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榮姜就進了宮,站在清風殿外一動也不動,任憑趙珩說了多少次不見她也不走,大概站了一個多時辰,趙珩才讓衛津把她領進了殿內。
君臣二人相談並不知如何,總之結果就是趙珩給宋讓連下了道旨意,程邑入京後收押在順天府大牢之中,跟榮敏關在一起,給榮姜一個月期限,這一個月內不許宋讓連提審他們,更不許有人私下里用刑。
榮姜從清風殿離開的時候面色黑的不行,要這樣不清不楚的把榮敏和程邑關一個月,她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但是估計趙珩魔高一丈,還是有什麼法子拿住了她,叫她只能認了。
之後的幾天時間她去探看榮敏時,果然榮敏從未被提審過,獄卒們也都只當沒有他這個人,從沒人去為難過他,榮姜這才稍微放心下來。
再說程邑入京是在事發之後的第七天,他實實在在是被人一路押解著回京的,雖然進了京城之後拿下了枷鎖,可手腳上的鐐銬還帶著呢。
榮姜是等在城門口要見他的,這是當日趙珩許可過的事情,由得她隨時見程邑與榮敏,方便她查案。
彼時榮姜劈頭蓋臉的把押解的差役一頓好打,偏差役們還不敢還手,還是程邑湊過去伸手拽了她一把,面上還帶著笑的阻攔她︰「你打他們做什麼?陛下發的諭旨明明白白的寫著‘即刻押解入京’,他們不過是奉旨辦事。難道還供我好吃好喝,輕車駿馬嗎?」。
榮姜邪火撒了一通,再看程邑自己跟沒事兒人似的還笑著,又是氣不打一處來,照著他身上就踢了兩腳︰「你怎麼沒心沒肺的,我在京城都快急死了,今兒一大早就過來等著你,你倒像不是你自己的事兒一樣!」說著還啐了他一口,「呸,就活該擔心你。」
程邑卻湊過去在她身邊兒拱了拱,嚇得幾個差役趕緊背過身去。
榮姜稍一指遠處,有兩班二十四人的順天府衙役在那里站著,她撇撇嘴︰「你這回排場可大了,宋讓連安排了兩班衙役來接手你。」
程邑這會兒其實還有些不明就里,見了兩班衙役,稍一皺眉,問榮姜︰「到底是怎麼回事?」
榮姜因有聖旨,就一點也不急,由得衙役們等在遠處。
她斜著眼瞪了程邑一回︰「你就一點風聲也不知道?」見程邑搖頭,沒忍住又啐了他一口,「我告訴你,你听完了別跳腳,可還有人看著。」
程邑又跟著點頭,示意她快說。
榮姜這才把事情的始末原委一一道來,到最後程邑果然變了臉色,她推搡了程邑一把,又壓低了聲音︰「這事兒十有八九就是曹賓和太子干的,英王殿下許了我,這一個月內會幫著我一起查證據。」
「我就說趙琰是個孬貨,從小就只會在背地里下黑手,有本事當日在江北,面對面跟我干一架啊?」程邑沒敢嚷嚷,大約也知道事關重要,跟著榮姜一起壓著聲兒,只是實在氣不順。
榮姜叫他說的又好氣又好笑的,拍了他一回︰「我可告訴你,這回進了大牢你肯定是要吃苦頭的。陛下雖然有旨意,不許人動私刑,可是太子肯定會暗地里使絆子。弄死你們他是不敢,但是吃的喝的上面,獄卒們冷言冷語的,我估計是少不了。」
程邑呵了一聲,不以為意的開口︰「有什麼本事讓他只管都使出來,可別等我出來了。」
「你就別跟我這兒撒氣了。」榮姜勸了一句,哦了一聲想起事兒來,就吩咐他,「陛下特意叫宋讓連把你跟從善弄到一個牢房里,我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但是肯定沒什麼好事兒。如果有什麼事兒的話」
程邑白了她一眼,一抬手帶著鐵鏈好一陣的聲響,才拍了拍榮姜肩頭︰「要是有事,就是我死了,也不會叫人踫從善一根指頭,放心了?」
「呸!」榮姜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我們平日是沒忌諱,可你這回是進天牢,你說話小心點。」
程邑又賠笑,安撫了榮姜一陣,叫她放寬心只管查自己的去。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榮姜才目送著程邑由兩班衙役一路押回順天府去。
程邑的背影印在她眼里,他的腰還是挺的那樣直,可她實在見不得這樣子的程邑。程邑該是意氣風發的,跟她一起橫行鄴城的少年郎,如今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鋃鐺入獄。
榮姜覺得很委屈,是替程邑。
她在城門口站了很久,久的她眼楮都有些開始發酸,才回過神來,吹了個口哨,見大白停在她跟前,還蹭了蹭她,她才露出個笑臉來模模大白的頭,跟著翻身上馬,卻是打馬往錢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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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姜回府來自然沒人攔她的,她一路也不讓人跟著,只問清了錢直是不是在書房,就徑直獨自往書房去尋錢直了。
她推開書房的門踏進去時,錢直先是一怔,旋即就不悅起來︰「外頭的人是怎麼回事,你回家來也不來回稟一聲。」
「我有急事見祖父,就沒叫他們來回稟,自己過來了。」榮姜請過了安,抬腳走幾步,身子一側往凳子上坐了。見錢直看著她,她才繼續說下去,「還是為了從善和程邑的事兒。」
「還有什麼事?」錢直眉頭幾不可見擰了一把,「不是說暫且壓下不審,等一個月期限到了再說嗎?」。
一向爽直的榮姜有些支支吾吾起來,錢直很少見的厲了聲︰「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還不快說。」
「陛下不許他們回府上,把兩個人都關在順天府的大牢里。」榮姜一震,把話丟出來,「我才在城門口接了程邑,他真的是一路被押解回京的,腳鐐都還帶著我」
錢直臉就黑了下來︰「這是什麼道理?平白把人關在大牢里一個月嗎?」。他說著就站起身來,「我這就進宮面聖去!」
笑話,要關的可是他的親孫子,跟差點做了他孫女婿的孩子,饒是鎮靜如錢直,也立時就動了脾氣。
榮姜卻趕緊攔住了他︰「您不能去,陛下允我一個月為期來查案,條件就是得把他們關在順天府一個月。要不然就交給宋讓連去審,不許我插手。您知道宋讓連現在手里的證據,對從善和程邑是極為不利的。」
錢直站住腳,沉默了半天,仔細的思考了一下利害關系,還是又坐了回去,黑著一張臉問榮姜︰「那你來是干什麼?」
榮姜稍一抬頭對上他︰「行二哥跟順天府的推官徐源恪不是同年嗎?我記得二哥跟他關系不錯,當初他能進順天府,還是二哥托家里幫的忙」
「你想讓徐源恪做你的眼?」錢直聲兒有些沉,見榮姜點了頭,他跟著問,「如果陛下知道了,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
榮姜繼續點頭,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可是她實在不放心,索性把心一橫,同錢直說道︰「陛下特意交代了要把他們安排在一間牢房內,我實在不放心,怕出了什麼差錯,這真的是不得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