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不免想起當年。
夢里輾轉了千百遍,纏纏繞繞,最後只剩下初見時太孫還帶著青澀的臉。
能留下伺候太孫,除卻那一份少女心事,更多的是慶幸。
在宮里頭受了幾個月訓,天天錦衣玉食的,再叫那些女子回去,自然一百個不願意。
等真正每天都雞鴨魚肉了,便又覺得不夠。
還想要什麼呢?
她柔腸百轉,又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不知听誰念了一句︰「一生一世一雙人。」反復咀嚼了幾遍,一顆春心滿得都要溢出水來。
那時太孫對誰都溫柔體貼。
她咳嗽一聲,他都憐愛垂問。
便是平日里他說話,自己听不懂,他也不在意。
現在想來,恍如隔世。
「妹妹現在笑*的開心,他日未必沒有哭的時候。」皇後回過神來,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
她獨佔了皇帝所有的溫柔,還不夠?
她和太孫原本感情多好呀,都是她們這群狐狸精害得。搶了男人還想搶她的後位,做夢!
莊昭︰「也得看姐姐等不等得到這一天了。」她站起身,手虛虛搭在白茶手上,「宮里兩個孩子都小,一刻見不到就不放心,還請恕妹妹先行告退了。」
擰過身子就往外頭走,背影裊娜生姿,目光放上去了就不想移開。
「騷媚!」皇後惱得把杯子推了下去, 當一聲,熱水濺了一地。
莊昭听見聲響,頓也不頓,一直走到步輦上,才利落吩咐道︰「回宮。」
紙硯一邊疾走,一邊壓低聲問白茶︰「皇後又擠兌主子了?」
白茶聳肩,一臉你知道干嗎還問我的架勢。
皇帝後宮一共才幾個人呀,自家主子可不妥妥地拉仇恨嗎。
皇後沒了太子,根本不足為懼。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處處針對主子。
紙硯腳跟著步輦走,思緒卻飛遠了。
難道憑著她那點早就被消磨光了的情分?
未免太可笑。
皇上是什麼樣的性子,他們哥幾個在底下伺候的模的是一清二楚。
成熟穩重,風度翩翩,性子又溫和,提起來哪個不是滿口夸贊。
可骨子里頭,到底是皇家人。
先帝一手帶出來的,怎麼可能是個溫吞性子。
老娘娘對著先帝尚且要俯首做低,何況皇後。
轉了個彎到了翊坤宮。
小太監們放下步輦,莊昭掀簾走出來,眼眶有些微微發紅,好在伺候的人都不敢抬頭直視她的臉。
進了內殿,白泠迎上來,看到莊昭的臉時笑滯了滯。
「主子」她斂了笑屈一屈膝。
莊昭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才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
「喜事呢。方才收到信,莊大夫人,有喜了。」
莊閣老雖然致仕,宮里通信的渠道卻是沒斷地。
不僅僅莊家,幾個世家在宮里哪個沒有幾個「朋友」?
這在他們看來是平常,在皇帝看來卻是如鯁在喉,因此莊昭平時也不怎麼動用他們。
「果真?那可真是喜事」莊昭由內而外的開心,郁氣也被沖淡了。
「正好這個月召母親她們進來說說話,母親一定很開心、」
哥哥還比她大好幾歲呢,這個年紀才有孩子已經算是晚了,平日里沒少受母親念叨。
自己在家的時候還替他解了好幾次圍呢。
等晚上皇帝來的時候,莊昭順嘴提了一句。
「不知道哥哥會有個兒子還是女兒呢。可惜比阿令小,不然還可以湊成一對。」莊昭有點惋惜。
皇帝一手拿著書,一手捏了捏她的臉,目光都沒有從書上移開。
「瞎操心。想娶阿令,也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大抵天下父親們的心都是一樣的,自己女兒千嬌萬寵地長大,結果便宜了別人。
不管是多麼出色的人,在他們看來都是混小子。
要娶天家的女兒,壓力就更大了。
說起來之前先帝還有意給她哥哥和三公主賜婚來著。
後面哥哥訂了婚,又發生了那麼多事,都不知道三公主最後怎麼樣了?
她覷覷皇帝俊逸的側臉,從後面抱著他,環著他的脖子撒嬌。
「爺,之前先帝爺不是說要給百福公主指婚嗎,指了誰來著。」
對,沒錯,三公主的封號就是百福。
她兩個姐姐分別是福壽和福康。
先帝自從先太子去世之後,對幾個兒女的期望都體現了名字上……
「三姑姑原來指的是兵部蔡尚書的兒子,不過剛賜婚不久,準駙馬就暴斃了。」皇帝把書丟開,勾唇一笑,「現在嘛,大概是會指著朕來給她賜婚吧。」
這話琢磨起來怎麼就這麼不對勁呢。