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蟲為千里特兒,腳力不遜千里馬,能負重萬斤,必生驢寶。有養元歸竅安神定魂的妙用。若被懂術之人得了,更可以煉制強心煉魂提升精神修養的奇藥。千里特兒也分品種,有兩種最為神駿,白唇紅蹄兒的叫做飛火鳴白特兒,紫毛白蹄的叫做紫電秋霜特兒,小廟門前做跪拜奇觀表演的便是一頭紫電秋霜特兒。
驢性倔強,蠢笨無知,因此素有蠢驢之稱。但千里特兒卻是個頂個的聰明,尤其兩大異種更是蟲中之蟲。
蔣菲看著那頭跪拜山門的紫電秋霜特兒,艷羨道︰「這玩意快成驢怪了,待它活久時,修行到了,便能在普通人腦中制造幻象,把自己幻化成人的樣子,與人交,采戰納元,積年而進便能修成人身。
顧天佑瞧妖精似的眼神看著她︰「你胡說八道什麼呢?該不是你也是狐狸精變成的吧?明兒晚上我得檢查一下,看你晚][].[].[]上會不會長出九條尾巴來。」
蔣菲撇嘴道︰「虧你還是鷂子門當代嫡傳呢,連化生之道都接受不了。」
顧天佑道︰「不是接受不了,而是壓根兒就不相信。」
蔣菲也不跟他抬杠,一邊往山門走,一邊說道︰「听說過狗養人事件沒?」
有巴蜀夫婦養獒為生,女人忽然懷孕,未足三月便月復痛如絞,產下狗頭人身的怪物,男的只道女人與狗通奸勃然大怒,痛打女人後還要鬧離婚,當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見到犬舍中有一守山老犬,眸伏群獒,以爪打開犬舍,鑽進臥室舌忝女人傷處。次日女人身上傷患不藥而愈。男人追問下,才說起曾經夢中與幼年收養存活至今的守山犬相交的事情。
男人恍然大悟,才知道是老狗成妖造的孽。本打算將狗除掉,那狗子卻又入夢托言說,能助他養出真正的三狼猛獒價值千萬,以此為代價,只求留下一條狗命。這人信以為真,那老狗果然安分守己,助他養獒,一年後果然養出了一頭跳躍如虎,血口如獅的猛獒,
此獒牙刀森然凶悍異常,以之參與斗犬,無論對手是什麼犬種皆無往不利。前提是必須那老守山犬在場。男人因此獒發了大財,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夫妻感情漸漸疏離,終于鬧到分居離婚的地步。離婚後,女人要了一半財產和那條守山老犬。那男人繼續帶著猛獒四處斗犬,奇怪的是,自從離開了守山老犬,那條猛獒便威風不再,接連敗北,竟輸光了男人千萬家財。
末了,蔣菲認真說道︰「此事千真萬確,你別不信,後面還有更加離奇的呢。」
那男的後來才意識到中了守山老犬的奸計,老犬雖老卻見多識廣,年少時曾親眼見過老虎,它本就是獒中之蟲,故此能模擬虎威,稍稍發威,斗犬之流見到了早唬的肝膽俱裂斗心全無,那獒犬有它相助自然能無往不利,那人待明白過來後便帶了殺狗的行頭回到家中,卻沒尋到那條老狗,反而看見妻子跟另外一個清瘦男人正在一個桌上吃醬炖骨頭,既然已經離了婚,妻子跟誰生活便不關他的事,爭執了幾句後便自行離去了。
從前妻家出來沒走多久,這男的忽然覺得不對。二人啃骨頭,為何只有前妻面前擺了幾塊殘渣剩骨,那清瘦男人面前卻干淨得很,還有那人見了自己面,連句話都不說,只是瞪個眼楮在那兒運氣,那眼神倒有些像那條守山老犬。于是憤然回身,打算回家再看個究竟。為不驚動老狗,悄然回到家中,卻在窗外看到那老狗人模狗樣的坐在飯桌旁,前妻在旁悉心服侍宛如妻子一般。他這才意識到先前中了老狗的幻術,把狗當成人了,而他前妻此刻多半也是這樣。
這男的只怕自己此刻跳出來,非但不能把這老狗如何,反而可能會受其所害,于是便悄然離開。尋了個有些道行的術士,又領了幾個殺老狗的屠戶再找上門來。術士以狗蜱蟲暗算老狗,眾屠戶圍住老狗以殺氣鎮壓它的幻術,這男的一刀將老狗的心髒捅了透心涼。之後便在家中擺下酒宴款待相助他殺狗妖的這幾個人,卻沒想到前妻在狗妖被識破後非但不感謝他們,反而懷恨在心,表面順和感恩,暗地之中在酒菜里下了劇毒,最後只活了一個術士。
下毒的女人對將死的男人說,你名義上是我丈夫,有了錢以後卻出去花天酒地,根本不理會我的感受,那狗子雖然是異類,卻對我忠貞不二痴心一片,相伴三十年不離不棄,不因我年老而嫌棄,打它罵它都由得我,跟它相比你對我而言還真不如一條狗,我寧願你死了也不願它離我而去。
顧天佑听到這兒嘆了口氣,道︰「听了這個事情,我怎麼感覺自己連狗都不如?」
