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禁衛為了工程的保密,全部都用自己人,若不是方才听周斯年說起,我這天天住在半城山莊的人,都不知道龍禁衛已經在這里開工多時了。
龍禁衛們都穿著同色的月白色麻布長袍軟甲,帶著面具。在兩個穿紅色長袍軟甲的人的指揮下,正忙著裝一些機括和齒輪狀的東西,這應該就是機關了。
當年龍禁衛破獲地下城以後,毀掉了里面的機關,現在他們想在里面重新安裝新的機關,好讓這個地下城,成為殺人的利器,成為這幫朱聖教反賊的墳墓。
龍禁衛指揮使大人親自出馬監視朝鳳公主,截獲往來信箋無數,幾乎對每個大臣都有監視的龍禁衛,也漸漸查出了朱聖教在京城的關系網。現在隱而不發,就是為了這西平候府里正在進行的驚天大案。
這讓龍禁衛下決心,重新打開被封住的地下城,埋伏機關。為防止ˋ周楠曾經到過地下城,全部恢復義父所設的機關,由這兩個當年毀壞機關的人來做,再把武修成秘密召回監制,確保這一次全殲朱聖教。
我感慨道︰「義父簡直太厲害了,這座地下城,就算被發現也不能毀掉,不然,整個京城都塌了。」
這時,一個穿黑袍軟甲,戴著面具的人走過來,躬身行禮︰「卑職拜見公主與國公。」我笑了,這麼低沉悅耳的聲音,當然是屬于我們的龍禁衛指揮使大人了。
周斯年遞了個眼神給我,囁喻的看著他,靜靜的等他說話。果然,指揮使大人隔著面具都能看出一臉做作的謙卑,他看了看不遠處的武修成,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國公與公主借一步說話。」
周斯年默默的跟著他,走出地下城,一直走到杏林里來,指揮使才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笑著說︰「國公還記得六年前嗎?六年前,正是國公殺伐決斷,才迅速穩定了京城局勢,皇上現在每每提起,都會說國公才是我朝脊梁,當得起中流砥柱四個字。」
周斯年看了我一眼,輕哼一聲︰「指揮使有話直說,不用拐到六年前。要知道此時非彼時。」
指揮使絲毫沒有介意他的態度,笑道︰「卑職明白,卑職還知道,六年前和六年後的國公,改變了許多,唯一不變的,是對皇上的忠心。」
周斯年冷冷的看著他,指揮使說︰「記得當年,國公曾經說過,要多開導周楠,不知這麼多年過去,國公的開導,怎樣了?有什麼用處嗎?」。
周斯年冷冷的說︰「周某已經全力配合,還要怎麼樣?地下城的出口一開,我闔府上下都在朱聖教的刀口之下。」
指揮使溫和的笑著說︰「卑職明白,皇上也明白,皇上還知道,他賜死的那個女人,是當年玉逆的妹妹。听說,她留下了一個男孩兒?就是府上的那位小公子嗎?」。
听到這個殺人魔王提到雲釋,周斯年的眼楮頓時殺意波動,臉上的肌肉跳了跳,嘴唇微微的顫抖。
我急忙說︰「沒有,雲釋是我的兒子,如夢的孩子生下來就死了。指揮使在說什麼?年哥當然對皇上一片忠心,這個皇上是最明白的。」
指揮使轉向我,笑著說︰「原來是這樣,怪卑職情報有誤,有公主這句話,卑職會去對皇上解釋,小公子是公主所出,與玉逆沒有關系。就算是有關系,小公子也是國公親子,自然尊貴無比。可周楠……」指揮使笑了笑,「卑職記得,國公曾經說過,從來不收螟蛉假子。周楠,無非是周府叛奴。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國公不要手軟,最好能親自清理門戶,手刃此獠。」
周斯年仍舊一言不發,冷冷的看著指揮使,怒意讓他的衣袂微微飄起。指揮使戴了面具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一雙黑不見底的眼楮平靜如斯,甚至帶著微微的笑意看著周斯年。
杏林籠罩在夜幕里,枝枝杈杈,張牙舞爪。杏林里的這兩個人,只怕心里的牙和爪子,已經抓咬上了吧。
我說︰「指揮使,這周楠現在是朱聖教教首,武功與手段都不是以前的周楠,要年哥手刃周楠,只怕年哥有心無力。」
指揮使笑起來︰「這個不勞國公費心。國公是皇上最愛重信任的重臣,皇上怎麼會讓國公深陷險地?抓人的事,自然有龍禁衛為國公效死。皇上無非是希望國公關鍵時刻,不要手軟,讓天下人誤以為,國公與朱聖教有什麼瓜葛。最好,能親自殺了此賊,以證清白。」
周斯年冷冷一笑︰「那好啊,等指揮使抓住人再說吧。」說完,不再理睬指揮使,拉著我揚長而去。
育兒房里,雲釋乖乖的躺在搖籃里,睡得好香。這是個不哭不鬧的孩子,乖得經常讓人忘記他的存在。
周斯年坐在搖籃邊上,伸手模了模他的小臉,他吐了吐舌頭,一抹口水流了出來。微微睜開眼楮,睡眼惺忪里把小拳頭放在嘴邊,「呱唧呱唧」的咂咂有聲。
周斯年沖他憐惜的笑了笑,眼底濕潤了。他對我說︰「你方才說,雲釋是你兒子,可雲簸你是放在咱們臥房里養到會走的。」說完,孩子般任性的看了我一眼,又覺得不妥,補充說,「這樣可以加深母子感情嘛,行嗎?」。
我無奈的看著他像小孩子爭糖一樣,替雲釋吃著雲簸的干醋。「你是忘不了他娘,還是心疼孩子?」
「他的娘是你,」他站起來,眼底有淚水在打轉,雖然我知道這淚水不是為我而流,卻依然動容。「勝藍,別總是懷疑我對你的心意,這與愛哪個女人沒什麼關系。你不明白,從小,我每天早晨醒來,就是先看看身邊有沒有人死去……活著的,只要有一口氣,我拼了命也想保護他們……為了這個心願,我從小學醫,學武,給他們尋找出路。我努力上到高位,希望憑自己的力量保護他們,可他們依然會隨時離我而去。」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既心疼又慚愧,摟著他,輕輕的拍著︰「這不怪你,他們是自作自受。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原是不必這樣做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