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憶雪上前握住了慕容翀的手。見他眼中的光彩還是那麼渾濁,略微有些失望。
奔騰的馬蹄瞬間而至,郝連臨鶴頓時松弛下來,靠著樹干的身體滑向地面,開始療傷。幾步開外,林玉龍帶著一大批幻影暗教的黑衣弟子將風憶雪三人團團圍住,他臉上始終不變的傲氣在此刻夜色之下更顯得冷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幽幽谷里的那次對話,風憶雪見到來人是林玉龍,反而變得輕松起來。總覺得他不會無故傷人,更加不是為了殺人而來。風憶雪坐子開始為木清奇運功療傷,內力游走穴脈之間,她頓時覺得好險。只差一點,木清奇就沒命回去了,郝連臨鶴這一掌劈出,幾乎震動了他所有的筋脈。
時間不斷的逝去,林玉龍也沒有絲毫動作,只是將三人圍著,保持按兵不動的姿態。慕容翀更加像個大`.``女圭女圭,索性坐在地上用劍不斷戳土來玩。風憶雪不禁有些皺眉,眼見為木清奇療傷已經到了尾聲,郝連臨鶴也應馬上恢復過來。若是再戰,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用朋友的性命賭一場感情,此刻,方才覺得如此不值!可惜,似乎有些遲了……
夜很靜,靜到方圓百里沒有一絲動靜,天都微微露白,只是這份安靜卻沒有打破。緩緩的,風憶雪睜開眼楮,起身掃視了一圈四周,看樣子霍青天是不會來了。算算時間,穆微雲和袁若海應該已經帶著清奇做的木棍趕赴茗谷了,但願楚陽能和南宮里應外合救出里面被困的眾人。只是……憶雪有些感慨的順了順躺在地上熟睡的慕容翀的長發,有些人,因為靠的太近,所以看不到他的好。
「谷主是要打,還是跟我走一趟碧水寒潭?」林玉龍坐在馬上假寐的眼眸慢慢睜開,似笑非笑的臉上帶著說不出的邪氣。
呵,風憶雪推了推慕容翀,仿佛沒有听到林玉龍的問話。「翀,起來了,我們要走了。」她的聲音很溫柔,有一刻甚至讓林玉龍覺得眼前這個並不是雷厲風行的藥王谷谷主。憶雪為懵懂睜開眼楮的慕容翀拍去身上的灰塵,方才轉身扶起奄奄一息的木清奇。
林玉龍似乎也沒有催促的意思,饒有興趣的看著三個人擁抱在一起。師父只說活捉風憶雪,其他人如何,他沒有多少興趣。「你同我回去。至于木清奇和慕容翀,呵,大可留下。不過……」他的眼楮掃過已經起身握劍的郝連臨鶴,「他們的仇,恐怕要私了了。」
「不!」風憶雪淡淡一笑,「我不會跟你走,而且還要帶著他們走!」她說過,哪怕身為女兒之身,此生也要守護身邊所愛所重之人。此刻,風憶雪臉上不是視死如歸的壯志,而是悠悠然清風飄絮的灑月兌。有些人面對生死可以斗志昂揚,有些則會低迷,可是更加有些人,可以將生死看做游戲,因為無掛,所以無畏。
「谷主要他們兩個陪你赴死?」林玉龍揮動了人馬,封死三人所有的退路。他知道風憶雪有著異于常人的冷靜,他更加知道,只要她還有牽掛,就很難視死如歸。「況且還有霍青天,我的好師妹可是修羅場第一殺手。比起芷妍,她的恨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哈哈……」風憶雪握緊了兩個男人的手,他們信任她,她怎麼能夠不信任自己?「他們甘願陪我赴死,我有什麼好掛念的?若是我死,九天人的命輪就破了,南宮也不用面對生死。至于霍青天,今早他沒有出現,一切就都結束了。你以為一份感情真的可以讓我一蹶不振麼?」若是論起決絕,女人一定勝于男人,而風憶雪自認,是那種很絕的動物中最絕的那一種。「我風憶雪看重的男人,到不一定是人中龍鳳,卻個個都是百里挑一。慕容鵑若是死心塌地跟著霍青天,我自然祝他們幸福,若不是,她也絕沒有本事算計他!」因為沒有人比憶雪更清楚,唯一能讓青天失去冷靜的人,從來都只有自己而已。
「佛說,人世間最珍貴,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現在能夠把握的幸福。呵,谷主果然看得開。」似乎被風憶雪的話刺中了傷口,林玉龍竟然有一絲疼痛的感覺。不知不覺間,好像听到芷妍歡快的笑聲,那時的她總是那麼快樂,笑靨間是對幸福的渴望。「人生匆匆數十載,韶華彈指而過,貪嗔痴迷途未返。到頭來,苦的到底還是自己。谷主,拔劍吧,你是想單挑玉龍,還是殊死一戰?」