「話不能這麼說。」蔣菲輕輕笑了笑,道︰「這女的要是見了你跟了你,便不會這麼想了,大丈夫有足夠的魅力自然有女人願意飛蛾撲火趨之若鶩,若是為了你這樣的男人,我想她便沒那麼多計較了。」
山門前的紫驢拜山的戲碼還在繼續,人越聚越多,人群中有人高喊︰「山門開,老仙出,白陽二祖顯真靈,扶鸞借竅請真龍,請真龍,請真龍,天上龍來地下驢,踏山過海便無蹤!」更有多人在四面八方隨聲附和。
隨著聲音越來越高,那一直緊閉的廟門後面忽然傳來一聲宏大的嘆息聲,有人念了一句無量壽佛,推門而出一白發中年男人,手點那紫電秋霜特兒,念叨著︰痴兒,痴兒,既已成龍何不去也!說著,握拳的手忽然一張,一道雷光電射而出,發出一聲轟鳴,那紫電秋霜特兒嘶鳴一聲,猛然站起一躍而出向著山頂的方向電射疾奔而去,頃刻間便跑了個無影無蹤。
眾多信徒目睹此情此景,一個個如痴如魔,跪伏余地,高呼︰「求上師指點迷津,度化蒼生。」又有呼︰「求上師開方便之門,許我等弟子布施隨喜,聆听上師寶訓!」一個個涕淚橫流磕頭不止,大有不開門便磕死在山門前的氣勢。
白發中年人正是那個南山大師,目送驢子去的沒影了,才雙手合十又念了一聲無量壽佛,面對一干泣淚橫流驚駭跪拜的信徒們,這家伙的目光逐一掃過,直到看到不遠處佇立不動的顧蔣二人時才稍微停頓了一下,最後說道︰「修行人求的是方便,當先與信徒方便,就開一小時的功德法會吧,每人功德金限數一萬,不得多捐。」說完,回身又瞥了蔣菲一眼,揚長而去。
顧天佑笑道︰「這可有點意思,別人求捐款都是多多益善,並且還不打算交稅,這家伙倒是比紅十字會還有良心,居然給捐款者們設了個上限封頂。」
蔣菲贊道︰「這買賣做得呀,你看看這些來這里燒香的人有多少,成百上千的人這麼一捐便是上千萬了,要是咱們有一天在外頭玩兒砸了,就也學他找個地方弄這麼個廟,憑你我的本領肯定不會少賺。」
顧天佑淡淡道︰「你我身後有退路嗎?」。
蔣菲吁了一口氣,道︰「想想而已,不然天天想著身後是萬丈深淵,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登山門,一進來便看見一巨大的功德箱,上面畫著個白衣儒者,帶了個十字架,掛了一串佛珠,左手拿一柄拂塵,右手捧一本古蘭經,仙風道骨,不愧是五教合一,果然包打天下妖魔鬼怪的氣勢。
蔣菲問顧天佑︰「要不要按規矩上香拜廟?」
顧天佑笑道︰「全憑你做主,這一趟你是大元帥我是馬前卒。」又道︰「不過既然你問起了,我的意見是對待這種妖魔鬼怪,什麼江湖規矩都是瞎扯淡。」
蔣菲嘻嘻笑道︰「那就不給他這個面子,直接進去踩他的場子。」
功德箱的後面是另一道門檻,跨過去便到了大殿前廣場,一尊巨大的香爐上插滿了傳訊香,虔誠的人們跪在香爐前,目送青煙將他和她們的願望送達天听,五教聖人各個出手幫忙,無往不利必定能夠升官發財百病不生。
白發紅顏的南山大師正端坐在香爐下講經布道,廣場里播放著莊嚴而又悠揚的曲目,多種樂器參與其中,似乎中西結合,這一點倒是跟他的五教合一思想是相通的。
信眾們,讓我們靜下心來,想此刻你我在林中寂靜,在山澗安詳。小鳥在我們四周鳴叫,樹木在我們身邊成長。清澈的河水啊,涓涓流淌,倒映著風景,沉澱著跡象。那是你我生命的河,歲月的河,為了生存它一路奔波,為了明天它不懼蹉跎。南來北往,磕磕絆絆,深深淺淺,喜怒哀樂。背負著時光荏苒的足跡,承載著無數夢想的恩澤。此去經年,青絲白發,轉頭不尋憂傷,只見青春歡暢。
南山大師的聲音抑揚頓挫,吟誦著一首顧天佑聞所未聞的現代詩,隨著他的朗誦,現場逐漸安靜下來,只有低沉舒緩的音樂如河流般流淌。許多人都進入一種玄而且妙難以言述的舒坦意境中。隨著音樂和朗誦聲著魔一般做著各種古怪的動作。
時代在發展,過去那一套天靈靈地靈靈只適合用來催眠民智未開時代的村農婦女,只從這首現代詩看,這個南山倒也堪稱以為與時俱進的才子神棍。
也有些人沒有進入那種狀態的,南山大師也不著急,同時催眠上千人本就不是件容易事,這當中有個別意志堅定缺乏信仰的家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這幫人都是沒有慧根仙緣的朽木,趁早叫他們滾蛋也就是了。南山大師睜開雙眼,掃視全場,最終目光停留在顧蔣二人身上,忽然斷喝一聲︰「邪魔外道,膽敢亂我經壇法會,左右與我將他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