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戚戚,周楠,那個有著湖水一樣藍的眼眸,曾經那麼讓人心安的男孩子,終于被逼成了一個邪惡的,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所有的快樂都敵不過歲月,杏林里的笑聲,那個坐在我前面駕車的瘦長背影,馬背上的英氣女孩兒……
太和宮里的笑聲,母後慈愛的笑容,溫暖的懷抱,還有舅舅們。小時候,每當看到我,舅舅就會伸開雙臂迎向我,寬大的袍袖是我永遠的羽翼……
我理所當然的以為,所有這些都是我理所應當會擁有一生的,現在,一切煙消雲散了。抑制不住的傷悲,索性不去忍耐,任由悲傷逆流成河,痛快淋灕的大哭一場。
周斯年沒有勸我,他在陵墓前站了一會兒,走了。等我哭完,心里舒服了,他還沒有回來。
周桐隨在周斯年身邊,周楊和如雲在我旁邊。陵墓的四周樹木參天=.==,一陣風吹來,樹林里似有嗚咽之聲,讓人毛骨悚然。
我不安的對如雲說︰「年哥怎麼還不回來?我們要不要去找找他?」
如雲卻說︰「城主一向心細,不會有什麼事的。咱們這樣走了,等城主回來找不到咱們,豈不是也要去找?不如就在這里等著。」
她說的話听起來也有道理,于是我就在義父墳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等著周斯年。
如雲和周楊在周圍一圈圈的巡視,漸漸的越走越遠。我心里覺得不安,剛想出聲讓他們離我近一些,突然,義父的陵墓打開了一個小門,一個巨型鐵手從里面伸出,直直的撲向我!
我驚悚的看著這一切突然發生,眼楮都直了,連喊都忘了喊,傻呆呆的看著突如其來的變故。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鐵錘從天而降,從陵墓那個打開的鐵門直直的飛了進去,里面「啊!」的一聲慘叫,那個可怕的鐵手也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已經嚇得渾身癱軟,坐在地上,不停的打著哆嗦,全身都是冷汗,好像要虛月兌了一般。
再看四周,不知道從哪里涌出來大批的武士,成隊的從陵墓的小門進入。
周斯年走到我面前,關切的問︰「你沒事吧?」
我這才明白,原來他上島來拜義父的墓,是唱了一出大戲,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誘餌。
這與上次的小鎮遇險不同,上次四個高手在我身邊,特別是周斯年在我身邊,我沒有覺得特別害怕,這次卻是我獨自一人,而且到處都陰森森的。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憤恨的看了周斯年一眼,也沒有辦法站起來,剛才驚嚇過度,我尿在褲子里了。現在站起來,只怕下半身的衣服上全是尿漬。
周斯年卻沒有想到這個,一個勁的要拉我起來︰「別坐地下,這里陰氣重。」
身邊的男人越聚越多,我氣急敗壞的推開他,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這時,一個身軀凜凜,相貌堂堂的男子出現在周斯年身後,平靜的說︰「公主受了驚嚇,幸好卑職準備了滑桿和伺候的女人。」他的聲音讓人著迷,很有磁性。
兩個壯碩的女人上前,想抬起我,我局促著怕人看到我尿了褲子,又不好說明,掙扎著不讓她們抬,周斯年有點著急,皺著眉頭說︰「別慪氣了,這里這麼多人,有什麼話回家再說。」
那男人月兌了自己的披風,披在我身上,正好遮住了讓我尷尬的濕衣服,溫和的說︰「這個島上陰冷,公主不要著涼。」
他這麼細心還這麼體恤,我心里又感激又溫暖,沖他笑了笑,這才讓兩個女人把我抬上滑桿。
回頭看他身著軍服,問道︰「請問將軍怎麼稱呼?」他躬身行了一禮︰「卑職武修成,見過公主殿下。」
原來他就是武修能的弟弟,皇上派到島上駐軍里的監軍。我點了點頭算作回禮︰「多謝武將軍。」
他笑了笑,這是個英武的男人,卻膚色白皙,五官清秀,加上儒雅的氣質,顯得空靈而俊美。
回到家里,洗過澡換掉髒衣服,看著衣架上武修成的披風,拿過來嗅了嗅,有一股好聞的似竹木的香味。心里一陣暖流流過,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彎了起來。叫過木青來,本想讓她拿去給本院的小丫頭洗滌,又莫名的心虛起來,還是吩咐拿去浣衣房漿洗,準備有機會還給武修成。
我的衣服都是讓自家的小丫頭單獨漿洗,洗完薰上各種香味。其他人,連周斯年的衣服,都是送去浣衣房由浣衣女工清洗的。
很晚了,周斯年還沒有回來,我已經習慣每天這樣等著他,換了睡袍,把頭發解開,正躺在床上看書,他終于回來了,看起來心情不錯,看我在讀書,笑問︰「讀什麼書呢?」
我讀出聲來︰「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濡以沫,相掬以濕,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他身上除了花香,還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這香氣,是屬于如夢房間的燻香。在我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之後,他回來去了如夢房中。
我不由心如刀絞,「啪」的合上書,冷笑道︰「我不是魚,當然不知道魚之樂。」把書恨恨的砸在地上,咬牙說,「以後在誰房里風過了就在那里歇著吧,用得著這麼半夜三更的跑回來裝模作樣嗎?」。
他有點尷尬的笑道︰「這不是今天楊翕和夢如走了嘛,我回來正踫上如夢在海邊哭,總不能不管她。」他停了停,又加了一句,「我要是不管她,你準又不樂意,又得說我。」
我被他氣的笑起來,把他推的遠遠的︰「離我遠一點,這狐臭燻死個人了。」
他「呵呵」笑起來,撥開我的手,湊近我親了親,很乖的樣子說︰「我去洗白白。」然後又用鼻子聞了聞,「好大的醋味兒啊。」
我待要發作,他突然一臉的壞笑︰「今天又看上武修成了?」沒想到他會忽然這麼說,我竟然一下子臉紅了,掩飾的著急說︰「你胡說什麼?自己不著調,還要糟踐別人。」
「我有什麼不著調?」沒想到他反駁起來,「如夢是我的妾,我去看看她怎麼了?你就是這麼做正室的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