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秦暖回到了家中。
石二郎並不在家,他到鄉下莊子上去了。
昨天秦氏不在家的時候,劉氏並沒有出什麼妖蛾子,秦康看起來恢復的不錯,蒼白消瘦的小臉蛋,看起來有了些潤澤。
秦暖松了口氣,自己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啊?
午後,秦暖靠在竹榻上小憩,雖然她昨天晚上在觀中住宿,並沒有被石二郎別有居心的鬼怪之說給嚇到,但是躺在道觀里簡陋的硬板小榻上,還是沒有睡好,此時正好補補眠。
茉莉兒也歪在一旁的椅子上打著瞌睡。
主僕二人正進入甜睡佳境的時候,對面的東廂房突然響起了一聲驚恐至極的慘叫聲!
秦暖和茉莉兒頓時驚醒,是秦康的聲音!
秦暖瞬間跳下竹榻,趿上鞋子的同時用手攏了攏頭發,向門口奔去,動作迅捷的茉莉兒正好將房門拉開,讓秦暖毫無阻礙地沖出西廂房的房門,向對面秦康所住的東廂房奔去。
此時,秦康驚恐的聲音還在持續,一聲聲極為短促的「啊、啊、啊!」的慘叫聲,那是小孩驚嚇到極點,哭都哭不出、只能發出最原始最本能的音節,卻因為極度的緊張和呼吸接不上來,隨時都會驚厥閉氣的狀態!
東廂房的房門半開著,房間中,秦康縮成一團坐在床頭,渾身如篩糠般地抖著,嘴里毫無意識地發出尖銳短促的「啊、啊」聲。石二郎站在床前,高壯的身軀佝僂著,一只手輕輕拍著秦康的肩膀,嘴里柔聲安慰道︰「康兒不怕,這個是長魚,不咬人的,雖然長的像蛇,它可不是蛇呢……」
石二郎的另一只手上霍然抓著一條黃褐色的粗長鱔魚,那條又長又粗的大鱔魚在他手中拼命扭動著身體,鱔魚的尖嘴就在秦康的眼前晃來晃去。
秦暖沖進房內,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情景!
因著秦暖和茉莉兒沖進房間,石二郎扭頭望過來,于是便「沒留神」手中的滑溜溜的鱔魚一掙,就從他的手指間溜竄了出去——那條鱔魚正好彈到了秦康的臉上!
秦康面對著那條恐怖丑陋的「蛇」本就處于極度的驚恐中,此時這條「蛇」還飛撲到了他的臉上,小心髒再也承受不住,白眼一翻,小小的身體往後一栽,昏死過去了!
「阿弟!」秦暖尖叫一聲,沖到床前,伸手托起了他的上半身,可是秦康雙目緊閉,嘴唇青白發紫,的小身體軟軟的,毫無任何反應。
那條惹禍的鱔魚還在秦康的枕頭上使勁扭動著,原本秦暖也是極其害怕和惡心這類冰涼滑膩的動物,此時驚怒至極的狀態下,哪里還記得害怕,抓起那條鱔魚劈頭扔到了石二郎的臉上,怒斥道︰「你想做什麼!」
石二郎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到了,呆呆木木地回答道︰「我、我,我只是想著逗康兒玩一下……」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故意嚇阿弟的!」秦暖怒極,聲音分外的尖利。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逗阿康玩一下……」石二郎一臉的委屈和懊悔之色,吸了一下鼻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我也沒想到……」
茉莉兒是緊跟著秦暖沖進來的,她跳著躲開地上那條亂扭的鱔魚,湊到了床邊,見秦康人事不省的樣子,「呀!」地驚叫了一聲,急聲催促秦暖道︰「快掐人中!大娘,快給小郎掐人中!」
秦暖被茉莉兒這樣一提醒,顧不得和石二郎生氣,忙用拇指在秦康的人中用力掐起來。
這時候,在前面正院的秦氏听到動靜也匆忙奔了過來,後面跟著梔娘。
「康兒怎麼了!」秦氏一見屋中的情景,失聲驚叫起來,她眼中只看著床上的秦康,卻不妨腳下踩著一個滑膩膩圓溜溜的東西,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倒,幸而後面的梔娘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只是秦氏身體失穩歪下去的的沖擊力不小,梔娘雖然扶住了她,但是也踉蹌地往側邊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兩人腳步錯亂間,不知是誰踢到了放在地上的一個魚簍,魚簍歪倒在地上,骨碌骨碌滾了一滾,頓時又有幾條黃褐色的鱔魚滑溜溜地游了出來,四處亂竄。
秦氏和梔娘哪里見過這個!驀然間被這丑陋滑膩同蛇一般的生物嚇得哇呀亂叫,在房中四處躲閃,原本躲在角落里的平嬤也被四處亂游的鱔魚嚇得尖叫起來,惶然往門口退去。
冷不防正好一個人剛從門口進來,立時兩個人就撞到了一起。
平嬤因為一面走一面側著身子,注意力都放在地面上亂竄的鱔魚身上,連腳尖都是踮著的,于是一下子便被後面跑進來的人給撞倒了,撲通一下,整個人趴倒在地板上!
一個冰涼滑膩的物體從她的臉皮底下滑開,鼻端是一股濃重的腥味……平嬤頓時撕心裂肺地驚叫起來……
撞倒她的那個人是杏兒,此時杏兒也沒落到好兒,她的個子本就比平嬤嬌小,她雖然把平嬤給撞倒了,自己也跌坐在地上,臀部被冷硬的地面撞擊得生疼,還沒等她呲牙抽冷氣地叫喚疼,就發覺支在地面的手掌下有一個圓溜溜滑膩膩的東西在扭動,她低頭一看,一條長長的鱔魚從她手掌心下掙扎而出,正往她的腿下鑽……
于是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杏兒立刻像**著了火一樣地從地上彈了起來,卻好死不死地踩著了身畔平嬤的手指頭,又引發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痛呼……
秦暖耳中听著房中的一片亂象,心中又氣又恨,卻一點也不敢分心,兩眼專注地看著秦康的小臉蛋,拇指有節律地用力掐著秦康的人中,!
好容易秦康喉嚨中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秦暖大松一口氣,托著他的背,扶著秦康的身體半坐起來,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胸口,柔聲喚道︰「阿弟,乖,阿姐在呢!別怕,什麼事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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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父將活鱔魚扔到熟睡的小孩子的床上,是好多年前,作者菌听好友的媽媽講的,是她曾經的一位同事家發生的事情。哪個可憐的小孩正在睡覺,那個繼父將活鱔魚悄悄放上去……想想看,正在熟睡的小孩,突然發覺有冰冷滑膩的條狀生物在身上或者身畔游動……是怎樣一種恐懼?
據說,那個繼父經常用類似的冷暴力對付那個小孩。
听到這個故事,我真心很氣憤,又可憐那個小孩,可是好友的媽媽講︰那個小孩的媽媽卻是忍氣吞聲類型的。
還有,那個繼父並沒有打那個小孩,他只是「開玩笑」而已。
這個故事,作者菌一直印象深刻,實在是想起來都氣憤。
今天終于將它寫到紙上了!
希望所有的小孩都有一個幸福的家,希望所有的父母不要輕言離婚,小孩子真的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