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修復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按照歸一現在只剩下半塊芯片來看,他上次的進化並不完整。」方玥冷靜的說。
「他現在的芯片提前二次消融,但是身體卻並沒有跟上這種進化。」方玥掃了安都一眼,眼里滿是驚嘆。
這是他遇到的,第一個身體自然進化的人類。
他緊接著說︰「但是對于你,你的身體卻先于你的芯片開始進化,我猜這就是安在國為什麼不再強化你身體的最大原因。除了同源芯片的原因之外,他肯定早就知道了你的變化。」
安都看了一眼方玥,他的身體是在十歲那年發生異變的,安在國也確實知道。所以後來,他的訓練都是在絕密中進行的。
「原本同源芯片就不屬于你獨有的芯片,受歸一的影響,還有你刻意壓制的原因,它遲遲無法升級。」在安都的意識海里,&}.{}方玥早就收集到了足夠的關于他身體的數據。
這樣一說出來,忽然有種他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們一樣。
「安都,歸一的芯片不能現在就消融,一旦消融,他的身體無法承受巨大的能量,那麼他的身體就會瞬間崩潰。到時候,沒有了芯片又沒有了身體,歸一就真的要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方玥理順了思路之後,機械的電子眼盯著安都。
「我要怎麼做?」
「不要阻止你的芯片融化,讓它融掉一半,然後把歸一的半塊芯片取出來,用你的身體寄養它。等修復原液加快歸一的身體進化,達到與芯片進化的同等步驟之後,再讓它回到原來的身體里。」方玥這一段話,說得極慢。
從來沒有人試過將兩塊芯片寄養在一起,這和方玥被迫進入安都體內又不一樣,畢竟那個時候的安都,意識體被困住了。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的安都就是一具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植物人。所以方玥起初才能那麼順利的,到達安都的意識海。
但是清醒的狀態下,將不屬于自己的芯片寄養,沒有足夠的數據表明被寄養的那個人會發生什麼。
況且是歸一這樣開啟了主腦系統的芯片,如果他一直沉眠不醒也就罷了,但是萬一他醒過來,芯片狀態下的他會不會本能的奪取安都的身體呢?
最重要的是,即使沉眠他的系統也並不會就此而沉寂,接收信息已經成為了本能,然而安都不過是個人類而已。
他的芯片在這段時間里,也需要升級。
這樣一來,想要兩個人都平安無事的概率小到令人發指。要麼其中一個人的芯片佔據了上風,把另一塊芯片吞噬掉,要麼兩張芯片同歸于盡。
「什麼時候開始?」安都俯下去,伸出右手模了模歸一的眼尾,游離的指尖停在他的眉心,他微微用力展平。
不知道九九做了什麼噩夢,即使醒不過來,眉頭都要緊皺著。
「你想好了?」智能醫生外表的方玥看著修復艙旁邊背對著他的安都,半晌才開口。
「一旦開始,就沒有辦法停下來了。」
「恩。」
稜角已經日漸鋒利的青年點了點頭,他站起來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修復開始,歸一會醒過來嗎?」。
「會的,他會有短暫的清醒,但是不能確定能維持清醒狀態多久。」
「謝謝。」安都低低說了兩個字。
方玥看著並排躺在修復艙里的兩個人,他看著還醒著的安都,機械的眼楮輕微的轉動這,他低聲說︰「祝你們好運。」
隨著修復艙的關閉,方玥立在外面看了許久,直到培育原液完全將圍繞在兩個人身旁,他才抬起自己手看了看。
雖然不再是當年自己那雙靈活的手了,但是為了以後……他也必須要讓這次寄養成功。
津州,城內。
汪箏沒有等到安都,卻等來了彌。從他口中知道事情始末的汪箏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事情辦完,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彌的灰色眼楮在光線昏暗的房間里竟然亮起了微弱的光,他偏頭看著汪箏,仿佛只等他一開口就馬上撕裂空間離開地球這個鬼地方。
當然在各種電子密度這麼高的時候,彌不會這麼做就是了。
作為生存了數千年歲月的他,對危險的感知是非常敏銳的。地球偏離軌道後並沒有進入新的星系,所以空氣的變化還處于日漸積累,慢慢變化的過程。
但是虛荒的失控,讓整個地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波,這股能量沖擊著原本就極不穩定的星系。
十二個小時後,一個小行星帶將完全月兌離軌道,撞向地球。
「你先走吧,在8號空間港等我,六個小時後我去找你。」汪箏垂著眼楮說。
「嗯?」彌立在窗戶邊,听到汪箏的話微微偏過了頭。
「等帝都粒子平復,我回去拿點東西。」汪箏說,他的家也確實在帝都,這麼一說好像也說得過去。
「現在去拿也不是不可以,我陪你走一趟就是了。」彌盯著汪箏的臉,黑暗對他來說沒有任何阻礙。
「不用,你再在粒子層中暴露幾次,以後生不出兒子可別找我。」汪箏勾起嘴角笑了笑,他們的關系不知不覺中就變成這樣了。以前只敢默默吐槽,現在他光明正大都不知道吐槽這外星人多少次了。
彌的眼楮頓時眯了起來,不過瞬間他就把臉轉向了窗外。
「行,我先走一步,晚了我可是不會等你的。」彌一說完,整個人就消失在眼前。汪箏看著把自己縮成一團小小的章魚一樣的彌在房間里繞了一圈,毫不猶豫地沖向天際。
——抱歉了。
汪箏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在心里默念,他並不是要回帝都去取東西,他騙了彌。他這次回來,並沒有想好自己想要得到一個什麼結果。
但是,有一點是他一開始就打算好的——他要去見汪顯一面。如果不是為了等彌的結果,他早就前去找他了。
從亞里斯的實驗室出來之後,汪顯立刻回了一趟津州。陰差陽錯,他躲過了一劫。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汪箏從他進入津州開始,就在城內等著他了。
一間寬大的生物外衣般的披風將汪箏從頭到腳包了起來,沒有一絲光亮的夜色中,一聲一聲平穩的腳步聲踏過街道的聲音,就顯得格外遼遠。
穿過了半個津州,汪箏在一家不起眼的住宅前停了下來。獨自在門外站了許久,他終于抬起手一下一下敲著門。
不厭其煩地敲了十分鐘,里面終于傳來一聲低沉的滿是警惕的聲音。
「誰?!」汪顯滿臉戒備,低低地喝問了一聲。
「是我。」聲音透過因為毀壞和隔音變差的牆壁傳到他的耳朵,汪顯皺了皺眉頭,他打開了門。
漆黑的夜色中,汪箏手腕上的光腦綠色的指示燈一閃一閃亮著,這點微弱的光讓他的臉時隱時現。
「你怎麼會在這里?」汪顯明顯不悅地問。他一直以為蟲洞過後汪箏就跟著他的部隊一起撤退了,汪箏消失了這麼久,他這個父親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
「爸爸。」汪箏忽然開口,他的聲音異常低沉,叫出這聲稱呼的時候顯得格外沉重。
「媽媽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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