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只能看到他臉色漲紅而已，而在凌飛他們的眼楮，那個男人臉上交錯縱橫的分布著黑色的脈絡，無法被身體同化的能量在他體內累積，無處可去，最後智能破體而出。
凌飛繃著一張臉，還從來沒有人敢給他這種氣受，冷情像他，都快要氣炸了。
恨恨的啃著星際異獸的肉，凌飛決定吃飽了就去找一只高級的異獸打一場，要不是里面的人都不夠他一只手的，他一定全都揍一頓。
搞定自己那份晚飯的凌飛剛剛站起來，就看到方玥從那個臨時住所里走出來，小小的機械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就朝著斜坡下方的湖邊走去。
凌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安都也站在那里。他們兩要說什麼悄悄話？撇過頭的凌飛忽然眯了眯眼楮，改變主意悄悄跟了過去。
「你站在這里看什麼？」方玥順著安都的目光看去，沒瞧出什麼特別的，倒是不遠處嚴峰還是守在那里，方玥沒叫他把人抱起來，他就會一直守著。
「水，變質了。」大概是因為交談甚少的原因，安都的聲音總是有種沙啞的感覺。他們剛剛來到這里第一天，他也取過水來喝，那時分明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但是昨晚下去救人的時候，相隔不過短短的十幾個小時，他就覺得水的成分有了明顯的變化。今天出去狩獵回來，再來看，湖水卻又變了另一個模樣。
並不是說湖水固定不變又無新水流入而產生的變質，而是水中的元素，有的完全揮發在空氣中，而新的成分還在不斷融合。
「果然有皮膚的感知就是好。」方玥感慨了一聲，他蹲下去從沒有感覺的手指輕輕踫了一下湖水。被攪動的液體輕輕蕩漾的一圈一圈往湖心散去，微微晃動的平面，細碎的綠色光芒一閃而逝。
「看出來它會變成什麼嗎？」。方玥把手指抽回來，他的身體可是經不起水的浸泡的。
安都看著他，沒有說話。
「怎麼，不敢相信？」方玥坐在湖邊，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安都也坐下來。安都最近長高了，要他仰著頭看人總覺得心里一陣不爽。
還好，除了某些時候，安都還是很配合的，他也坐了下來。
「如果這個湖繼續按照這種比例變化下去，那麼它最終會變成一大池的培育原液。」方玥輕描淡寫的說出了這個駭人听聞的結果。
「很神奇，是不是？」方玥偏了偏頭，如果他有表情，一定是微笑著的。
「安都，我的事情已經辦好了，芯片你也幫我拿到了。現在，你有什麼打算或者想法嗎？」。安都從來就不是個會聊天的人，他听到這麼勁爆的消息，也只是沉默的听著而已。
不過相處了這麼久，方玥也早就習慣了就是了，他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他知道安都一定會留在這個星球上，無論多久，他都要等到歸一醒過來。
只是他們的身後，有著十幾個的——新人類。那些能適應現在地球環境的人，暫且這麼叫著吧。還有剛剛救起來的，百十個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普通的人類。
末世的時候，法則和道德往往完全崩壞，誰都不能勉強誰做什麼負起什麼責任，這個時候如果安都一個人一走了之隨便窩在個什麼地方等上百八十年，沒有人能夠指責他什麼。
「你想要一副身體嗎？」。安都沒有回答他的話，卻用沙啞的聲音問了他一個問題。
方玥愣了一下，他低著頭看著自己鋼鐵的軀殼，半晌才無奈的笑了一聲說︰「肯定是想的。」
「當初，為什麼要做這樣的決定。就是，把自己變成這樣。」安都停頓了幾次，才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
這是他一直很想問方玥的話，為什麼要把自己變成一道程序，沒有身體，無法踫觸。即使近在咫尺，也只能看著而已。
「大概是因為……不想讓他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吧。如果我不這麼做，總有一天，我是會死的。」那樣子，他是會有多寂寞呢。千千萬萬年的，駐守在一個房間里。
即使擁有了整個世界，卻沒有一個敢和他說說話的人。大概，這就是他的初心吧。
「所以我不想讓九九變成你或者虛荒那樣，」安都看著平靜的湖面啞啞的說︰「我要讓他能和我一起變老。」
方玥怔怔看著安都，心里忽然變得透亮起來。
是了，當年的自己為什麼這麼傻，只想著虛晃擁有不死的壽命的意識。自己沒有辦法肉身不腐，即使舍棄，也要變成一道程序陪著他。
「看不出來你竟然這麼霸道，歸一知道你的想法麼？剝奪他永生不死的權利，他知道了大概會恨你的。」方玥穩了穩聲音，才調笑著開口。
「不會。」安都永夜一樣的眼眸認真的看著方玥，他說︰「即使恨，也是我給予的。既然一開始他選擇了我，那麼他的所有都是我的。生或者死，我們都在一起，這樣就夠了。」
「年輕真是讓人羨慕……」方玥喃喃的說。
「我想讓這顆星球上，所有渴望和人類一起生活的智能體，都能有一個擁有軀體的機會。」安都低聲說著，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伸手撥動了一下沉寂的湖水。
「你用了上前年的時間，讓人類一步步自願在身體里植入芯片，並把這當成一種常識。」安都忽然抬頭看著方玥，他說︰「這是你做過的，最瘋狂，也最成功的一件事。」
方玥听著安都的話，他的機械眼 嚓 嚓的輕微轉動著，沒有再說話。
「等這一湖水都變成了培育原液，我的芯片，是不是就可以開始修復了？」沉默中，身後忽然傳來凌飛的聲音，他真的非常感謝自己的無聊，讓他把兩個人的話從頭听到了尾。
「不要太天真，小鬼們。」虛荒的聲音忽然沉沉的飄了出來。墨藍色的粒子不知從哪里出現漂浮在空氣中，它們在夜色中忽閃忽閃，仿佛螢火蟲一樣圍在方玥身邊。
方玥︰……不是說進入沉眠了嗎？！那剛剛他們的談話他豈不是都听完了？！
「什麼意思？」凌飛警覺的朝著四周打量了一會兒，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再一看方玥和安都都沒什麼反應，他立刻反應過來這不是敵人。
「時機。」虛荒說完這兩個字，墨藍色的粒子漸漸消散在空氣中，任由凌飛如何質問，他都不再出聲。
「別白費力氣了，他也在等。」方玥拍了拍凌飛的肩膀，嘆了一聲。
「他剛剛說的時機是什麼意思？」凌飛郁悶到頂點，他轉頭問安都。
「能量石。」安都說。要麼這個湖底的隕石能夠變異，變成瓊州他和方玥看過的能量石，要麼瓊州的那一池水，能變成培育原液。
安都和方玥都沉默的看著眼前的湖水，他們的心里都有了一個非常瘋狂的想法。如果可以實現，那就是人類的未來。
「你們上來看一下，情況有變。」凌飛听到安都說出能量石之後，他瞬間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只是還沒等他領悟透，就听到那個青發的男人站在斜坡上方對他們說。
那些人類里，有人的情況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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