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的震動讓熟睡的風憶雪時不時驚慌的睜開眼楮環視四周,然後又在南宮的笑容中沉沉睡去。不知道是大地動留下的陰影,一點的晃動都能讓憶雪變得驚慌無措。回想當初震的時候她最為冷靜,過後卻最為恐懼,南宮總是拿這個來偷挪她,時不時嚇唬嚇唬這個看著成熟卻脆弱的小丫頭。
山間的花正香,南宮擺弄著手中蘇唯生留給自己的扇子,淺淺的笑意留在他的臉上。滇王府,馬上就要到了麼?馬上就要應驗那所謂生命的預言……沒有最初猜測的惶恐,只是平靜,好像就要去吃飯一樣,誰都要吃飯不是?他掃了一眼風憶雪,笑意更濃,九天人中流夢心注定與陌思身相守,這可是天機人透露給自己的小秘密。呵呵輕笑了兩聲,他咳咳清了清嗓子,揭開簾子對著馬車夫問道,「天色不早了,就近找個鎮子休息吧?」
踏踏,踏踏,馬蹄狂亂的聲響開始減慢節奏,幾匹駿馬紛紛載著主人停留在馬車四周。木清奇一馬當先立在最前面,柔和臉部線條在夕陽的余光中散發著如水的俊美。他身後,古劍鋒耷拉著眼眸似睡非睡,袁若海腆著肚子吭哧吭哧的奔了過來。穆微雲和楚陽都沒有跟著來,流雲軒里留下的逍遙門弟子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們去料理。
「喂,前面就是千尋山腳,我們就在那里留宿吧?」木清奇看了看眾人,都沒有什麼意見,便指揮著車夫沿山腳繞過千尋山往小鎮進發。他是鐵劍門的少門主,滇王府也算是他的地頭,這些住宿吃喝的料理一般都是由他決定的。只是他在動身前往身後遠遠看了一眼,抬手指了指那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又點了點山腳,才繼續出發。
大家都沒有誰回頭,也沒誰去過問,因為耶律筠冷淡的性子就這樣,一直遠遠輟在眾人後面,卻從不上前招呼。他的身邊帶著一個男子,周身上下被黑衣所包裹,一言不發的跟著他,不疾不徐的向著千尋山去了。
「憶雪,進鎮子了,醒醒!」南宮寵溺的為風憶雪攏了攏頭發,將她的頭抱在懷里。「小懶貓,一路睡不醒的!」
「到啦?到啦?」一听到了,風憶雪就來了精神,一個縱身就跳下了馬車,深深伸了一個懶腰。咦?為什麼眾人都盯著自己看?風憶雪一抹頭發,丟臉啊,居然就這麼一頭刺蝟的沖出了馬車,馬上以飛一般的速度竄回車中。
「哈哈……」南宮笑得眼淚水都快出來了,都說風憶雪成熟穩重,其實就是一個小迷糊,一旦有了依靠就不知道自己去獨立的家伙。
好不容易弄好發型下了車子,木清奇他們已經在車中吃喝起來了。大家一看見風憶雪先是大笑,然後在南宮「毒辣」的眼光中馬上閉嘴。風憶雪自己也覺得心情不錯,和這些家伙們一起就變得豪爽起來,不像和蘇唯生一起,老是文鄒鄒的,也不似青天的穩重。想到青天,風憶雪猛然發現,這個客棧,這個小鎮竟然就是她們當年闖入千尋山中遇到易梵,他帶著大家下山留宿的小鎮。世事變遷,峰回路轉,當再次站在最初的地方時,心已經不似最初。三年了,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
「怎麼啦?」木清奇保持一貫的風度用公筷給風憶雪夾了一堆菜,然後指著門外的一個空置小攤點笑道︰「粑粑叫餌塊,雞蛋拴著賣!」
這……風憶雪回頭仔細回憶了一下,方才听出木清奇口中的弦外之音。回憶頓時涌上心頭,那個時候她和青天他們不就是站在這個攤點前數那滇王府十八怪麼?蘇唯生和羅憫璃搶起了燒餌塊,青天說道男主內來女主外的時候都緋紅了面頰。那個時候的他們都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現在卻多了那麼多的身不由己。那個時候的青天看著憶雪說話都會臉紅,現在卻可以面對慕容鵑別有意味的溫柔都如此淡定自若。人真的很易容改變……這間客棧,也還是最初的客棧,連桌椅都沒有換,三年了,物是人非事事休。風憶雪搖搖頭,瞪了一眼木清奇,「喂,你故意帶我來這里,坐在這個位置什麼意思?」
木清奇一挑眉毛,偷偷說了一句,「讓你知道,身邊已經換人了,不要弄錯了!」
他不想我回到滇王府就忘了形,回憶過去中傷害到南宮。我乖乖點頭,他的好意我都懂,卻還是忍不住偷挪他一句,「你這個家伙的心就像你的外表一樣,細膩的就像女人!」看見他抽抽的眉梢就覺得有趣,哈哈,欺負男人的感覺原來這麼爽。風憶雪每次一回到滇王府就變的豪爽起來,好像骨子里屬于這個地方的豪放頓時回到了她的骨子里。等等,木清奇怎麼知道自己在這個地方和青天他們搶餌塊來著?「喂,你是不是以前就見過我?甚至跟蹤我?」忽然想起那些躡手躡腳跟蹤自己的鐵劍門人,讓風憶雪更加肯定木清奇當年絕不是個好果子!