「自然是想見識見識無相劍的佛光!」風憶雪全身的感覺都開始變得敏銳,高手對戰前的戒備與氣勢讓她整個人都變得飄忽起來。四周內力震動的草葉不斷旋轉飛舞,白衣飄飄,恍若謫仙。
忽然,夢魂劍劍光大盛,風憶雪一個箭步沒有騰身而起,卻以劍柄向著林玉龍的左胸而去。穩穩上前的步伐沒有沖擊力,卻讓她有著足夠的時間扎穩馬步。此刻,林玉龍一個側身,輕松避過風憶雪的出擊,這看似笨拙的出手讓他有些不安起來。無相劍在林玉龍手中轉了一圈,向著風憶雪右手而去,同時發起的還有普賢三昧印,寓守于攻,攻守兼備。
只見風憶雪一轉劍身,反手橫拉一劍。噌……尖銳的兵器交擊聲頓時響徹雲霄。她自認手力遠不及林玉龍,若是與他對劍必然會被震傷,加上他獨特的佛門手印,根本就無法破解。但是反手一劍雖不能刺中要害。卻因為大臂揮動而縮短了她在力量上的差距。憶雪的內力集中于劍柄猛然發力,林玉龍只覺源源不斷的殺招不但破除了他的印法,還震得他後退數步。
劍尖突轉,林玉龍早就不是懵懂的少年,闖蕩江湖多年的經驗讓他根本沒有留給風憶雪任何突襲機會,已經先發制人的刺出數劍。自然都是虛招,不在話下,卻足夠牽制夢魂劍,不斷被引向樹林邊。忽然,林玉龍化虛為實,借助身後巨大樹干的依靠騰身躍起。一劍重擊由風憶雪上方斜下而來。因為帶了自身重量的沖擊,這一劍不但速度極快,而且呼嘯而來的劍勢顯得如此銳不可擋。
擋!風憶雪單膝已經陷入土地,雙手都被震得發麻方才險險接下這一招強攻。隱約覺得林玉龍不會就此罷手,憶雪的臉上不禁浮現起笑意。累了太久了,為了所謂的江湖,所謂的責任,已經失去太多,忘記太多了。明知道今天不會死在他劍下,風憶雪卻希望就這結束全部,每個人都會覺得累,尤其是身負重責的人。
果然,林玉龍指尖的寶瓶印法瞬間而發,如怒吼的雄獅奔騰而來。風憶雪只覺心口一震,腥甜血液已經一涌而出。就在此刻,林玉龍的眼神開始渙散,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風憶雪的左手明明撐著劍身,卻不知如何沒入了他的脖頸。因為太快,鮮血還沒有流出,但死亡的寒冷已經向林玉龍襲來。他瞪大了眼楮看著風憶雪,脖頸間的利器還沒有拔出,已算是這個女人手下留情。
變故來得太快,明明佔盡優勢的林玉龍忽然重重砸在地上。挾持了慕容翀和木清奇的郝連臨鶴先是一愣,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人背後一掌。他的身體砸在林玉龍旁邊,抬眸間,一群士兵不知什麼時候竟然來到了周圍,黑衣弟子眨眼間已經死去大半。本來就身受重傷的郝連臨鶴頹然的搖頭,風憶雪對周圍動靜的敏銳果然無人能及,就算是這里高手如雲,都被她的演技瞞過。
「憶雪!」許久未見的蘇唯生一揮斗篷,從馬頭上飛身而下沖向風憶雪。被鮮血染紅的白衣女子對著他無力的揮揮手,卻足夠讓他心痛。「我來了,沒事了。」
瞬間,變故陡然再生,幾名黑衣人忽然拔劍而出,殺的蘇唯生的兵士片甲不留。郝連臨鶴之所以說這里高手如雲。自然是這個幾個黑衣人中忽然現身的高手。可是就在眾人以為大局將再次扭轉時,他們竟然帶著郝連臨鶴就這麼離開了殺場。好似清風拂水,只一輪波紋,就消失的好像從未有過。
「憶雪!」蘇唯生抱著風憶雪的身體再次驚呼,她的內息紊亂,傷的實在不輕。慕容翀扶著木清奇也匆匆跑了過來,只是風憶雪的體質同常人不同,沒有人敢貿然為她療傷。
三個男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妄動。當年南宮就是胡亂給駱冰療傷,弄得武功盡廢。如今……
「咳!咳!」林玉龍小心翼翼的咳了兩聲,深怕自己的動作過大讓血液迸發。他的聲音很微弱,脖頸上依舊和風憶雪的手指相連。「她服食了幽蘭花,有自愈功能,不必擔心。」
蘇唯生立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沒事。可是他立刻發現,林玉龍為什麼開口幫忙?「你為什麼告訴我們?那幫人為什麼沒有帶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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