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了!」耶律筠忽然伸手抓住蓮手中的短劍,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留下,如心中深深的烙痕,無法磨滅的低落在屋頂的瓦片上。「蓮,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你怎麼可以?那個時候的你,才十五歲!」十五歲……
似乎被耶律筠手中滴落的鮮血鎮住了,蓮輕輕松開手中的匕首,頹然的坐回房梁上。是啊,那個時候的自己才十五歲,可是卻獨自去面對殺戮,面對江湖,面對百年來正邪間的恩仇。她的眼神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淡然,被深深挫敗的她無力的抱住自己的膝蓋。曾經,在風雪樓里,她也是那麼快樂的存活著,而如今的她,卻已經忘記了什麼是存在。
耶律筠輕輕的拍著蓮的頭,溫柔的就像對著自己的愛人。「蓮,放手吧,讓袁劍生那個老瘋子自己去瘋吧。我們會竹花樓,好好呆著,和幻影教的兄()弟們過些安靜的生活。好不好?」
蓮無力的點點頭,「慕容翀瘋了,南宮走了。連玄武也死了,如果不是我讓他殺了羅憫璃,他不會那麼痛苦,更加不會被蘇唯生所殺。朱雀,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走吧!」耶律筠將蓮攙起,護在懷里,其實什麼一統天下,什麼江湖大業,都是假的。沒有人可以真的控制住江湖……
屋頂再次吹過寂寥的晚風,袁劍生看著蓮和耶律筠遠去的背影,才從一個屋頂騰空而起,落在先前蓮坐的地方。他的身邊跟著林玉龍,那個依舊傲視天下的冷漠男子一言不發的看向庭院中。南宮和風憶雪已經各自回房,先前的地方只留下片片落葉。繁花落盡,不過留下一地的傷。
「哼,你做的好,耶律筠果然是個識相的人,懂得在這個時候帶著蓮一起退出。」袁劍生雙手背在身後,掃視了一遍周圍的建築,這個曾經熟悉的小鎮已經改變了太多。而他所愛的人,也已經生死兩茫茫。他微微嘆息的再次將目光投向下面的客棧,恩恩怨怨爭奪了近二十年,到底得到了什麼?
林玉龍也順著師父的目光看去,那個客棧空蕩蕩的安靜,感覺好像沒有人居住。「我只是利用風憶雪去勸了耶律筠,她是個不會出賣朋友的人,所以才很容易被利用。」林玉龍手中不斷的翻轉著一塊玉佩,和先前木清奇、耶律筠的一模一樣。
「接下來的你知道該怎麼做?」流雲散去,清澈的月光灑在袁劍生的臉上,那蒼白中透著詭異的紅色的臉龐微微一笑。「我已經練成魔功,就差風憶雪集齊九天人入碧水寒潭找那逝水神劍了!」一滴鮮紅的血液從他手上的皮膚滑落,好像汗水一般,他詭異的臉色更加蒼白,卻透著炙熱的溫度。
這就是魔功麼?林玉龍看著袁劍生的臉不禁後退了一步,能讓他感覺到恐懼的人實在不多,而此刻的袁劍生就是。他沒有看見過師父如何練成了魔功,只是大地動的時候,蓉城周圍的居民尸體幾乎****間被流雲軒銷毀,說什麼害怕瘟疫。這讓林玉龍多少猜到了魔功的恐怖之處。「芷妍,也要跟著他們去麼?」
「褚吟曉是我親生女兒,尚且不在我眼中,何況芷妍這個臭丫頭。為了秦慕雲一次一次背叛我!」袁劍生冷冷的瞪了林玉龍一眼,「我對你說過,男人眼中只有天下,沒有女人!事成之後如果她還活著,隨你怎麼處置。可是你若壞了我的大事,別怪師父我無情無義!」袁劍生的手指忽然劃過頸間的關鍵,一個純銀的吊墜已經磨損的看不出形狀,略略發黑的顏色配合他的膚色更加古舊,顯得歲月的蠶食如此不留情面。袁劍生的臉色此刻變得柔和起來,好像回憶起什麼溫暖的事情,讓他的心情也變得溫暖起來。
「徒兒知道了。」林玉龍見到袁劍生此刻的轉變,略微遲疑的嘆了口氣。「師父,一切都快結束了。師母在天有靈,終于可以安歇了。」
老狐狸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臉色已經恢復到最初的漠然。
第二天出發的時候,所有人都詫異耶律筠的離去,只有南宮一臉深奧的笑了笑,牽了馬匹帶著眾人開始狂奔。風憶雪今天換了騎馬,因為說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提前趕到碧水寒潭。她沒有問是什麼事,因為她知道,已經回不去了,即使知道霍青天才是此生摯愛,可是她也不可能放開南宮的手,傷害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
