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昭不同意,「干嘛戴那玩意兒,可悶呢。我臉上的傷早好了呀。」她側過頭讓他看,凝脂一般的臉,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太子慢條斯理地點頭,「不戴也行,那就別出去了。譚晨,讓他們把車馬卸了。」
「啊不要」莊昭看譚晨真的往外面走,只得妥協,「我戴我戴。」
她噘著嘴一臉不情願地戴上面紗。
太子仔細替她理好,確保遮得嚴嚴實實的,這才背著手往外走,莊昭小跑著追上去,在寬袖里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還促狹地對他揚了揚眉,嘲笑他的小氣。
太子由著她牽著慢慢走。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蘇州的災情並不嚴重,只是路上積水有些深,大約沒過了腳踝。
他們特意選了晚上出來,燈火通明,別有一番趣味。
來來往往的小孩子們嬉笑打鬧著,積水濺到了行人衣服上,有的怒罵了兩聲,有的則笑著撢了撢衣袍,模模那些小圓腦袋,也不生氣。
莊昭掀開了簾子的一角看得津津有味。
太子道,「下去走走?」
他閑適地靠在車里,看她興奮地樣子,嘴角也帶上笑意。
莊昭搖了搖頭,外面太擠了,她懶得下去。
天氣熱哄哄地,擠一身臭汗有什麼意思。
「殿下,前面就是了。」
譚晨下了車,讓人擺上腳踏,在車旁道。
太子先下了車。
他一下車,周圍就有許多姑娘偷偷朝這看。
大符民風開放,姑娘們遇到中意的兒郎,當街送荷包手帕的比比皆是。
不過還是民女居多,像莊昭她們,根本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
莊昭一出來就感受到了周圍火熱的視線。太子伸出手扶著她下來,更是引起了一陣騷動。
「那邊的郎君好生體貼。」
「長得也俊呢」
「郎君、不如也扶奴家一把」
「郎君、郎君……」
不知怎麼地,一群姑娘們就涌了過來。
莊昭被太子護在懷里,周圍則由譚晨等人圍成一個圈護著他們往外走。還要接住那些姑娘扔過來的荷包香囊,不然能活活把太子砸死。
一群人推著擠著到了護城河邊,太子率先跨上畫舫,然後環著莊昭的腰用力一拉,就把她拉上了船。翩飛的裙角漾出美麗的弧度。
兩個人進了畫舫里頭,船頭的船家一看這陣勢,立馬解了纜繩就劃了起來,瞬間就離岸有兩三尺了。
還在岸上的譚晨他們眼睜睜看著船游向了河中央,連忙上了另一艘船,吩咐船家緊跟著太子他們的船。
莊昭坐在船上,笑得不能自已,面紗都笑掉了。白白的貝齒露了出來,太子怎麼看怎麼氣悶,伸手去撓她的腰,「這麼好笑?」
莊昭擦了擦笑出的眼淚,正想說話,看到他俊朗的臉上沾到的香粉,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殿下、英俊、、英俊瀟灑,魅力無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捧著肚子,斷斷續續道。
太子眼楮一眯,上下打量她,臉上的笑看在莊昭眼里,十足的不懷好意。
「殿下要做什麼」她收起笑,雙手擋在胸前,警惕地盯著他,像只倉鼠在護食。
「我哪有要做什麼」太子死不承認。
船公到底是外面的,嘴不嚴實,他是不會輕舉妄動的。等回了宮,宮里也有個不大不小的岫湖,到時候……
太子氣定神閑地收回目光,看向外面。
莊昭等了一會,見他確實沒有什麼動作,才放下手。想了想,還是拽拽他的袖子,「把頭低下來,看臉上都髒成什麼樣了。」她說著又想笑了,眉間浮起溫柔的笑意。
太子從善如流地低下頭,她拿著帕子一下一下地給他擦著臉上的香粉,他則認真的看著她的臉。
擦完了,莊昭看向太子。
兩人視線一交纏,就有點舍不得移開。
最後還是太子憑借著過人的自制力移開了目光。
莊昭靠在他肩上欣賞著河邊的風光。
旁邊游過一艘華麗的雙層畫舫游船,隱隱可以听見靡麗的音樂聲和女子的嬌笑。
「失策了,應該喊幾個唱曲的來的」莊昭有些懊惱,干坐著多沒有意思啊。
太子含笑看了她一眼,「想听曲子還不簡單?船家,問問對面那艘船,看她們能不能送兩個歌姬過來。」
船公洪亮的應了一聲,手里的竹竿使得熟練無比,船靠近那艘游船,和上面的人交談著。
不一會,有個人帶著兩個歌姬過來,他習慣性地玩著腰笑道,「可是這位客人要听曲?」
