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嫣微微苦笑,到底,她還是在意的,皇帝若有若無的在她面前提起的那些事,不過是要動搖她的心智,雖然她極力控制,可到底,心中還是有著憋悶。
「郡主,皇上說要你去怡心殿用膳。」蝶兒不知何時前來,在流嫣身側開口。
流嫣收回目光,這才發現,先前她愣神的時候,皇帝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心中微微冷笑,都道皇帝對已故嬪妃痴情一片,也不過是場面的事罷了,這邊還未入陵,那邊便已經準備好了膳食,還真是不肯虧了自己呢。
「走吧。」流嫣點了點頭,悄然退下,這樣的冷天,她也不願意多待片刻。
怡心殿的偏殿,早已經布滿一桌的美食,皇帝坐在桌旁,眼中帶笑,似乎心情極好。
「來呀,帶郡主去換身衣服。」皇帝朝著左右侍女吩咐。
*流嫣一怔,她近日都著男裝,很是方便,今日雖是為任氏送靈,可這麼一會子,也不用換身衣裳吧,況且這里是怡心殿,又不是她的閨房,總覺得不甚方便,才要拒絕,冷不防的對上站在皇帝身側的張福海的眼,只見他輕輕的搖了搖頭,眼神示意流嫣不可。
因著文顏之顧,張福海對她頗為照顧,如今這般提點,怕也是有些用意的。
流嫣只得任由侍女帶著前往廂房內換上衣衫。
衣央飄抉,廣袖仙裙,一抹碧藍之色,輕盈飄逸,穿在流嫣身上,明媚又格外婉轉動人。
「郡主,你可真美啊!」侍女在身後,忍不住夸贊。
流嫣一怔,抬眼看著銅鏡沒映出的如花容顏,心中竟是沒由來的一緊,皇帝讓她在今日,穿成這樣,是為了什麼?
今日是任氏出殯之日,明日便是除夕。
她以謀士身份回宮,以郡主的身份在宮中長居,如今,讓她穿成這般,莫非
一種不好的預感充斥內心,流嫣有著顫抖,她覺得,皇帝,似乎是要對百里瑾動手了。
終于忍不住了嗎!
可是,她該怎麼辦!
「郡主,皇上還等著呢。」侍女們只當流嫣是愣神了,並未在意她的神色,在他們看來,對待一個日後要成為寵妃的女人,恭敬些是應該的。
「哦好。」
流嫣一陣恍惚,臉色蒼白,任由侍女攙扶著出了廂房。
偏殿之內鋪著地龍,又添了好些個火盆取暖,熱氣撲鼻,但流嫣仍舊覺得冷,渾身冷徹刺骨。
低垂著頭,緩步走著,只覺得每走一步,都艱難異常。
桌上不知道何時來了人,皇帝正在與人有說有笑的交談著,氣憤融洽。
流嫣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竟有這般能耐,與皇帝同坐一桌,相談甚歡。
可下一刻,流嫣猛的停住腳步,先前一道溫潤細膩的聲音響起,似是一抹流光,猛的擊中她的眼楮,竟是讓她干澀的雙眼,慢慢濕潤了,久違的熟悉,竟是讓她雙腳木吶,動不了分毫。
是他!百里瑾,果然是他來了。
流嫣沒有抬頭,可百里瑾的聲音她絕對不會听錯,似是察覺到流嫣的到來,桌上的幾人都停止了開口,紛紛打量她。
被這樣的審視,流嫣覺得渾身都不甚自在,可如今,卻也只能,低著頭,等待皇帝的安排。
「燻兒,來,坐到朕身邊來。」皇帝語氣輕松,十分隨意的吩咐著。
流嫣一瞬間覺得萬分尷尬,緩緩抬頭,應道︰「是。」
抬頭的瞬間,便對上了百里瑾那雙幽深的眼眸,一時間,流嫣竟仿若沉淪其中,不能自拔。
可是下一刻,二人卻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移開,流嫣臉色蒼白,百里瑾垂頭飲酒,低垂著眉眼,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原本融洽的氣氛因著流嫣的到來,徹底打亂,一時間無比安靜。
片刻,一道娟麗的女聲響起︰「惠郡主真是傾國傾城,妾身羨慕的緊啊。」
听到這句話,流嫣竟是莫名的窩火,抬眼直接對上張氏那張讓她憎恨的臉,想到從前那些冤死的孩子,想到秋歌受得傷,想到她受得苦,她就恨不得把她虛偽的臉撕破。
如今靖遠侯府,張氏一人獨大,從前雖也協助崔成管些差事,可畢竟還有人掣肘,況且侯爺對她也不過是相敬如賓,客氣的很。
可今時不同往日,不僅崔成卸去總管一職,百里瑾待她也十分親厚,她自然格外自傲些。
「有何羨慕的?人的臉樹的皮,左不過都是一張面皮罷了,你若羨慕,便該羨慕那些內在美的。」流嫣陰陽怪氣的說著。
話畢,一貫強勢的張氏竟是微微垂首,態度恭謹道︰「是,妾身受教了。」
張氏乃是皇後庶妹,鎮國公的庶女,靖遠侯府的側夫人,這樣強勢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這般向流嫣低頭。
尤其是在皇帝與百里瑾身前,她之所以這般,不過是想讓百里瑾誤認為她早已經是皇帝的人,封妃指日可待,而她對待一個宮妃恭謹些,是她做朝廷命婦的職責。
好一招妙棋!
果然,听完她的話,百里瑾的臉色陰沉,舉起杯盞,又一次,一飲而盡。
皇帝倒是樂的如此,一句「燻兒」叫的流嫣一陣惡寒,偏偏他還樂此不疲。
就當流嫣實在受不了,想要提前離席的時候,皇帝的聲音悠悠響起︰「老夫人如今身子可安好?」
「多謝皇上掛懷,家母身體康健,一切安好。」
「嗯。」皇帝點了點頭,繼續道︰「府中事忙,老夫人又以年邁,這府中不能沒有一位管事的當家主母。」
听的此話,百里瑾與流嫣均是沉默不語,張夢則眼中閃著金光,興奮不已。
「夢兒乃是皇後的妹妹,鎮國公家的千金,又是伺候你最久的老人,如今又懷了身孕,這當家主母的位置,倒也擔的起。」
「啪!」皇帝的話音剛落,流嫣手中的湯勺便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百里瑾也猛的抬頭,看向皇帝,但觸及但皇帝眼中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半響,點了點頭道︰「好。」
自始自終她都沒有看流嫣一眼,甚至沒有與皇帝提起那紙婚約,二月二日,龍抬頭,不是他求娶她入侯府做夫人的日子嗎,可如今,他卻讓別的女子坐上了這個位子,懷了他的孩子,代替了她在他心上的全部位置。
即便覺得,他也許是緩兵之計,為了掙得一線生機,可她就是忍受不了。
她渾身都在顫抖著,皇帝的手卻不知何時覆上了他的手,寬厚的手掌緊攥著她冰涼的手,絲絲體溫傳遞過來,一時之間,流嫣竟是忘記了掙月兌。
百里瑾自然是看得見皇帝的小動作,可他依舊垂首,看不出喜怒。
張夢則急忙起身叩首︰「多謝皇上恩賜。」
她是庶女,若沒有皇帝開口,怕是百里瑾一輩子也不會抬她做正室,至于「有孕」一說,皇帝不說,百里瑾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多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