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這一次進入了機甲的胸腔中，除了偶爾出來獵殺異獸補充無法平復的饑餓感，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沒有人類跟隨，帝都很快就到了，進入帝都之前歸一就睜開了眼楮。等他走出機甲站到地上的時候，就敏銳的感覺到有什麼在盯著他。
「小家伙，好久不見了。」彌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他從扭曲的空間里出來落在歸一面前。
「是你。」歸一看見他的面容，微微有些驚訝。
「嘖，這個忙幫得真是不冤枉，這次算是還了你的人情了。」彌與歸一並排走著，兩人雖然看著不是很熟絡，但是卻也沒有半點冷漠隔閡。
「你倒是記得清楚。」歸一撇了他一眼，淡淡的嘲諷了一句。
當初制造完虛荒之後，他被當做一塊廢料遺棄在太空中。長年累月的飄蕩讓他遇到過形形色色的星際物種，只是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覺醒，智商和五歲的小孩差不多。
彌那個時候也還是一個小不點，流浪的時候遇到過他很多次，還有幾次捎著他走了一程。
還沒長成沒有天敵的星際頂級狩獵者之前，渾身無骨的彌也不過是個可口的小點心，在一次旅途中，歸一提前給了預警，最終打不過的彌把歸一當做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丟了出去。
他倒是跑了，歸一卻被吞到了星際異獸的肚子里。最後因為無法消化，才又被那只異獸吐出來。
後來，歸一重新被探測器定位，然後被人類找回去。
「自然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了。」彌毫不介意的說著，他偏頭看了一眼歸一，然後露出個笑的模樣說︰「你的身體……倒是修復得不錯，看不出來，那個地球小子為了你倒是舍得把命拼上。」
歸一听了張這句話，卻沉默了下來。
「怎麼，你也有開竅的一天？真是看不出來。」彌的聲音里調笑的意味很濃厚。
「一大把年紀還單身的人，看不出來一點也不奇怪。」歸一淡淡掃了他一眼，簡直一針見血。
「說得也是。」彌厚著臉皮承認了，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接下來的一段路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荒涼的景色中，漸漸出現了規整過的痕跡。帝都恢宏霸氣的灰色城牆，隱隱約約在地平線上露出了一點風光。
「你是決定了，要永遠留在這個死星上了？」彌停下來了腳步，他對沉默的歸一問了一句。他只能和歸一走到這里，再靠近就無法藏身了。
「恩。」
「你這樣做，即使那個人類獲救，也不會感謝你的。」
「不需要。」歸一抬頭看著帝都的方向輕聲說，不需要謝謝，他只要安都好好的活著，不要再為了他受傷，就可以了。
「人類的感情是種很復雜的東西，」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然後說，「你給予的，未必是他想要的。而且，按照他對你的執著勁兒，你真的確定他會乖乖听話的一個人離開？」
「所以說人類就是麻煩。」歸一說完，低低笑了一聲，抬腳往前繼續走。
他是注定要和這個星球共存亡的了，至于安都，到時候把他的同源芯片取出來，格式化他的記憶，就可以了。
再不行，切掉一點關于記憶方面的腦組織，也不會對人類有什麼太大的影響的。
腦海里這麼多的資源，關于人類情感的這一塊從兩年前安都就開始盯著他，讓他成年再去了解。
那個時候的自己，不過是一個按照程序生長的智能體，雖然有思考的能力，但是除了逃離掌控的本能之外和一張白紙沒有什麼區別，竟然也乖乖的听話了。
多麼傻啊……
想到過去的歸一終于又露出了笑容，好看的梨渦點綴在臉上，讓他看起來永遠像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但是哥哥，我今天十八歲了，你說過，長大以後就告訴我的事情，以後……
大概是沒有以後的了。
獵獵寒風中，一滴溫熱的淚珠隨風飄落，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半點痕跡。
歸一一個人進入了帝都，他身後的那架機甲一靠近帝都就被釘在了原地。歸一毫不意外一般，眼里沒有絲毫懼意。
整個帝都都沉浸在一片墨藍的粒子中，透過薄薄的霧氣高.聳入雲的巨龍樓頂正一下一下閃著藍色的光。
歸一把手插在兜里，隨著他的腳步經過的地方，紅色粒子野蠻的撕開一片空間，漸漸在他身後彌漫開來。
「你來了。」歸一一走到巨龍樓下，就听到一聲低沉的男聲響起。
「安都在哪里。」歸一單刀直入地問。說來可笑，從歸一覺醒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而且兩個人都在帝都里，隔著不過幾條街的距離，卻硬生生一次都沒有見過。
沒有完善的主腦體系，那個時候的歸一根本不是威脅。
「他並不在我的手上。」虛荒的聲音平穩的陳述，沒有半點撒謊或者心虛的意味。他也確實沒有撒謊，現在的安都，確實還在亞里斯和汪顯的手上。
歸一沒有再說多余的話，因為隨著虛荒的話一落，他就听到了身後機械摩擦的聲音——亞里斯來了。
「真高興見到你，我的王。」冷冰冰的機械合成的聲音就在身後，歸一轉過身，眼前的亞里斯比起上次，全身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完成了機械化。
連那唯一的那只眼楮，也沒能幸免。現在的他，大概除了大腦還沒有辦法完全由芯片支撐，整個身體由內到外都變成了純機械。
「安都呢。」歸一盯著他身後的那架機甲，安都絕對被他放在了里面。
探測的信號毫不意外被攔截了，藍黑兩色粒子阻擋了歸一，剎那間，三足鼎立的局面驟現。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歸一眼底的紅翻涌著，片刻，他往後退了一步。
「我們找個地方來談談條件吧。」生硬的笑聲從亞里斯的喉嚨里發出來，他黑色的電子眼轉動了一下，直直盯著歸一。
如果是人類的形態，他這個時候的眼楮早就充滿了得意嘲諷了。
雖然不知道亞里斯用了什麼辦法，竟然有了能夠和他和虛荒同等的力量，但是得到越強大的東西就要付出越大的代價。
誰都沒有辦法逃過這個法則。
亞里斯的話音一落，聚龍樓一樓的大門無聲開啟，濃郁的墨藍色粒子往樓頂退去。空蕩蕩的一樓，只有一個人類模樣的人趴在豪華的談判桌上。
歸一盯著亞里斯，直到他和身後的那架機甲從他身邊經過之後，他才緊跟著走了進去。
一場盛大的交易，即將開始。
本書源自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