呵呵,清奇尷尬的笑了兩聲,為風憶雪滿上一杯酒。「當初跟蹤你們,我就覺得你是一個足夠讓男人仰視的女人,所以我從來都敬重你,卻不希望和你在一起。」
說起來,南宮的這一幫兄弟中,就數木清奇和自己最為熟悉,原來是因為早就相識的緣故。風憶雪點點頭表示理解,其實人到了這個年紀也就和年幼的時候不一樣了,會考慮很多顧忌很多,也會包容很多。「放心吧,我不會欺負他的!」
哈哈……木清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對著風憶雪小聲耳語,「算是和你做個交換,不許你傷害南宮。」他從懷里模出一塊玉佩遞給風憶雪,「易梵做了茗谷的谷主,他上門托鐵劍門把這個交給你。說,對不起了,各為其主,你身上中的醉生夢死是他按照師父札記里的要求打入你體內的。不過對你,他不是沒有一絲師兄妹情意,所以托人送上這塊玉佩。當年老谷主死前也是對你有了愧疚,留下這玉佩,說是可以改變你的命運。後來被茗谷沒收了,現在他還是交給你。」
握著玉佩,風憶雪心中感慨萬千,胖師兄曾經就像孩童眼中的神一樣存在于自己心中,那麼讓人敬畏。易梵連帶著下巴都顫動的笑容總是生活中最最安慰的聲音。如今,都變了,就因為人長大了,就必須去面對真相,面對失去,面對物是人非。淚水頓時彌漫在風憶雪眼中,不停打轉的晶瑩卻始終沒有滴落,霍青天融合了她冰封冷漠的外表,生活卻逼著她不得不恢復到堅強。「人,真的好矛盾,明明想要好好守護的東西,往往就是傷害的根源。」
「喂,你和憶雪說了什麼?」木清奇剛想說話,就被南宮打斷了,他明顯看到憶雪眼中的淚光,心疼的湊過來將憶雪摟在懷里。
木清奇癟癟嘴,沒有多說更多的。其實南宮一直都在听,還裝不知道,要不是不希望自己扮演安慰風憶雪的角色他才不會過來打斷。呵,這個狡猾的小子,平時就在憶雪面前扮傻!
夜,微微有些涼意,滇王府和蜀地不一樣,夏天其實不熱的。風憶雪翻來覆去都沒有一絲睡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得太多了。或者,是因為這個客棧里存在了太多記憶。那個豪情對飲,瀟灑揮劍的年歲已經過去,可是那些笑容中的肝膽相照卻久久不能從記憶里揮去。尤其是青天的笑,就像一種毒,深深侵入了風憶雪的肺腑,無法自拔。
披了件袍子晃悠出房間,憶雪端坐在天井中看著月色朦朧。蓉城是看不見太陽的地方,更不要說是星空,而此刻的小鎮上空卻閃爍著無數的希望。她笑了,這樣的安靜屬于安靜的人,不在落寞,而在于舒爽。忽然,風憶雪覺得四周多了一種壓抑的氣氛,敏銳的她立刻繃緊了神經,旋即又松開。「出來吧,何必躲著我?」
耶律筠踏著月色走出回廊,現在的他完全沒有當年的邪氣,更加沒有那傲然的灑月兌。而是被一種沉靜所替代,安靜的隨時能被所有人忽略。在流雲軒第一次看見耶律筠時,風憶雪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曾經的他,那個端坐在虎皮椅子中看著人搜索藥廬的他,被一種落寞的安靜包裹在角落里。
「最近好麼?」
耶律筠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風憶雪對面的花台上。長長落下的劉海遮住了半張臉,給了他不問世事的理由。他的指尖不斷在一塊碧玉上摩挲,像是猶豫了很久,才拋給風憶雪。
又是碧玉?風憶雪握在手中,溫熱的氣息沿著她的手心散開,看樣子這個家伙握著這東西有段時間了,呵,果然還是像當初一樣不善言表。「為什麼給我這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