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黑夜中出現一個白影。霍青天本能的握緊自己手中的流雲劍。定楮一看,來人竟然是慕容鵑。此刻的霍青天有一種放下千斤重擔的感覺,疲憊和無力頓時涌上心頭。慕容鵑安靜的將青天摟在懷中,她低聲而隱忍的抽泣聲帶著女子柔美的魅力,足夠讓青天在這安全而平靜的懷抱里沉沉睡去。有時,一個陌生人陪著身邊都能給人勇氣,何況,是此刻出現的紅顏知己。
能感覺到青天身上散發出來的疲倦與絕望,慕容鵑的手都開始顫抖。如果不是自己沒有能力俘獲青天的心,蓮又怎麼會和朱娉婷聯手出此下策。心愛的人為別的女子心碎神傷,無論是誰都會覺得悲哀。慕容鵑的指尖微微抬起,暗含內力的一指點著霍青天的睡穴上,對方安然的倚在自己懷中,好似最初的相遇。
蓮緩緩從山石間走出,依舊是出水芙蓉般的超塵月兌俗,她臉上的笑容隱匿在面紗背後,卻從來沒有給人恐懼的感覺。那是一種空洞,空洞的沒有溫度的笑容。「霍青天和風憶雪雙雙中了我的絕命劇毒。呵呵,時間控制的剛剛好,霍青天毒發了,而他也恰巧看出了風憶雪中毒。」蓮抬起自己的指甲欣賞了一番。然後低頭在霍青天身上幾處大穴施展內力。嫻熟的手法可以看出這個解毒的過程她爛熟于胸,因為,曾幾何時,她為一個人解了太多次。眼前忽然浮現南宮純淨的笑容,那個有著大男孩一般赤子之心的人終于也忘卻了最初的情愛。那個時候的他中了寒毒,每每都被竹花樓等著蓮為他解毒。「人是最善于遺忘的動物……」
「不,至少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忘卻過風憶雪的情!」慕容鵑將霍青天的身體平放在地面上,盡量偽裝的冷漠讓她的心都有些顫抖。一旦讓蓮看出自己對霍青天的真情,只怕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好像欣賞一件戰利品,蓮對著霍青天的臉頰端詳了許久。「錯了,他的心里有你,如若不然,那一刻的新潮澎湃也不足以傷風憶雪的心到如斯地步。」蓮的指尖劃過霍青天稜角分明的臉孔,然後似乎是克制著自己殺死他的沖動一樣顫抖著雙肩站起身來。「我從來就不相信,一個男人會一生忠貞于愛情,尤其是面對另外一個溫柔的陷阱。」
慕容鵑沒有說話,因為蓮的結論是她想看見的,也是她害怕看見的,因為一個人改變,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那樣的霍青天,或許就不是他了。「我現在要等著他成魔,然後呢?」
「成魔?」蓮的眼楮忽然轉向遠方,這個時候成魔的,只怕不是霍青天,而是風憶雪!哈哈……蓮忽然放肆的笑了。似乎在她自己的記憶里,這樣的放肆笑聲最近越來越多了,勝利就要來臨了麼?蓮收住笑容,對著慕容鵑輕輕揮手。「帶他回客棧,等著看風憶雪如何嫁給南宮。那個時候,他,才能真正成魔!」
魔?魔心深種?那是一種背叛,還是一種囚禁?深深將自己的心困死在過往的回憶,和對愛人濃濃的眷戀中……九天人,為什麼會有九天人,為什麼會有人要承受,所謂愛情的詛咒?
夜深了,已經感覺不到霍青天的情緒,已經斷了這一世相約。風憶雪坐在窗前看著外面夜色濃重,好像這天也蒙上了一層傷痛。南宮一直守著自己,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他從進屋始終都沒有說話,只是這麼坐著,安靜的坐著。好像所有的言語此刻都化作了沉默,沉默在最最傷感的時候。四肢乏力的感覺也已經散去,風憶雪手中拿著一張紙。折疊著一種西域的名花,它叫做玫瑰,傳說是一種愛情的象征,而此刻,這鮮紅的紙花,已經成形,卻沒有一絲生命,只是黯然的凝固。
回想起那是在滇王府的日子,柔和的陽光,每個人的笑容,就算是被飄紅羅剎伏擊的那一天也是勇敢的,因為那時的他們身邊擁有彼此,給了每個人足夠的勇氣。難怪此時的風憶雪會覺得無力,那個冷漠而害怕付出感情的她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留下的這個終于明白什麼是情,卻偏偏失去了情愛。憫璃的手廢了,青天棄她而去了,翀也被人鎖住了思想,蘇唯生、莫燁、易梵一點消息都沒有,所有的人都瞬間消失在風憶雪的生命中。
才識相思,便害相思……
「……」風憶雪將手中的紙花揉做一團拋到牆角,拉起南宮的手,「去見她吧,你這樣會把自己深深困死!」
南宮此刻的眼神總算從空洞中漸漸恢復,那慘白的臉頰無時無刻不透著虛弱與疲倦。他搖搖頭,笑了,笑得那麼慘然,「我去找蓮,完成最後一個任務。拿到最後一顆解藥,我和蓮,和娉婷,都算有個了結了!」
