宣君下水吧。」

楊毓一咬牙,猛然扎進水中。

接著,四周的水不斷的灌進口鼻,四肢就是不听使喚,前世的記憶一股腦的躍然而出。

︰「不要!」

前生死在水中的楊毓,對水有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不自覺的就難以動彈手腳了。

袁毅見狀,趕緊扎下水中,到處尋找之時,卻發現楊毓已被人救了出來。

楊毓臉上不知是水是淚,雙手摟著那人的脖子,就如抓著救命稻草一般依偎著,渾身癱軟。

那人微笑著一邊摟著楊毓雙臂下方,一邊游到岸邊。

「咳咳咳。」

那人拍著楊毓的後背,讓她吐出了腔中的水。

︰「你。」

是他。

他膚色透明一般的白,幾乎能看清血管。

一頭發黃的發絲凌亂濕潤的搭在肩頭,翠色雙眸凝視著楊毓︰「如此懼怕,何必難為自己?」

楊毓訥訥的道︰「身先士卒,不能輕易帶過。」她微微側頭看著他,笑著道︰「阿伊,今日不砍柴?」

他笑著道︰「方才買完柴,跟著眾人來看看。」他目光散發著讓楊毓難以言喻的似曾相識,再配上那一笑。

楊毓心中和暖,笑著道︰「多謝。」

︰「保重。」阿伊轉身離開。

楊毓看著他的背影,就覺得心間一痛。

阿伊突然轉眸看向楊毓,笑著道︰「小姑子被我這清雋容止迷住爾?」說完,笑著離開。

楊毓的笑容凝住了︰「七郎!」

她雙眸溢滿了淚︰「七郎!」她起身追去。

阿伊腳步一滯,已然進了人群之中。

喧鬧的人群因楊毓突然進來而更加熱鬧。

一老叟笑著道︰「樂宣君嗆水了,給你擦擦。」送上一方潔白的素帕。

楊毓望著人群,眸中張皇失措︰「是不是你!桓迨凡!」

那人已經不在了。

︰「君,快起來。」袁毅匆匆趕來,將跪坐在地上,目光失神的楊毓扶了起來。

︰「君,是末將不對,該先教你如何運水再讓君下水的。」

楊毓垂著頭,蹙著眉。

︰「我,繼續學。」

那一片翠綠的身影,倒在薄雪覆蓋的深巷之間,胸口綻放著一朵妖艷的血色的花。這個情景早已映在了她的心中,無論如何也抹不去了。

他究竟是不是他?

就連她也能這樣重來一次,為何七郎就不能呢?

至少,心中有了新的希望。

再次來到水邊,一眾將士浮出水面,一同給楊毓叫好。這般心思堅定,又大膽敢為的女郎,怎能不讓世人側目呢?

浮水之最的李峰,出身漁家,他小心的道︰「樂宣君,莫懼,你越怕,越是動彈不得。」

︰「好,不懼!」

袁毅一邊示範著手腳如何運用,如何在水中換氣,甚至讓楊毓在水邊將頭埋在水中練習換氣。

日暮之時,楊毓終于能在水中浮沉,雖不能持久,姿勢也極為不雅,卻勉強能下水了。

乘著被金烏染紅的小路,一行兵將策著馬,口中唱著蜀地民歌去往歸途。

歌聲悠長,楊毓不禁轉眸看向波濤沅水,目光微微閃了閃。

是與不是,為何不說清楚明白,就這麼離開?

楊毓抿著唇道︰「明日斥候上山,替我尋到今日救我之人,尋到恩人,吾有重賞!」

︰「是!」

金陵城中喧鬧不已,為何?

一個怪異的年輕僧人來了,他不去佛寺修行,卻整日徘徊在烏衣巷外對王司空圍追堵截。

下朝後已經是午後,一頂華貴的雙頭馬車緩緩駛進烏衣巷。

王靖之斜倚著軟榻上,雙目微眯養神。一身淡紫色繡飛禽公袍穿在他身上,讓蒼白的臉頰略有些血色,側顏如玉,鴉發如羽。

︰「支道游見過王司空!」

一個年輕僧人擋在車馬前,他一身素白的僧衣,雙眸深黑而明亮,面容冷峻,就那麼肅穆的站在鬧市之中,卻似乎月兌離了塵世。

王靖之微微蹙眉,道︰「行之。」

車馬滾滾往前,繞過了支道游。

一個年輕士人上前,站在支道游身側︰「支君參悟玄理之功不遜王弼,何必次次求見王司空?」

支道游眯了眯眼,溫和的道︰「王君謬贊。」

王濛微微蹙眉看著支道游追隨馬車而去的背影,竟然笑了,趕緊追了幾步。

︰「夫逍遙者,明至人之心也。

莊生建言大道,而寄指鵬鴳。鵬以營生之路曠,故失適于體外;鴳以在近而笑遠,有矜伐于心內。」

支道游一邊緊追著車駕,一邊喊道。

︰「行止。」王靖之雙唇微微揚起,眸光再次睜開,充滿了驚喜。他一挑車簾,正看見年輕的僧人氣喘吁吁的來到車前。

他模了模光頭,沖著王靖之粲然一笑,緩緩的道︰「瑯琊王氏自來信道,道與佛雖不同宗,支卻覺無論道佛,皆蘊名理,心有丘壑,王君可願一談?」

王靖之微微頷首道︰「支君所言似未盡?」

他說的,自然是支道游理論逍遙游之言。

支道游緩緩的靠近馬車,朗聲道︰「至人乘天正而高興,游無窮于放浪,物物而不物于物,則遙然不我得;玄感不為,不疾不速,則逍然靡不適。此所以為逍遙也。」

此所以為逍遙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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