一路狂奔,趕了幾天的路,終于到了滇王府的城門。立馬門前,那木質結構的城樓沒有蓉城那種堅不可摧的感覺,卻也因著這份古樸,更增添了幾分雅致。袁若海哈赤哈赤的喘著粗氣,這一路奔來,以他的體型實在累得夠嗆。古劍鋒見他那樣子不禁笑了,溫柔的遞上了一塊絹帕,又若有所思的盯著城樓看了許久。
「小古,你來過滇王府麼?」風憶雪縱馬上前,總覺得古劍鋒此刻的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眷戀。
古劍鋒搖搖頭,灑月兌的一笑,「沒有!只是覺得木質的城門不常見,多看了幾眼。」呵,木質的城門,記得她說過最喜歡滇王府的木質城門,因為那是和平和勇猛的象征。這樣的城樓不會輕易發生戰爭,可是一戰,就能顯示出滇王府人的凶悍。
「以後每天都要看見呢!」木清奇也踏著馬蹄靠了過來,他暗紅色的披風隨風揚起,不斷引來四周滇王府女子的嗤笑。
「咳咳!」風憶雪掃了一眼已經大有圍攻趨勢的女子們,「清奇,我說你就不能不要這麼招搖?」滇王府的女孩子都是熱情的人,喜歡就大膽的看,甚至大膽的追,這一路還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煩。
「你怎麼知道不是南宮招惹來的?」清奇挑著眉毛看向南宮,那個家伙自從靠近滇王府就被人圍著,此刻才剛剛趕上眾人的速度。
憶雪笑了,南宮此刻薄紅的臉色很是好看。看他被一群女子圍在中間,甚至有人縱馬緊跟其後,那種尷尬的場面讓他驚慌的好像被人輕薄的女子。「南宮,你是過來麼是不來?(過不過來?)」風憶雪一口地道的滇王府口音,立刻震懾的四周女子一愣一愣的。滇王府男女平等,甚至有些名族是女權社會,所以一眾女子一听風憶雪的口氣,自然就明白南宮的身份。于是女子們立刻蜂擁至木清奇身邊,引得他陣陣搖頭。
南宮乖乖的挨到風憶雪身邊,有些後怕的看了看圍住木清奇的女子們。「嘿嘿,其實還好,她們只是看,然後拉著我說話,其他的沒做什麼!」
「她們有沒有說你哪里好看啊?或者是哪里比較不協調?讓你去她們家里做三年苦力就能娶她們啊?」風憶雪一個縱身跳到南宮的馬上,看著他依然微紅的臉一陣嗤笑。南宮大地瓜立刻乖乖的伸手將她環在懷里,憶雪最近縴瘦了不少的身體讓他好一陣心疼。
縱馬漫步在滇王府的街道上,四周傳來的烤乳扇香味讓人有些眼饞。融融的眼光照射在每個人身上,那種柔和暖意讓心都化了。南宮寬闊的懷抱更加讓風憶雪覺得安穩,高出自己將近兩個頭的南宮大地瓜像個孩子一樣張望四周。他臉上純淨的笑意總是能讓人覺得平靜,好像生活就該是這樣,天塌下來有別人去扛著,自己高興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忽然覺得逍遙劍很適合你誒!」
啊?還在四周張望的南宮收回目光,「逍遙劍?你是想說我就是一個逍遙人啊?言下之意就是我很懶,將來怕我養不起你麼?」南宮端起風憶雪的下巴,讓她回頭看向自己,臉上略帶霸道的笑意很淡,似乎是可以裝的嚴肅。
「這是大街上!」風憶雪一拍他的手,臉立刻紅了,從小到大臉紅的次數加起來也趕不上這段時間和南宮在一起時的多。回想起今天早上木清奇問了一句到滇王府訂幾個房間時那詭異的笑容,風憶雪的臉不禁又紅了幾分。
忽然,遠處吹吹打打的走來一隊喜隊,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跟著南宮下馬,站到了路邊,還沒有見過滇王府的迎親隊伍呢,每個人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浩浩蕩蕩的隊伍開始從眼前走過,盛大的禮隊排頭,然後是樂隊,吹吹打打的有嗩吶,也有滇王府特有的葫蘆絲。
「哪個家討老婆?整呢那麼大排場?」風憶雪問了身邊的一位看熱鬧的阿婆,這麼大的場面只怕滇王府一年也見不到幾回。
「哪個能跟流雲軒呢軒主比!你看你看,那個俊兒樣。」阿婆的抬手指向高坐在駿馬之上的新郎官,那傲人的神情中流露著喜悅的溫柔。「絕對是滇王府的第一兒郎啊。叫哪樣來著,霍哪樣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