太子點點頭,莊昭感覺到那人的眼神在自己臉上停了一瞬,才收回去。這才發現自己的面紗掉了之後一直沒有帶上,她連忙帶上面紗,心里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兩個歌姬看起來都秀麗溫婉,穿的襦裙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似掩非掩,格外引人遐想。一個抱著琵琶,一個撫著箏。
吳儂軟語,听起來別有一番味道。
曲調一高,很快又落下來。一曲《漢宮秋月》,彈出了婉轉幽怨。
太子是愛樂之人,此刻听得認真,絲毫沒有察覺那兩個歌姬不斷飛過來的媚眼。
莊昭有些氣悶,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真想拿個帷帽把他的臉也遮起來,誰讓他沒事長這麼俊。
她手指扣在桌子上,特意比她們快了一拍,敲得擲地有聲。
兩個歌姬一愣,一時節拍就有點亂。
莊昭敲得越發起勁。
太子失笑,「手不痛嗎?」。修長的手指包住她的,輕輕撫著有些發紅的地方。另一只手拿了錠銀子扔給領頭的男人,讓他們回去。
男人接過銀子,迭聲吩咐兩個歌姬快走,自己跟在後頭,垂涎地眼神掠過莊昭縴細的腰肢和鼓鼓的胸脯,快步走了。
「要听曲的人是你,不要听的人也是你」太子無奈。
莊昭菱唇微抿,漂亮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幾分任性,「我不管,誰讓她們老盯著你看的。跟沒見過男的一樣。」
宮里的宮人們都是經過訓練的,平日里不會抬眼直視太子,也就在背後說說。
誰知道一出來,個個都盯著他不放。
莊昭鼓著腮幫子,郁悶地趴在他肩上不肯動。
船公撐了一會,朗聲問道,「公子夫人還想去哪?」
莊昭意興闌珊地抬起頭回了一句,「回去吧」又垂下了頭。
一直到他們回去莊昭都提不起興致來。
太子眼里倒是一直有著笑意。
回到房間,莊昭先去沐浴。
譚晨附在太子耳邊低聲道,「回來路上一直跟著咱們的一群人已經抓住了,侍衛們正在審問。是蘇州本地人」他猶豫了下。
太子看他一眼,命令道,「說,那群人有什麼不對」。
「那群人似乎是沖著莊主子來的」譚晨斟酌著言辭,「被抓的時候有人手里還拿著麻袋,應該不是刺客。可能是想綁了莊主子去……」
剩下的不用譚晨說太子也明白,他面色冷下來,「讓閔霖去問,一五一十都給我問清楚了。」
閔霖是專管審訊的老人了,不知啃過多少硬骨頭。讓他去審這群人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就那群被抓的時候嚇得屁滾尿流的人,怎麼看都不是嘴硬的人。
太子這是故意要折磨他們。
譚晨領會了精神,立刻就吩咐下去了。
莊昭洗完澡出來,如玉般的肌膚上冒著熱氣,一頭秀發隨意地編了個辮子蕩在身後。嬌艷的小臉轉過來的時候,整個屋子都被照亮了。
「殿下,怎麼了?」她敏感地感覺到了太子情緒的變化,有些不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太子不想讓她多心,放緩了神色,「沒什麼,剛剛突然想到那群老狐狸。有點心煩」他轉移話題,「上次給你的方子,可還有用?」
莊昭笑得眼楮彎成了月牙,她把袖子往上提了提,「有用呀,您看,我的胳膊是不是白了很多?」白白女敕女敕還帶著荷香的藕臂伸到太子面前。
他捉住她的手,輕輕咬了一口,「嗯,白,又白又甜。」差點晃了他的眼。
莊昭害羞地縮回手,結果手腕被他牢牢抓著。眼看氣氛越來越不對,太子的臉越靠越近,莊昭閉上眼喊道,「不行,殿下你還沒洗漱呢。」
太子被她逗樂了,親了一口她發燙的小臉,大步進去沐浴了。
第二天莊昭醒來的時候,太子早就出去了。
她把頭埋在枕頭里,嗅著枕頭上留下的淡淡的龍涎香味,不想起來。
直到快午時,白茶來催她用午膳,莊昭才懶洋洋地起來。
太湖白蝦、銀魚羹、松鼠鱖魚、萵苣蝦仁、醋溜白菜,都是清爽可口的小菜。
莊昭喝了一口銀魚羹,鮮美爽口,而且沒有一點魚腥味。她忍不住喝了半碗,才開始用別的菜。
吃兩口鱖魚,再加一筷子萵苣壓去那股甜膩的味道,幾個菜她都喜歡得緊,用得開心極了。
吃完午膳,她模著肚子嘆道,「好久沒吃這麼爽快了。」
宮里的菜都是熱了又熱的,什麼味道都沒了。可苦了一向愛吃的她。
沒想到出宮一趟,還能順帶祭祭五髒廟。莊昭笑得一臉滿足。
她這邊春暖花開,太子那里卻是烏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