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快要到午時,太陽越發的毒了起來,撒在地上的余暉都是燥熱難耐,起初還熱鬧非凡的鬧市上,此刻也有些清淨了起來,小販們各自站在臨時搭建的小簾布下乘涼,行人們抑或是尋出涼快的地方喝些涼茶,抑或是回到屋子里睡上一覺,尚在大街上行走之人,也多半是著急趕路的,似流嫣與秋歌這般閑來無事四處閑逛的,倒是沒有幾個。
想起自己與百里瑾的約定,流嫣也不想在耽擱時間,起身便道︰「我有點事要先走一步。」
原本流嫣是存著帶著秋歌一同前去的心思,畢竟秋歌武功高強,又是個混跡江湖的老油條,是個很好的助力,只是今時不同往日,秋歌的身子還沒有恢復,想必半年的時間里他都沒有辦法在使用武功,即使是他引以為傲的劍術想必也是不能使用的,所以,前往官府隨後去鬼宅子,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流嫣還是決定于百里瑾一同前去。
听得流嫣此話,秋歌冷哼一聲,嗤笑道︰「莫不是你以為我如今無法使用武功便沒了用處?當初竭力的巴結與我如今也打算另謀高就了?」秋歌說話向來刁鑽,如今更是冷嘲熱諷,讓人听著十分的不舒服,只是舒不舒服是一回事,听不听著又是另一回事。
「我要去官府走一趟,那樣的地方不是你們這些小賊們敬而遠之的地方嗎?怎麼?如今膽子大了,想去官老爺面前溜達溜達點個卯?」流嫣輕聲笑著回話,她也曉得秋歌的心思,任是何人突然不能使用武功,都會有些難受,何況是秋歌這樣常年走在刀鋒尖兒上的人,流嫣不想他難過,也只能如此說。
「你去官府做什麼?若是想要什麼文書,百里瑾便能辦好,還要你去做什麼?」秋歌顯然有些不太相信,以為流嫣是去官府報備,讓官老爺批一些文書下來,只是這樣的事,流嫣與百里瑾早便談妥,一切事宜手續均由百里瑾辦理,不用流嫣費心。
流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麼話來,秋歌的眼神卻越發的危險起來,眯起雙眼就想豹子要獵殺獵物時散發出嗜血又極度危險的光芒。
「你是要去找百里瑾?」秋歌一字一頓的詢問,內心突然有一處有些痛,有些難過,讓他很不舒服,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是心里不住的在吶喊,在替流嫣回答道,不是!
「沒錯。」流嫣也不想在瞞他,以秋歌的聰明不可能不明白,流嫣也沒有什麼理由道理非要瞞著他。
兩個字擲地有聲,秋歌卻突然一聲冷笑,他好似突然明白自己那夜在百里瑾面前帶走流嫣時,百里瑾失魂落魄的樣子,是啊,可不就是如今的自己嗎!
「你去吧,若是有什麼事,就來找我,我在家里等你。」秋歌的聲音有些飄忽,陽光太耀眼,流嫣微微抬頭,一只手遮在額頭上擋著光,卻還是有些瞧不清楚秋歌此刻的模樣,有些恍惚。
流嫣匆匆應了聲好便徑直離去,大街上實在是太熱,偏流嫣又穿的一身不透氣的白色長衫,這在大街上行了片刻,早已是汗流浹背了,哪有時間在去理會旁的,見秋歌答應了,早就快步奔走了。
直到快要跑出鬧市,流嫣才發覺有些不對,回頭一望,鬧市的正中央,陽光渲染的午後,秋歌還在原地,望著自己離去的方向,一動不動,許是流嫣的眼楮有些不太靈光,似是能窺見秋歌有些模糊的面孔上是一張微微苦澀的唇角。
流嫣突然有些不舒服,揮舞著胳膊奮力的喊道︰「快走啊,熱死了,你傻啊!」在他眼里,秋歌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傻,居然就那麼傻傻的一動不動站在烈日下,雖然隔得甚遠,但流嫣甚至能看見秋歌被熱氣燻的微紅的臉頰,以及一直低斂的眉頭。
秋歌似是看見了流嫣的動作,不過好像並沒有听清她說的話,因為他並沒有立刻沖上來打流嫣,而是微微勾起唇角,隨即轉身,留下一個略顯落魄的背影。
流嫣微微搖搖頭,顯然對于秋歌的做法十分不解,只是此刻並沒有時間在去想其他,快步奔走至花滿樓,詢問敲著二郎腿嗑著瓜子的秦叔百里瑾的去向,秦叔先前還有些不願意搭理,只是懶洋洋的抬起眼皮一瞧是流嫣,急忙起身,肥胖的臉上瞬間堆滿笑容︰「哎呦,原來是流公子啊,快來,里面做,來呀,奉茶!」
一邊說一邊將流嫣往里面領,只是流嫣此刻沒空與他寒暄,直聲問道︰「請問百里公子可在這里?」
如今已是正午,今日若不去官府走一遭,此事便又要推後,在如此耽擱,怕是到了與百里瑾約定之日,這醫館也是開不成。流嫣有她自己的心思,怎麼也要有處落腳地在去處理侯府的事,至少也要讓百里瑾非用自己不可的地方,日後才好與他談條件。
秦叔一怔,顯然對于流嫣拒絕自己的招待略有不滿,只是精明如他,也不敢得罪連百里瑾都待其十分敬重之人,只得為難的道︰「主子今日不在這里啊,要不流公子先在這里喝口茶解解暑,在下去叫人幫忙尋一下可好?」秦叔是存了心思的,先把流嫣穩住,在去侯府里尋百里瑾,這樣,他也算是在主子那辦成了一件事,主子對他更是會另眼相看。
只是顯然,流嫣並不打算給他這個讓他與主子互訴忠心的機會,話畢,未帶其有所反應,流嫣早就一溜煙的跑沒影了,這讓旁邊站著的小廝忍不住嗤笑,秦叔臉一拉,眼一橫,小廝們又愣是將到了嘴邊的笑意憋了回去。
秦叔氣的直跺腳,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自己賭氣,畢竟流嫣可不是他惹得起的。
流嫣也無法在等百里瑾回來了,想必此刻不是在旁處便是在侯府,只是流嫣也不能貿然前去,只得硬著頭皮自己去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