解藥?南宮就是為了幫朱娉婷拿到蓮手中的解藥,才一次一次幫著蓮來算計自己?風憶雪點點頭,別人的事她已經無力過問。南宮算計了自己多少次,此刻都不是計較的時候,因為所有的事,都已經是過往。「南宮大地瓜,你,好好辦完你該做的事情,然後給我回來,開開心心的回來!再給我一張臭臉看,我一劍把你剃成光頭送到少林寺做和尚去!」
南宮愣了一下,呵呵,這樣的風憶雪多久沒有見到過了?兒時的她總是那麼刁蠻,帶著任性的笑容。南宮伸手撫了一下憶雪的頭發,她是雪是冰都不重要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就像那段陪著娉婷在風雪樓看雨的歲月,已經變成記憶。
春季的蓉城不算冷,只是風吹的厲害,幾乎能將所有的東西卷走。好像連煩惱都不例外。風憶雪安靜的坐在听濤閣的竹屋前,看著劉筱雨帶著熊熹籽幾個人忙出忙進為自己準備嫁妝。嫁人?多麼陌生的字眼,可是此刻風憶雪卻正等待著去面對。
「喂,你們說這憶雪和南宮大地瓜要成親了,可是怎麼看著兩個人都沒有一點興奮的樣子呢?」熊熹籽偷偷瞟了一眼失神的風憶雪,拉著葉凝霜躲在角落里竊竊私語。「你說,他們這麼匆忙的就宣布了婚期,還弄得這麼隆重,為了什麼?」
「反正不是真的為了成親!」葉凝霜皺著眉頭,看得出風憶雪這次的堅決,也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或許是為了刺激一下霍青天。或許,就是為了成全霍青天。」
「成全?為什麼是成全?」劉筱雨也湊了過來,長眼楮的人都看出來風憶雪一點都不像要成親的人!「就為了霍青天能名正言順的繼承流雲軒?那個聖女真的這麼重要?」
葉凝霜搖搖頭,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做姐妹這麼久的時間,風憶雪根本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弟子,這一點葉凝霜早就察覺到。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非得已,她也沒有多問。「一方面,她已經因為一些原因和霍青天吵翻了。她不肯回頭,賭氣的成分還是居多。另一方面,南宮和她根本沒有什麼,可是為什麼要答應和她成親?估計這方面的原因也不小。總之就是,她根本就沒有誠心嫁人,卻又不得不嫁人!」
「我是不得不嫁人!」風憶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冒出來說了一句,然後她就笑了,「青天已經有他的生活,我不想也沒有資格再去打擾。而南宮又一定要我幫忙才能救出一個人,所以我嫁他,只是名義上嫁他。你們不必猜測,我還是我,以後也還住在這里!」
哦……眾人點頭,表示明白。旋即,大家都笑了,不就是假結婚麼,明白!這麼說東西就不用送啦?哈哈,四個丫頭一臉的高興,果然又省下一筆啊……
對于這些丫頭們的心思,風憶雪簡直哭笑不得,旋即,和眾人一起笑作一團。人生有得時候很復雜,有得時候又可以很簡單,真的和自己的所想所看很有關系。笑容帶動著桃花枯枝般的疤痕顫動,已經有些恐怖。可憶雪臉上的疤痕已經沒有任何遮掩,這樣直白的烙印此刻已經被所有人接受,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禮樂聲聲,雖然沒有響徹雲霄的氣勢,還是伴隨中震懾人心的祝福在四周蕩開。風憶雪和南宮的婚禮不算隆重,只是在清水堂的小禮堂里宴請了霧天閣和听濤閣的幾個師兄妹而已。一色亮紅的布置將禮堂襯托的格外鮮艷。好像所有的喜慶氣息都在這里匯聚,然後播散在每個人頭上。
伴隨著禮樂的聲音,南宮緊緊握著風憶雪的手走進禮堂,那一下一下的鐘鼓聲中,仿佛心跳一般的莊重。「謝謝!」南宮微笑著面對眾人,小聲的說了一句。當初蓮給了他解朱娉婷身上劇毒的最後一顆解藥後,只要了一個條件,娶風憶雪為妻。他以為她定不會答應,而她卻答應了。或許是因為心死了,或許是累了,反正她答應了他一場婚禮,大概為了等待一個結果。
風憶雪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吹了一下臉上的紅蓋頭,俏皮的笑容頓時出現在南宮眼前。南宮也跟著笑了,就像兒時他們一起扮家家酒,他也是這樣握著她的手,而她總是在紅色的布料下面對著他笑。歲月飛逝,他們都已經長大,那些也都成了記憶。是雪,是冰,誰都已經分不清楚。
PS︰今天起恢復更新,前兩天的章節我會在明天補上,也就是說,將會連續四天每天一更。嘿嘿,飛揚簽到工作了啊,深圳。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