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皇上讓交地的事嗎?他讓魏家和杜家交多少地?」我想,前幾日听周斯年的意思,應該是皇上覺得世家大族佔有土地太多,讓交出一部分土地,能交多少?一半?
杜凌君心事重重的說︰「不是交地這麼簡單的,皇上是在改稅制,按田畝,也按人頭。地按等級,地越多,等級也越高,交的稅越多,人頭也是如此。連田莊里的農奴,也算人頭。再加上田畝,那我們家就等于是替他皇家種地,自己什麼也落不下了。」
我算不清楚這些銀錢上的賬目,但他的話我懂了,說︰「那要是不要那麼多農奴呢?把地給他們,把人也分出去。這樣,稅讓他們自己交不就行了,他們小門小戶,也交不了多少稅的。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我也是這個主意,只怕父親和叔叔們不同意啊。明天我得和雲旗回岳州一趟,那邊開始丈量土地了。」
岳州,是魏家與杜家的家鄉,岳州的土地,大部分都是他們兩家的。
「已經開始了?」我憂心忡忡,「那豈不是會很多人反對?」
杜凌君轉過頭對我慘然一笑︰「對呀,所以皇上才不動其他地方,專門拿岳州開刀。」
我心里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怔怔的看著杜凌君,他說︰「如果都能變得像你這樣好性就好了。皇上廢女學,清女官,你接著就能抄100遍?女誡?給他,讓天下女官都無話可說。這樣多好,皇上一高興,你就成了長公主,還加一千封邑。」
「女學,女官?」我暗自想,「跟我有關系?」
回到家,迫不及待的問周斯年︰「女學,女官,跟我有什麼關系嗎?」。
周斯年說︰「那都是以前魏皇後以你的名義搞得噱頭,現在都清理了。」
「所以你才哄我,讓我抄書,卻不管我是不是被天下人恥笑。」我不滿的說。
「天下人?」周斯年笑道,「天下人早就看不慣女人拋頭露面瞎指揮了。」
我無語,可不是嗎?天下人里,有一半是男人,另一半女人,也不見得就會支持女人做官。
「那你也應該跟我說清楚嘛!」我小聲嘟囔著。
「說清楚你就不會抄了,」周斯年湊近我的臉,說,「你抄不抄皇上都會取締女學,清理女官,大不了她們吵鬧一通,有用嗎?你抄了書,無非是讓皇上耳根清淨,還得了聖心。」
我听他說話的語氣,明白過來︰「是不是都是你的主意?」
他笑了笑,說︰「我只是想緩和一下你們叔佷關系,也沒想到皇上會給你那麼多,他終究還是疼你的。」
我心里一陣溫暖︰「那當然了,他是我親叔叔嘛!」
周斯年笑道︰「是,長公主殿下。明天為夫送你一份禮物如何?」
我高興的說︰「什麼禮物?」
他神秘的說︰「今天不能告訴你,我餓了,」他的眼神曖昧起來,「想吃豬蹄。」
我隨口說︰「那我告訴廚房讓他們燒給你吃啊。」但一看到他的眼神,一下子想起來「豬蹄」的意思,臉紅耳熱起來,心跳不已,身體卻軟了,整個人蜷縮在了他的懷里。
第二天一早,悠悠就笑著說︰「城主說請夫人去演馬場找他。」
我換了一身翻領的窄袖衣服,腳上穿了皮靴,褲腿塞進靴筒,頭發全部梳進帽子里面,邊猜測著周斯年會送什麼禮物給我,邊來到演馬場,看到周斯年正等在那里。看到我來,牽過身後的白馬,說︰「我幫您挑了一匹性格溫順的母馬,她叫白雪。」
白雪的毛色,一身雪白,沒有一點兒雜毛,而且閃閃發亮,就像披了一身銀絲。?她的眼神像一潭深泉,透徹而又深不可測。
我走過去拍拍她的馬鬃毛,她很溫和的蹭了蹭我,我高興的拿胡蘿卜喂她,說︰「這是不是我以前的坐騎呀,我覺得我們好像認識一樣。」
周斯年笑而不答,說︰「騎上去試試。」
「騎上去?」我心里蠢蠢欲動又有一些忐忑不安,「我真的還能騎馬嗎?」。
「當然能,你以前騎馬騎的那麼好。」
我按照他說的,試著抓住韁繩,兩手握住馬鞍,再套上腳蹬,居然很輕松地騎上了馬背。
我開心的大笑,看來我還是原來的我。?然後雙腿一夾,白雪跑了起來,她雖然是溫柔的可人兒,或者說是可馬兒,但跑起來速度可是一點不慢,我向周斯年開心的揮揮手。
周斯年欣慰的笑著,眼楮里有一種光在流轉。
我開心的跑了一圈,來到周斯年身邊,對他說︰「咱們出去玩吧!」
「今天不行,再過兩天,有個人要來投奔你,到時候再出去吧。」周斯年說,「她可以陪你騎馬。」
「是誰呀?」我好奇的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過了兩天,我和周斯年一早來到演馬場,遠遠地看到一個人,也是翻領胡裝打扮,頭發全部梳至頭頂,長長的發帶隨風飄蕩。
看到我們,那人快步走過來,下拜︰「邱澤歌拜見公主。」
原來是邱家兄妹里的妹妹,邱家兄妹雖在公主府做侍衛,卻是正經入了軍職的,屬于御林軍編制,現在看她一身普通平民打扮,奇怪的說︰「澤歌你們兄妹不是入了軍職嗎?怎麼現在」
邱澤歌一臉落寞,說︰「皇上清理所有女官,澤歌無處可去了。」
周斯年說︰「你本來就是公主帶出來的,隨侍公主,也不委屈你。歷來沒有女子為官的道理,特別是軍中。皇上這麼做,也是為了清理積弊。」
邱澤歌不以為然的說︰「周相,為什麼女子做官,就是積弊呢?那些留下來的人,他們哪里比澤歌強?」
周斯年皺眉道︰「你這是要質疑皇上嗎?」。
邱澤歌低頭不語,我彎腰把她扶起來,對周斯年說︰「年哥,你不是還有公事嗎?快去吧。」
周斯年走後,我問︰「澤歌,你哥哥呢?」
「哥哥進宮去了,我知道,周相這麼安排,也是為了安撫我們兄妹,我必須離開,他就升了哥哥的官。」
說到這里,邱澤歌低頭對我說︰「公主不要誤會,澤歌不是不想跟隨公主,只是心里有些氣不忿。」
我說︰「我明白的,你不用心里過意不去。凡事盡力了,順其自然就好,也不一定非要做官的。」
邱澤歌一笑,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